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一声令下,马车缓缓启动,载着周嘉清向消寒宴的举办地——工部尚书府驶去。

工部尚书的家眷是近两年才从昌岭老家迁入大安的。

早年,由于工部尚书尚未升至尚书之位,他时常需要东奔西走,处理各地的工程事务,因此不便携带家眷,便让她们留在了昌岭老家。

如今,随着他官位的提升和稳定,家眷们才得以和他一起迁入这繁华的大安城。

而工部尚书有一夫人,便是冯梦雨的姑姑——冯丽华。

她并非尚书大人的原配夫人,而是后来以填房的身份,踏入了尚书府的大门,冯丽华嫁入尚书府后诞下一女。

在冯丽华还是待字闺中的少女时,冯丽华对冯梦雨疼爱有加,视如己出。

因此,当冯梦雨无意中得知了姑姑与靖安侯之间的一段往事后,更是将矛头指向了周嘉清。她时不时地找茬,无非是想为姑姑出一口气,为那段未了的情缘寻求一个公道。

那时,冯丽华她明里暗里,用尽了心思,只为能够成为靖安侯的继室,靖安侯对冯丽华的深情厚意,始终无动于衷。她对靖安侯的爱,渐渐变得疯狂而执着,半年之后,靖安侯突然迎娶陈幸过门。冯丽华这才不再闹腾,听说,她最终离开了大安城,远嫁他乡,原来她所嫁之人,竟是如今的工部尚书。

这些长辈间的恩怨纠葛,周嘉清并不愿意过多涉足,只要她们不主动招惹,她自然也不会去主动挑起事端。主要徐竟骁还告诉她说,冯丽华早都已经走出了那段悲伤的往事,开始了新的生活。

马车在行驶了将近一个时辰后,终于缓缓停下。

静月掀起帘子的一角,向外望去,道:“王妃,许府到了。”

马车停稳后,秋菊和静月一同将周嘉清从马车中扶了出来。

她们刚一下车,便看到许府门前已经停满了各式马车,然而,令人奇怪的是,除了几名面无表情的守卫,门口竟空无一人,不见任何迎接宾客嬷嬷或者管事的。

秋菊愣住,疑惑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何门前如此冷清?”

周嘉清的目光在门槛处轻轻一扫,她心中默默盘算,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侧过头,对身旁的秋菊问道:“那消寒宴的帖子,是以何人之名发来的?”

秋菊急忙从袖中取出了那张帖子,小心翼翼地展开,看了片刻后回答道:“是……是许府的三小姐。”

周嘉清听罢,唇角轻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看来,这是那位三小姐有意给我们设的难题,许府的其他人,恐怕还蒙在鼓里。”

秋菊说:“王妃,这是何意?”

“工部尚书此人,绝不会公然与定国王府产生冲突。至于他的夫人,尽管与我父亲之间有些旧日的恩怨纠葛,但在这个时刻,她断不会选择在工部尚书升迁的关键节点上与我为难。昨夜王爷也说过了,她早已放下旧怨,若不然,她若真要发泄心中的不满,也只会是冲着我娘而去,而非我。而往年的消寒宴,我记得都是以一府主母的名义来邀请宾客,而非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姐。若是我猜得不错,今日我们收到的帖子,不仅名义上与其他人不同,就连赴宴的时辰也可能有所差异。不然,你们瞧,门口怎么这么多马车,照帖子上来看,而我们又没来晚,怎么偏偏这么多的人都提前来这么早?”

说罢,周嘉清心中轻叹,她已经感受到了那位未曾谋面的三小姐对她所抱有的浓重敌意。

静月亦是聪明伶俐,她微微眯起眼睛,随着周嘉清的视线望去,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的蹊跷。她愤怒地低语:“这些人竟敢如此戏弄王妃,简直是目中无人,欺人太甚!让我亲自将那背后的小人揪出来……”

秋菊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即将冲到门槛的静月,劝解道:“静月,你且冷静些。许府此举,确实无礼至极,但我们身为王妃的侍从,更需保持冷静与分寸。若因一时冲动而鲁莽行事,只怕会引来更多的麻烦,给王妃带来更多的困扰。”

“秋菊说得对,静月。我们身为王府的人,自当有理有据,不可因小失大。”周嘉清声音微微转冷:“静月,稍后你便去门前通报,若是他们只听命于许三小姐,对你置若罔闻,你便不要多做纠缠,直接回来,我们即刻回府。记住,声音要洪亮些,让过路的百姓都能听得清楚。”

周嘉清又转头向秋菊交代:“秋菊,你速去四周寻找些附近的百姓,将他们引到此处,要快。”

不一会儿,便有数名百姓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纷纷聚拢而来。

只见静月站在工部尚书的府门前,声音洪亮地请求通报,声称王妃已到。

意料之中,府门口的侍卫们似乎对这位王妃并不买账,无人理会她的请求,更有侍卫冷声回应:“你说是王妃就是王妃?”

目睹此景,周嘉清心中涌起一丝狡黠,她佯装气愤难平,叫来静月,准备转身离去。在围观的百姓中,开始为周嘉清打抱不平,纷纷指责府内侍卫的傲慢无礼。

秋菊在一旁,趁着混乱,偷偷凑近周嘉清耳畔:“王妃,您这般做,是故意要让那许三小姐吃了这个哑巴亏,心中不悦。倘若我们无人迎接便擅自进门,便落人口实,说我们定国王府不懂礼数,行事放肆。若是我们按照帖子上的邀请前来,却又因故不进去,那便显得我们失了敬意,成了言而无信之辈,更是让人看了笑话。”

“正是如此。”周嘉清微微一笑:“既然那许三小姐对我心怀叵测,用此等伎俩来试探我,我岂能让她得逞?我这个‘受害者’,自然要奉陪到底,将这场戏演得更为精彩。这样一来,她……”

周嘉清的话语在此处稍作停顿,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仿佛已经预见了接下来将要上演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