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瑾言气急,黑眸中涌动着怒火,但某人还无知无觉。
温君宇抬手在薄唇上一抹,指尖便沾上了点点殷红,足可见瑜瑾言下口的力道有多大。
淡淡的甜腥味在嘴里弥漫,他抿了抿唇,女子馨香温软的气息似乎仍未完全消散,与腥甜的味道混在了一起。
“太子殿下,本宫并不喜欢这样培养感情的方法。”
女子的声音冷冷地响起,话落,温君宇还没反应过来,一只秀气的荷包大小的拳头就挥舞了过来,砸在他的胸膛上。
只见温君宇闷哼一身,捂住胸口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瑜瑾言怔愣在了原地,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心头纳闷。
她心里有数,根本就没有使那么大劲,属于会让他感到疼痛却没多少伤害的程度,这个家伙一下子倒地给她整不会了。
她看着地上捂着胸口,闭上了眼睛的男人,没好气道:“别装了太子殿下。”
瑜瑾言站在原地抱臂,直勾勾盯着温君宇,眼神漠然。
盯了一会儿,地上的人依旧没有动静,脸色苍白,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若不是胸膛还在微微的起伏,看着就跟死了一样。
“太子殿下?”
“温君宇?”
瑜瑾言蹲下身推了推温君宇,这人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扒开温君宇胸膛的衣服,正想查看一下伤势,悄无声息的,腰间攀上了一只手,一使劲儿,她就跌入了一个带着丝丝凉意的怀抱中。她的脸贴在了男人的胸膛上。
嘭—嘭—嘭—
心脏跳动的声音震动骨膜,瑜瑾言的脑袋一时间不禁有些放空。
“本殿没事儿,多谢爱妃关心。”温君宇的声音在瑜瑾言耳畔响起,低沉中夹杂着一丝暗哑。
瑜瑾言面上微热,立刻从他怀里挣了出来,站起身退到一边。
她冷着脸道:“我真后悔没有下狠手。”
温君宇缓缓坐起身来,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目光紧锁眼前的女子,眸中盛着一份深情。
“看来太子妃并非对本殿毫无感情。”他轻声说着,语气里透着几分自信。
“别误会,只是担心你死了,你死了我也得死。”瑜瑾言面无表情的反驳道。
温君宇理了理衣服,站起身,“但你可以直接走,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做得出来。”
瑜瑾言:“你说得对,我就应该直接走。”
“但我留下来只是想跟你解释清楚,太子殿下,你喜欢谁,想要纳妾或者如何,我不会管你,但你也得给我同样的自由。”
温君宇默然片刻,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好,我答应你。”
他上前一步,拉近了与瑜谨言的距离,“但我若只取你一瓢,你是否也能与我一样,只认我一人?”
