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任务就我们四个人,具体我是这样安排的,老苗,你去大观园浴室守着,樊澄一到,你就打这个电话。”程默递给老苗一个电话号码吩咐道,“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下午两点左右过去。”
早就踩好点了。
老苗接过电话号码,看了一遍后,就记住了,扔到火盆里烧成了灰烬。
“三哥,你接到这个电话后,就以小香云的名义给他打一个电话,就说小香云欠了三鑫公司一笔钱,要她还钱,如果不还钱,就把小香云卖去南洋,让樊澄凑一笔钱过去……”
“樊澄一定会筹钱送过去,他很迷恋这个小香云,但他会不会打电话求证,或者直接报警?”
“报警没用,这是债务纠纷,身为律师的樊澄不会不知道,而且小香云也确实好赌,这一点儿他比谁都清楚。”程默解释道,“巡捕房虽然跟樊家关系好,这一次可以出警,下一次呢?”
这道上的滚刀肉,敢出来要债,谁没个后台。
“嗯,接下来呢?”
“樊刚明天下午有案子在法租界第二特区法院开庭,你在打完电话后,过半个小时给第二特区法院打电话,就找樊刚律师,告诉他,他儿子樊澄在我们手中,不想儿子死的话,在不报警的情况下,立刻回家拿二十根小黄鱼赎人,只给他半个小时时间。”程默继续说道。
“嗯。”
“半个小时后,你换个地方打电话到他家里,如果他不在家,或者没人接电话,行动取消,如果接电话的是樊刚本人,你就告诉他,让他十分钟后去三马路上的玫瑰园餐厅,将金条放在卫生间的水箱里,拿到钱,自然放人。”
“万一他得到消息,发现这一切都是个骗局呢?”
“我就是不给他打探消息的时间,二十根小黄鱼对他来说,小菜一碟,跟儿子的性命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况且,我们的目标就是他,只要你把他调动起来,我会一路跟踪,然后找机会杀了他。”程默解释道。
“那二十根小黄鱼?”
“丢不了的,等一切安全了,再去取。”程默说道,“记住,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钱,如果谁为了钱,而将大家处在暴露的风险之中,我会毫不留情的。”
“是!”
“大春,你得任务就是租一辆车,跟着我,明白吗?”
“明白。”
老苗是见过程默在摸鬼子营的时候,杀人的时候干净利落,所以,他不怀疑他的命令是说着玩的。
“对表,我们的时间要算得准,一丝一毫都不得出错。”程默一抬手腕,与沈墨、老苗两人开始对表。
“组长,你明日还要去巡捕房上班,怎么才能出来?”
“这个我有办法,你们就不用担心了。”程默说道。
“好。”
“若有变化,或需要临时调整的话,我会通知你们的。”程默点了点头,“就这样,先回了。”
“组长,你需要什么枪,需要我提前给你准备吗?”沈墨问到。
“不用,杀一个樊刚根本用不着枪。”程默说道,“以后咱们的暗杀行动也尽量的不要用枪,用枪的动静儿太大,容易引来巡捕的围捕,还容易留下证据。”
“是。”
“这是我们小组的第一次行动,尽量小心,务必以自身安全为第一要素,明白吗,任务失败不要紧,只要我们人安全,就还有第二次机会!”程默郑重的提醒一声。
“明白。”
……
跟普莱德出去一趟后,程默明显感觉到自己在老闸捕房的身份和地位提高了不少。
早上过来上班,不少人主动打招呼了,甚至还主动给你让路,办公室打水和扫地这种活儿也有人抢着帮你干了。
至于林花荣探目,这几日都避着不见,在政治股,有一种王不见王的意思。
林花荣的拜的老头子是高鑫宝,这高鑫宝虽然是杜先生门下四大金刚之一,可他在青帮辈分比杜先生还高一辈,是通字辈。
巧了,程默论辈分的话,也是通字辈,跟高鑫宝是同辈,只不过,他在巡捕房从来没有显露过自己青帮的辈分。
青帮的这个身份,只有在特定的时候可以用,但若是处处拿来显摆的话,那就祸事不远了。
毕竟,多看一眼都能惹来杀身之祸,在道上混,没那个能力,夹着尾巴做人是最好的办法。当然,一山不容二虎,他来老闸捕房政治股,肯定会影响到他在普莱德跟前的地位。
他设计敲打自己,这也能理解。
不过,他显然是找错对象了,他才刚来,没想过要马上往上爬,但机遇到了,挡都挡不住。
“陆头儿,老普说了,让那个我以后跟你。”许清河笑呵呵的敲门进来,给程默弯腰一鞠躬,谄媚的一笑。
许清河口中的“老普”就是探长普莱德了,私下里,政治股的人都喜欢这么叫,他自己也不在意。
“行,我想摸一下底,就咱们老闸捕房管辖的区域内有多少日本人常驻,这都有登记吗?”
“这仗一打,日本人都跑去虹口了,现在租界内哪还有日本人?”
“一个都没有,这不可能吧,有些娶了日本女子或者是在租界工作的日本人,他们难道连家庭和工作都不要了吗?”程默问道,“巡捕房从来没有对这件事摸过底吗?”
“以前是有过登记,但这兵荒马乱的,租界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人,实在是没办法统计……”
“这个工作要做,现在租界已经逐渐稳定下来了,我们需要对辖区内的人口情况有个了解,这也是我们政治股的一项工作。”程默说道。
“程头儿,这是老普让咱做的吗?”
“老普不让做,就不能做了吗?”程默反问道。
“不,不是,程头儿,这个工作太繁琐了,就凭我们两个,只怕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完成。”
“所以,我们才要多发展一些人,让他们帮着我们做,这件事做成了,以后只要辖区内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不就马上知道了?”程默说道。
许清河恍然大悟:“明白了,程头儿,但是,想要下面的人干活儿,义务劳动可不行,得给这个……”
拇指与食指、中指这么一捻,标准的要钱的动作。
“我知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向上面申请一笔特别的经费,来做这件事。”程默点了点头。
“那就妥了。”
“你先给我找人,要可靠的,消息灵通的,那种偷奸耍滑的可不要,明白吗?”
“明白,明白。”许清河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对了,这林探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看法,我几次想请他吃饭,增加一下感情,他总是推脱,老许,你知道不?”
许清河挤出一个笑容,讪讪一笑:“程头儿,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许清河就差没伸出三个手指头赌咒发誓了。
“行了,你去忙吧。”程默一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许清河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一副便秘的表情:“程头儿,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不当讲的,你就说呗。”程默笑道。
“您来老闸捕房这么多天,就没有去拜访一下尤总?”
“你是说咱们刑事股总华探长尤总探长?”程默闻言不由一动,这尤阿根就是个小瘪三,拆白党,后来攀上黄锦荣,才当上公共租界的巡捕,一步一步的钻营,最后当上了总华探长,是公共租界华捕最高级别。
但是这个人程默非常不喜欢,甚至说可以是深恶痛绝,此人身穿官衣儿,却干的是这个世上最缺德的事儿。
拐卖妇女儿童。
许清河这是在点他,他来老闸捕房上班,同为华捕,却没有去拜尤阿根的码头,这有人心里不痛快了。
“程头儿,您有空还是去一趟尤总家里,这对您在老闸捕房没坏处。”许清河话不说多,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