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竟骁未曾说话,惨白的脸上,眼底有淡淡青黑,粉衣男子愣了一下,惊呼道:“不会是毒上眼底了吧,王爷!”
徐竟骁摇了摇头,有些疲惫地按了按额心,“没有这么严重。”
粉衣男子一边擦汗,一边埋怨道:“昨夜的事我都听暗卫说了,王爷再如何担心周二小姐,也不用这般以命去搏,王爷也不想想,周二小姐那样聪明,若真的出现在你身后,怎么能任由他们利用?王爷你不能这样折腾自己的身子,徐老爷子在你离开王府后,有多担心,就怕万一巫女的血水不起作用,耽误了你的治疗,这可如何是好,况且日后您还要再去北鸣……”
他是匆匆找寻多处不见徐竟骁踪迹,这才挨着别院寻找,发现不知何时徐竟骁买下了这处宅子!
徐竟骁此时也觉得疼痛难忍,且这两日基本没休息,站了一会,竟有些头晕目眩,便道:“纪承枫!有这个时间啰嗦,还不快把碗拿过来!不想本王死,就闭上你那张嘴!”
“好好好,我闭嘴。”
纪承枫打算上前解开徐竟骁胸前的衣襟,却被徐竟骁嫌弃地一把挥开,纪承枫脸色耷拉下来,委屈万分地将小碗递到徐竟骁跟前。
“收起你那副模样,再换掉那身碍眼的颜色!”
纪承枫“哎”了一声,不满徐竟骁连他的穿衣都要指点,转而疑惑道:“王爷这么爱干净的人,胸前怎么还有这么多的灰尘?”
徐竟骁没有理会,恨不能在此刻运功一掌击退纪承枫,也恨轻一怎么还不过来!
他真是想不通,纪承枫的嘴叭叭叭起来就停不下来,实在难以忍受。
徐竟骁单手解开衣裳,取出胡乱缠着伤口的白布,想用碗里的血水解毒,忽而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不要用!不要用巫女的血水!骁骁……”
话音未落,徐竟骁眼前一黑顺着墙壁倒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老爷子,王爷是不是毒发了?”纪承枫站在榻边看着双眼紧闭的徐竟骁,诧异道,“古籍上不是说修炼巫术之人的眉心血,是解她们下毒的良药吗?”
“古籍上是这样说,没错,取眉心血便是要了她们的命!这能让她们下毒的人,怎么会自取眉心血再去救人呢?从古至今,也没有一个巫女甘愿放弃生命去救人,因而,这到底如何,老夫也不能断定……”徐老爷子慌乱道。
在他发现瑶巫女的眉心血又从红的变成褐色,就意识到不对劲,让轻二带他前来阻止纪承枫拿走的一碗鲜血!
幸亏及时赶到,昨夜,徐竟骁却是用了巫女的血去解毒……
这时,徐竟骁刚才吩咐的暗卫快步走了进来,焦灼道:“纪公子,轻一首领不见了……”
……
周嘉清换好衣裳就去前院陪着靖安侯和陈幸一起用早膳,赵云臻冲着她招手,旁边坐着的是赵云知,就连周嘉静和大姨娘也在。
因周嘉清明日一大早就要和赵家兄妹出发去杜坡,明日靖安侯还要和陈幸入宫请示新建侯府的地方,重新规划地方也不是能由着官员随意定夺。
进宫这是前段时间便定下来的日子,故而今日这一顿也算是送行。
陈幸上前拉住周嘉清的手打量,“清儿来了。”
丝毫没有提及昨夜之事,恐怕清儿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眼见清儿今日略施粉黛,是有意遮挡眼下的乌青。
陈幸心中一痛,话里话外想要令周嘉清心情好一些,就捡些其他话说,说今日出发去杜坡的东西她都置办好了。
靖安侯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他知道现在人多口杂,不太适合。
只是他一个做人父亲为人夫君的,竟然到头来却将妻女庇佑不好,实在憋闷,只好沉默着用完膳。
见靖安侯有话对周嘉清交代,众人识趣地退下,大姨娘拉着周嘉静的手躲在人群最后面,这样的场合她是不敢说什么的。
倒是被大姨娘牵着手的周嘉静,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靖安侯,跟着回去了。
偌大的房间,转瞬便变得空****的,就连所有丫鬟奴仆也随着众人出去了。
屋中,陈幸给靖安侯和周嘉清倒了杯茶,道:“老二,你父亲有话对你说。”
有关侯府里的这些事,也还是靖安侯自老夫人寿宴时才一件件看清,这其中都是周嘉清有意让他旁观的,有关后宅诡谲,他以前从不觉得这些事情似乎和周嘉清是沾边的,他身在府中几十年来,竟不如女儿心思通透。
“清儿是什么时候发觉这些的?”靖安侯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无奈,道:“以前你连书院的功课都做不明白,连旁人的挑拨之言都分不清,清儿,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爹,自从那次落水,所有人都说我变了,要是我说我在昏迷不醒的时候做了一个梦,爹,娘,你们信吗?我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梦里,看见了二房的真实心意,醒来后,才一步步避开他们。”
此话一出,两人静默。
一直以为,他们不是没有疑惑过周嘉清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只是愿意一直相信周嘉清。
陈幸道:“老二说的,我都信。”
“既然清儿说是梦,那就是有神明在暗中保护清儿,这样,爹还能放心。”靖安侯眼角抽了抽,笑着看向周嘉清,竟是一点儿也不打算深究缘由了。
这就是她的父亲,听徐竟骁说,父亲也怀疑谢元赋,可见,父亲早就知道谢元赋的身份不对劲,她却在上一世以死相逼父亲,说非谢元赋不可!
父亲才松口,脸上流露出来的颓然和无奈,她却别过头不去注视,以此来让自己内心好受一些。
她何尝没有在深夜时想起父亲那突然老了许多的面庞……
周嘉清轻轻摇头,那些惨烈过往挥散而去,她含笑道:“清儿和爹娘开玩笑呢。”
昨夜她得知祖母和娘亲的事心中难受,父亲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