“我只对你一人感兴趣,也只要你一人。”他的声音很轻,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笃定。
瑜瑾言抬眸,直视着温君宇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里找出一丝戏谑或玩笑的痕迹,但失败了。
她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沉默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我不会甘于只委身于后院玩绣花针。”
她的话虽轻,却野心勃勃。
温君宇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女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瑜瑾言见此,不待她反应过来,转身便走。
——
琼林宴上。
瑜玥瑶原本被气得想中途离席回家,可脑中总不断回想起状元郎一身大红袍,风姿卓绝,长身玉立的身影,心中暗生情愫。
这次可是个可以直接表达爱慕之情好机会,若是她就这么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而且,还有很多姑娘也在觊觎她的意中人,她可不想将意中人拱手让人。
瑜玥瑶想到这儿,快出宫门时又灰溜溜地跑了回来。
远远地瞅了一眼,宴席上那个讨人厌的宫女不在,便松了口气。她从袖中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香囊,径直向最显眼的那个红色的身影而去。
范文博淡淡的看了眼来到身前的女子,已经不下有好几位女子都来赠他信物,他都一一拒绝了。
在看清女子的容貌时,他愣了一下。
“瑜姑娘,范某见过你。”未等她开口,男子竟先一步出声。
见此,瑜玥瑶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虽然有些疑惑,但她没多想,只以为男人曾经在她不经意间关注过她。
他一定也对她有意。
脸颊上不禁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沉浸在喜悦中的瑜玥瑶却没发现男子眼里的温度冷了下来。
她福了福身,用一种娇滴滴的嗓音轻声说道:“小女子在此祝贺公子金榜题名,高中状元。”
“多谢。”范文博拱拱手,淡淡地回答道,礼貌又显得很疏离。
瑜玥瑶不知是哪一步做错,惹了男子,心头有些迷茫。
他一定是在故作矜持。
对,就是这样。
瑜玥瑶对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虽然还没到倾国倾城的程度,但在这京城中也是上等的美人。
她递上了自己的香囊,眼中带着期待和羞涩,欲语还休。
“抱歉,范某不能接受姑娘的心意,这香囊不能收下,还请另寻良人。”范文博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为什么?本小姐哪里不好了?”瑜玥瑶不解地大声问道,这个人明明刚见面还对她有感觉呢,为什么会突然拒绝她,还如此直白,没有转圜的余地。
旁边的人抬眸瞅了她一眼,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瑜玥瑶干笑了一声,“公子莫要开玩笑了,玥瑶对公子一见倾心,还望公子不要拒绝。”
范文博:“不是开玩笑,范某身份低微下贱,怎配得上贵千金?”
不知道为什么,瑜玥瑶似乎听出了淡淡的嘲讽,她脸上的表情有僵硬,讷讷的开口:“你是当朝状元,前程似锦,今后定是青云直上,怎么会配不上小女子?”
见她不依不饶,范文博眼里现出几分厌烦,他本来并不想在众人面前让瑜玥瑶难堪,但他要不说清楚了,可能之后还会一直被纠缠。
“瑜姑娘,你可能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瑜玥瑶此时才开始回想,可记忆力并没有看到过这张脸。
“记不住很正常,在下当时流浪街头,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与现在的模样大相径庭。”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他当时生活困苦异常,没有人会记得那个坐在墙根下一边看书一边乞讨的落魄书生,他们只记得他成功后意气风发的模样。
但没关系,范文博记得清楚,谁帮过他,谁欺辱过他,他都记在了心里,对一些人的品行,心中有数。
这位瑜姑娘,她见过,他在街头饿得恍惚的时候,猛然被一声尖叫惊得回神。
“破乞丐滚远点!臭死了!”
眼前的女子,捂着鼻子跑到一旁,似碰到了什么腌臜之物一般,眼中是满满的嫌弃和厌恶。
“都怪瑜瑾言那个贱人,让本小姐被赶出了侯府,现在还遇到个臭乞丐想要轻薄本姑娘,真晦气!”女子咬牙切齿面目扭曲,宛如怨鬼在世。
“不小心惊扰到姑娘是范某的错,但范某并未对姑娘有过任何龌龊的心思,还请不要如此随意冤枉在下。”
“你一个臭乞丐还敢顶本姑娘的嘴?你突然靠近本姑娘除了想轻薄本姑娘还能是什么?”
“范某并未突然靠近,只是你自己不看路突然被吓到而已。”
“咣当——”
一枚铜板被丢到脚下,女子看着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恶趣味,像是在看猴子一样。“赏你的,捡起来。”
一瞬间,范文博便记住了那个姑娘的脸。
正是眼前的瑜玥瑶。
“姑娘可还记得污蔑在下欲行不轨之事,可还记得欲用一枚铜板侮辱在下之事?”范文博负手而立,静静看着她,语气平缓,仿佛说的是什么平淡的日常。
瑜玥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范文博这两句话,让她想起来了。
那个说话文绉绉的臭乞丐,居然就是眼前的状元!
“这不可能,怎么会是你?!”
