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冴子把搜查一课课长山崎和第八系系长今尾叫来,把自己的推理又复述了一遍。她把怀疑搜查人员的部分省略掉了。看来,她还是懂这种人情世故的。拜中岛面包公司恐吓·社长遇害案的破解所赐,今尾将绯色冴子视为眼中钉。因此,寺田聪一开始还担心今尾不会认同她的推理,不过看来是杞人忧天。今尾暗中取得了藤野纯子的儿子带有发根的头发,与渡边亮衣服上的血迹进行了DNA鉴定,鉴定结果属于同一人。所以,当前案件中衣服上的血迹来自藤野纯子的儿子,而最容易获得血液的就是藤野纯子。于是,藤野纯子因涉嫌杀害渡边亮被逮捕。她很快供认自己二十六年前杀害了福田富男。因为她已经完成了两种血迹比对的目的,所以可能不想再隐瞒了。
她丈夫是东邦新闻的同事,是驻美国的特派员。他担心儿子因其母亲是杀人犯而遭受欺凌,打算把儿子带到美国抚养。但是,他儿子知道母亲利用了自己的血液后,心理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寺田聪期望心理疏导和时间能抚慰那幼小的心灵。
藤野纯子被逮捕两天后,山崎课长和今尾系长到访犯罪资料馆,把她的供词又详述了一遍。
原来,藤野纯子从年幼开始就遭受父亲的疏远、谩骂和家庭暴力,在她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母亲和人私奔了,此后虐待便越发升级。
在她中学三年级的时候,也就是1987年12月8日,发生了决定性的事情。
那天晚上8点多,父亲把一个叫福田富男的年轻男子带回家来。那个男人应该是父亲在常去的酒馆里认识的。福田富男贼眉鼠眼的,一看就是个流氓。一进家门,福田富男就用色眯眯的眼睛打量着她。她第一眼看到他就非常厌恶。
父亲和福田富男在客厅里待了没一会儿就又喝起酒来。她在自己房间里学习。突然,房门被打开了,福田富男两眼冒光地站在门口。就在她条件反射站起来的瞬间,福田富男一言不发地猛扑了过来。没费多大工夫,她就被按在了地板上。在她拼命抵抗的眼中,映出父亲站在门口淡然观望的身影。他醉得面红耳赤的脸上,只浮现出憎恶的神色。
——那时,我明白了,这是父亲为了虐待自己耍的新花样——让从酒馆里领回来的流氓渣滓糟蹋我。
她继续拼命反抗着,感到有些棘手的福田富男喊道:“帮帮我!”父亲走了过来。她胡乱挥舞着手臂,一下子拍到父亲脸上,父亲尖叫着跑开了。
福田富男听到父亲的尖叫,手松动的一瞬间,她趁机站了起来。刚一起身,她猛地抓住书桌上那块石头书立砸到福田富男的头上。一阵冲击感传至手臂,福田富男应声倒地。
她和父亲一时不知所措。父亲的鼻子流着血,也许是她刚才胡乱挥舞的手拍的。父亲终于缓过神来,走到福田富男身旁,战战兢兢地试了试脉搏,脸色煞白,小声自言自语道:“已经死了。”
父亲没有报警,因为如果报警的话,她会把父亲的所作所为全盘托出。于是,父女两人开着父亲的车,把福田富男的尸体从调布市佐须町的家里拉到多摩川的河岸弃尸。
——那晚发生的事情,至今还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12月的午夜,寒冷刺骨,天空乌云笼罩,没有一点月色,寒风强劲,吹得河边的杂草沙沙作响。如此的夜晚,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我们把车停到河岸边,父亲把尸体从后备厢里拖出来放到地上。父亲大概是怕看到尸体的脸吧,让尸体俯卧在地上。我颤抖着看着这一切,然后我们就开着车回家了……
从之后的新闻报道中得知,疑似凶手的血液沾在被害人的毛衣袖子上,她才知道那是父亲的鼻血。因为她自己没有流血,只能是父亲的鼻血。
——从那以后,我和父亲进入了停战状态。父亲也不再虐待我了,他是担心我跑到警察局把福田富男的事透露出来。虽然人是我杀的,但是福田富男毛衣上的血迹是父亲的,所以我说是父亲杀的,警察也会信。所以,父亲再也不敢虐待我了。
最后,警察也没有查到她和父亲这里来。那天,父亲和福田富男在酒馆刚认识,店员也很忙,估计也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在谈论的话题吧。
她和父亲特殊的休战状态,在一年后宣告结束。父亲因为在酒馆中与邻座产生摩擦,进而打闹,最后被刀刺死了。这种死法非常适合父亲,与他人一样毫无意义地死去。
