程默没有直接回答许清河,不是他不能回答,而是不能这么做,他可不想自己变成神棍,预言家。
其实很快,欧洲就会发生巨变,德国早就秘密准备进攻法兰西共和国了。
德日现在是同盟。
一旦德国对法国宣战,日本必然也要捆绑着对法国宣战,那法租界何去何从?
日本人一旦占了法租界,会放着公共租界吗?
何况,英法是一体的。
对法宣战,等于说对英国人宣战……
日本人纵然不会第一时间开战,那开战也是迟早的,否则就违背了德日之间的协定了。
日本如果想要背叛德国,加入欧美阵营,那他侵略中国打的所谓的帮助中国人驱除帝国主义的殖民岂不是成了笑话,还有英美若是提出过分的要求,他又该如何选择?
还有日本的大亚细亚的野心又如何实现?
所以,日本是不可能改弦易帜的,它跟德国军事同盟协定一定会遵守,况且,英美法等国在东亚的利益也与他是冲突的,只不过现在是各取所需,暂时还没撕破脸而已。
这样的大势,在中国,也只有一小撮人能看得到,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就是后来者的优势。
知道未来的发展,可以从容布局,眼下不过是一时的忍耐,得不到众人的理解。
等时间一到,他们就会明白自己的正确了。
当然,也可以归咎于运气,或者投机取巧,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那都是命。
有关汪氏还都金陵的闹剧,上海这边报纸并没有多少报道,可私底下一些消息传播很快。
丢人都丢到国际上了,这些人还在沾沾自喜,弹冠相庆,真是一群毫无底线的人呀。
这样的人组成的政府,指望他们还能“曲线救国”,拯救中华,那真是见了鬼了。
其身不正,做什么都是歪的。
这个政权注定就是个短命鬼儿。
更别说,现在日本人的“桐工作”已经开始了吧,诱降老头子,比汪氏性价比来的高多了。
还别说,如果日本人真舍得下本儿的话,老头子这个买办资本家推出来的领袖还真有可能会跟小日本达成协议。
但要老头子当日本人的傀儡,那他肯定是不干的,做惯了老大的人,怎么可能屈居人下?
这么没有尊严的话,手底下的小弟还瞧得上他吗?
现在在抗日的大旗下,勉强让下面的军头听他的,如果他敢投降,那立马分崩离析。
所以,大概率是不可能的,借谈判拖延时间,以及顺便搞一些小动作。
接下来,程默要做的是,看能否在日军占领租界之前,把孤军营的同胞们给救出来。
趁日军想要跟重庆方面缓和关系的这个有利的窗口期。
过了個村,就没有那个店儿了。
真到时候,就只能趁乱硬来了,那风险太大了。手中有枪,心中才不慌。
……
为了接下来的工作,在程默的提议下,由文秋这个书记召开了一个支部会议。
参加的一共四个,文秋,程默,唐涛以及小婉。
会议主要研究讨论汪氏建立金陵伪政权后的他们这支特别情报小组在上海的工作方向和重点。
有些事情不能总等上级的指示,上级也不清楚具体情况,若是做出与实际情况相悖的决定,那这个责任谁来背?
当然,上级也要求他们先自己统一一下意见,汇报上去,以供决策。
“汪氏的政府与梁鸿志的维新政府还是有区别的,尤其是汪氏那一套所谓的和平反共建国理论是有相当大的蛊惑性的,估计接下来不少人会投到其麾下,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汪氏是孙先生的追随者,又做过行政院副院长,在这方面,不管是北平的王克敏还是金陵的梁鸿志都是比不了的,要不然这二人也不会解散他们的伪政府而加入汪氏的金陵伪政权了。”
“汪氏先天不足,完全就是日本人扶持起来的政权,其内部分赃不均,内部争斗不会停歇,所以,我建议,我们的工作的方向应该是从内部瓦解对方,拉拢,分化和吸收,以利于我们。”
“怎么讲?”
“拉拢一些还有良知,甚至被骗加入的,成为安插在他们内部的眼线和钉子,分化就是挑拨他们内部关系,让他们争权夺利,无暇顾及其他,吸收,那就是普通伪军官兵,不管是直接参加我们还是留在对方队伍里,这都可以称之为积蓄力量……”
“这个想法不错,就是做起来有难度。”
“有难度也要做,这是个润物细无声的工作,甚至短时间内看不到成果和功绩,但只要持之以恒的做下去,相信成果是惊人的。”
“有道理,那具体到我们的工作呢?”
“我想掌握一支武装力量。”
文秋和唐涛听了,瞬间有一种直冲天灵盖的感觉,这可是在上海,还是在租界,日军重兵围困的租界。
你居然想搞一支武装,这夏天还没到呢,脑子烧糊涂了吗?
“师哥,唐涛同志,你们听我说,我现在不是巡捕房特务股华人组代理组长吗,手里掌握一支特务支队,人虽然不多,但也算是一支武装力量。”
“那充其量就是一个步兵排,而且还没有任何重武器,算不上什么。”文秋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程默想干啥呢,原来说的是这个。
“可公共租界有一支万国义勇队。”
“你想掌控万国义勇队?”程默一开口,文秋和唐涛都吓了一跳。
“现在还不可能做到,但可以先从华人队着手。”程默说道,“鉴于目前局势,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建议工部局增加华人队的编制,目前华人队由两部分组成,华人队和翻译队,现在两队的队长都是由西人担任……”
“你这个想法只怕不具备可行性,万国义勇队指挥权在工部局董事会,只是英国人的核心权力,他们怎么会同意让你渗透进入?”文秋摇头道。
“当事情到了那一步,英国人都感觉无力回天的时候,死攥着手里的权力,根本改变不了的时候,师哥,你会怎么做?”程默反问道。
文秋和唐涛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而小婉是记录员,她参与会议,但不发表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