“范某也同瑜姑娘一样惊讶,那落魄得只能乞讨的书生竟会高中状元。”
说实话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不管如何都能中的,但没想到竟中了个状元。
范文博接着冷笑一声:“瑜姑娘嫌贫爱富,恶毒阴鸷的模样也让范某大开眼界。”
“你……”
瑜玥瑶无力反驳,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并未收声,身边的人都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当即都好奇地扭过头来看看是那个姑娘竟能惹得状元郎这么生气到口吐恶言。
被这么多男子的视线看着,瑜玥瑶脸色涨的通红,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捂着脸跑了。
瑜玥瑶从瑜瑾言旁边擦身而过,瑜瑾言发现这家伙好像在哭,疑惑中,一抬头就与一双眸子对视上了。
瑜瑾言移开目光,身着大红状元袍的男人眼里浮现一丝丝疑惑,那双水润的黑眸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女子的黑眸,黝黑深邃,神情淡然,像是以前曾救济过他的那位公子。
是了,就是那位不知名的公子。两人的身形、气质都差不多。
范文博迈步行至瑜瑾言身前,拱手行了一礼:“姑娘,在下范文博。”
难道他认出她来了?
瑜瑾言回了一礼,心下犹疑。
“不知姑娘家中是否有兄弟姊妹。”
哦,原来以为是她的兄弟啊。
瑜瑾言想了想说道:“小女子家中确实有一位长兄。”
“那太好了。”范文博面上一喜。
“什么太好了?本殿能否知晓一二?”
温君宇从身后走来,不动声色上前将瑜瑾言和范文博隔开。
“殿下,范某曾接受过一位公子的帮助,那公子未留下姓名,如今范某金榜题名,记念那位公子的恩情,却不知从何寻起。”
“我看这位姑娘的眉眼与那公子极为相似,便想与这位姑娘的兄长见一面。”
温君宇扭头看了眼瑜瑾言,眼中带着疑惑。
瑜瑾言哪里来的兄长,家中不是只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年纪不大的弟弟吗?
难道是她自己?不对,他说的是公子,这横看竖看,只要有眼睛,应该都不会把他的太子妃认成男子吧?
“哦…这样啊……兄长确实向我提起过这件事。”瑜瑾言忽略温君宇的目光,对范文博说道。
“他出门经商去了,你若想见我那兄长,可约个日子见面。”
“不知姑娘是哪家千金?”
“并非什么千金,只是一普通商贾的女儿罢了,在下姓徐。”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温君宇原本还有些警觉,但见瑜瑾言这么胡编乱造一通,便放下了心。
范文博与瑜谨言约定了一个时间,“徐姑娘,那就有劳带个话了。”
“不碍事。”瑜瑾言笑眯眯地回答。
范文博还想多说几句话,但温君宇盯得紧,他拱拱手后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徐姑娘,你不向我解释什么吗?”温君宇戏谑道。
亲眼见到自家太子妃脸不红心不跳地在这儿忽悠人,总觉得有些滑稽。
温君宇对那个被骗的人表示遗憾,他很好奇瑜瑾言背着他做了什么。
“你什么时候帮助过他?”他低声在瑜谨言耳畔说道。
“不是说了吗?是家里的兄长相助的。”
“现在你还在忽悠人呢,你能骗过他,但骗不过我。”
“哦,那你猜啊。”
“难道是你女扮男装出门,遇到了他,然后随手就帮了一下?”
瑜瑾言睨了他一眼,轻笑一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温君宇知道她的性子,看来他猜对了。他从未见过瑜瑾言男装的样子,当下很好奇地上下打量她。
看了许久也不懂是如何将女子的样貌转变为男子的,除非…
除非瑜瑾言会易容术。
瑜瑾言身上应该藏着很多秘密。
温君宇暗暗道,听闻这侯府嫡女以前可软弱,总被庶女欺负,一朝落水之后,便性情大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温君宇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