她被远房的亲戚收养。她把父亲的遗物全部扔掉,只留下了父亲的骨灰。她终于解脱了,曾经虐待她的人,共有黑暗秘密的人,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接下来,她读高中,度过美妙的大学生活,就职于心仪的报社。
接着她和同事坠入爱河,步入婚姻殿堂,五年后生了个男孩。黑暗的过去仿佛消失在遥远的他方。
——然而,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不知不觉地,她开始虐待起年幼的儿子。儿子不听话的时候,哭闹的时候,她无比烦躁,开始暴打儿子。更加糟糕的是,丈夫被派遣到美国担任特派员,家里只剩下她和儿子。她一边从事新闻记者的工作,一边还得抚养孩子,压力很大。而她发泄压力的方法,就是虐待。
——据说,被父母虐待长大的孩子,自己成为父母的时候,也会虐待自己的孩子。我打心底里害怕,是不是我也变成了那样。
但是,她又想:父亲之所以虐待我,是不是因为我不是他亲生的?父亲总是骂私奔的母亲是“婊子”,还骂我是“婊子养的”。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或许我真不是父亲亲生的。如果我是父亲亲生的,他怎么会从酒馆随便带回一个男人糟蹋我?那时站在门口的父亲脸上只浮现出憎恶的神色。因为我是母亲出轨而生的孩子,所以父亲才憎恨我吧。
然后,在她的脑海中,形成了一个奇怪的逻辑。
父亲虐待我是因为我不是父亲亲生的。可儿子是我亲生的,所以我不能虐待儿子。
——如果能够证明我没有继承父亲的血脉,我就不用虐待儿子了。
虽然这个逻辑明显扭曲了,对她来说却是合情合理的。
要证明自己没有继承父亲的血脉,就需要进行DNA鉴定。能提取父亲DNA的,只有父亲的骨灰了。一开始,她带着骨灰到民间DNA鉴定机构,想与自己的DNA比对,却被告知说骨灰的DNA经过火葬场的高温已经被破坏了,无法鉴定。
——这个问题,无论如何都要问清楚。但是,骨灰是不会说话的。
不久,她就想到了唯一留存有父亲DNA的地方。二十六年前,她杀死的男人毛衣袖子上沾着父亲的鼻血。但是福田富男的毛衣作为证据已被移交到犯罪资料馆保管。她假装工作需要,到犯罪资料馆采访,想着能不能把毛衣偷出来。然而由于证据保管严密,偷出来是不现实的。
所以,她决定制造与二十六年前完全相同的案件,让警察进行DNA比对。
她搜罗了东邦新闻读者投稿信箱里的所有投稿,挑选住在东京且与福田富男一样二十四岁的男性。因为读者投稿时需要注明住址、姓名、年龄、性别、职业、电话等信息,通过这些信息筛选出了渡边亮。他认真、正义感强,曾多次向报社投稿,却因此被杀害了。
她先观察了一段时间渡边亮的活动情况,发现他的生活很有规律,只是来往于大学、打工的补习班和公寓之间,简单的三点一线。他没有恋人,夜晚总是一个人,是个最合适的下手对象。
她声称自己策划了一期介绍年轻研究生的连载报道,以接近渡边亮。他毫不怀疑,接受了采访。通过采访,她知道了他非常敬重一位著名的经济学家。她声称自己曾采访过那位经济学家,而且关系很好,并谎称有机会会把他引荐给那位经济学家。
然后,到了12月8日。晚上8点多,她给渡边亮打电话说那位经济学家正在自己家里,而且已经向其介绍了渡边亮的情况,经济学家表示希望见见渡边亮,但是经济学家很忙,明天还要去英国参加学术会议,只有今晚能见面。然后,她说马上开车去接,问渡边亮有没有时间。渡边亮非常高兴,立刻答应了。
她给孩子喂了安眠药,让他早早入睡,然后开车带渡边亮回到自己家里。进入地下停车场后,她从渡边亮身后用二十六年前一样的石头书立将其打死。她迅速把尸体藏到汽车后备厢里,朝多摩川河岸开去。然后,在之前一样的地方弃尸,把尸体摆放成同样的姿态,在毛衣袖子上沾上儿子服用安眠药后采集的血液。
——我觉得很对不起渡边,但是为了孩子,天下母亲可能都会这么做吧。
杀人后,她等着警察对两个血迹的DNA鉴定结果,并在新闻发布会上提问两者有没有血缘关系。
但是,最大的失算就是警察没有公布两者血缘关系的信息。于是,她下定决心,准备紧跟搜查一课课长追问。
就在这时,她被逮捕了。为了知道血液比对结果,她主动招供。
——拜托了,请告诉我,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祖孙的血缘关系?
