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堂内安静得针落可闻。

洛三老爷小心地看了自己的夫人一眼,洛三夫人便掐着嗓子开口道:“都是傅氏造的孽啊!这跟我们洛家有什么关系呢?哎,既然大公子都这么说了,大哥你不如就放他走吧......总比亲人变仇人的好吧!”

洛三老爷也跟着说道:“是啊,母亲,这洛家血脉总不能出问题......璟止这般优秀,以后也定是前途无量,何必拘泥在洛家呢?大哥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洛知樱往日里最敬慕洛璟止,如今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心中既恼怒傅氏的荒唐,又生出一股隐秘而肮脏的欢喜——瞧着那天之骄子跌落云端,自己之前及笄礼上受的那些屈辱也好似抵消了些。

洛知樱开口道:“祖母,此事......此事已闹得满城风雨,我在书院中都快做不了人了!不如,不如早做决断的好......”

说着说着,洛知樱竟哭了起来,可是把洛二夫人心疼得连忙将人搂入怀中。

洛二老爷则在一旁唉声叹气,不敢说话但却用眼神表露着自己对洛璟止的不满。

“既然不是我们洛家人的血脉,自然不该留在洛家。老大,你说是不是?”洛老夫人颤巍巍地开口道,眼中流露出强势之意。

洛大老爷瞧着这一家子人,被气得快吐血。

尤其是看到三房那副幸灾乐祸、蠢蠢欲动的模样,心中堆满了怨气怒火。

洛大老爷一时间没吭声,洛宜便说道:“诸位叔伯、叔母并非生养我大哥哥之人,自然不知我父亲心中的难以割舍......大哥哥,虽说傅氏有错,可父亲这么多年待你也不薄,更何况还有大姐姐呢?”

“若是父亲愿与傅氏和离,傅氏且去承担自己往日的过错,大哥哥何妨不留在洛家呢?”

“况且,大哥哥也需要洛家啊!”

洛宜说罢,还捏着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角,似是有泪涌出。

洛宜这一番话,可算是说到了洛大老爷的心坎上。

而简氏也在洛宜的指使下走到了洛大老爷的身侧,柔弱无骨的小手就这样轻拍着洛大老爷的后背,温顺乖巧的小脸浮现出几分心疼之色。

顿时就把洛大老爷拿捏得死死的。

瞧瞧简氏,瞧瞧简氏的这一双儿女。

唯有他们才是真正体谅他这个家主的!

洛宜一开口,第一个不满的就是洛知樱:“二姐姐,你如今不过是个下堂妇,和离后也并未归家......此处最没有资格置喙家事的,就是你吧!”

沈知樱可没忘记,让她在及笄礼出丑的除了傅氏这个主谋,还有洛宜这个庶女呢!

“妹妹这话可真是薄情寡义,叫人听了伤心。”洛宜捂住嘴哀怨地看过去,倒是不在意洛知樱的话。

毕竟她开口,也只是为了提醒洛大老爷,此事并非没有回旋的余地。

果然,洛大老爷听了这话灵光一现,他看着身侧柔顺乖巧的简氏,又看向台下面如死灰的洛璟止。

洛大老爷说道:“傅氏的过错,乃是她自己的事,与洛家无关!若是你愿意,父亲休妻便是!”

傅氏的事连李太后都不愿插手,洛大老爷还有什么能耐能逆天改命?

况且当初迎娶傅氏,就是贪图荣安侯府的助力。

如今没了傅氏,荣安侯照样有个女儿在洛家,而且洛松如今也初露锋芒,他这个老爷还不算那么窝囊!

傅氏一个女子,能给洛家带来的荣光已然结束了。

洛大老爷扪心自问,他都是在为洛家的未来考量啊!

“休妻?!”洛老夫人听了这话声音猛然变得激昂,“是该休妻!可是养着这么个野种算什么话?应当一并赶出去才是......”

“是啊是啊,难不成这洛家日后还要交给个野种做主吗?”洛三老爷连忙说道。

这句话却顿时激怒了洛大老爷:“住嘴!这些年你们三房可对家中做过任何贡献吗?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大哥,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这些年你忙于官场,母亲可一直都是我与妻子照料的!你那妻子整日趾高气扬,在母亲面前从来是只做样子不干实事,若非我们三房处处上心,母亲只怕早就归西了!”洛三老爷冷哼道。

只不过他嘴上叫嚷得厉害,身子却躲到了洛老夫人的身后。

洛老夫人听到这话,心肝阵阵发疼连忙将自己的小儿子搂在怀中:“我告诉你,洛家就不能让外人来当家做主!”

随后洛老夫人看到跟在简氏身后的洛松,又恶狠狠地补了一句:“自然也不能由那庶出的做主!”

这一句,可是骂了屋内一半的人。

洛宜看着眼前这一幕,心想洛老夫人的心果然都偏得没边儿了。

不过三房没说假话,这些年日日在洛老夫人跟前承欢膝下、哄着洛老夫人欢心的都是三房。

三房中人虽又蠢又坏,但对这洛老夫人的孝心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好啊,好啊,我这还没死呢,你们就盘算起家产来了?”洛大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三房骂道。

“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都是为你好啊!”洛三老爷连忙撇清关系,又给洛二老爷使眼色。

只可惜洛二老爷是个怂包,原先说好的事这会儿他又不敢出声了。

洛三老爷在心中狠狠唾了一口,愈发瞧不起洛二老爷这个庶子。

洛璟止冷眼看着这一幕幕闹剧开口道:“父亲,我心意已决,还请您允诺。”

洛宜侧目瞧过去,只见洛璟止脸上的鲜血已顺着他的脸颊流到了衣领之中,浸染一片猩红之色。

无人关心洛璟止的伤,也无人关心他的话。

洛家人在意的,只有家产,只有自己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