她眼神里充满了期盼,乞求着说。搜查员感到十分惋惜和怜悯,回答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非常感谢,这样我就不用虐待儿子了,肯定不会了。
她的脸上露出了平静的微笑。
搜查一课课长山崎详述完后,对绯色冴子说:
“实际上,二十六年前的福田富男被杀案,是我被分配到搜查一课后经手的第一个案件。作为当警察之后的第一个案件,一直十分介怀。多亏了你找出真凶,压在我心中的那块巨石终于落地了。”
山崎深深地鞠了一躬,以示感谢。原来如此,寺田聪这才明白。当搜查一课课长亲自来犯罪资料馆领取证物和搜查资料时,寺田聪深感不可思议,事情的原委原来如此。
今尾同样也鞠了一躬,但是脸上毫无表情,对赤色博物馆的敌意是否有所缓和尚不得而知。绯色冴子轻轻点了点头。
寺田聪跟着从馆长室出来的山崎和今尾来到大门口,因为搜查一课课长要回去了,所以不能不出来送行。当然了,绯色冴子根本不想从椅子上站起来。
“……有劳了。”今尾嘟哝一声说。
“没事。”寺田聪回答道。
停车场里停着一辆搜查一课的车,香坂巡查部长坐在驾驶座上。
香坂从车里下来,为山崎和今尾打开了车门。他有些嫉妒地对寺田聪说:
“这个家伙,啊,应该也只是碰巧吧。”
“是不是碰巧,下次再看吧。”
香坂一边嘟囔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边上车,开车离开了。寺田聪回到馆长室。绯色冴子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对刚侦破的案件没有任何感触,继续读着搜查文件。
“说起来,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有‘为了证明自己是不是亲生的’这种犯罪动机。”
“因为我以前也想过同样的事。”
绯色冴子喃喃地说。
“嗯?”
寺田聪不禁看着她。她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她以前也想确认与父亲之间是否有血缘关系?
但是,她没再说什么,端着像雪女一样冷冰冰的脸,继续翻看着文件。
绝对不在场证明 第1话 钟表店侦探与跟踪狂的不在场证明 1
我睁开眼睛,望向枕边的智能手机,发现自己一觉睡到了十点多。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屋里。
糟了,睡过头了!我一跃而起之后才回过神来,想起今天不用上班,顿时松了口气,同时倒回被窝。
一个多月前,我因为工作单位的人事调动去了一个新部门。自那时起,我几乎没休息过一天,今天可是好不容易申请到的宝贵假日。
用这一天干点什么呢?看屋外照进来的阳光,今天的天气貌似不错。这样的日子待在屋里未免有些浪费。
我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去鲤川站东口逛逛吧。
我是四月一日去新部门报到的。部门的办公室在本县首屈一指的枢纽车站那野站旁边。为了方便上下班,我搬到了距离那野站只有两站路的鲤川站附近。我早就想去车站周边走走逛逛了,可是新部门的工作格外繁忙,很难请到假,晚上十点多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拜这样的生活所赐,我搬过来都一个多月了,却仍然对鲤川站周边一无所知。
我租住的公寓在鲤川站西口那一侧,原本有很多铸件作坊,现在新建了好几栋公寓。而车站东侧自古以来就是商业区,整体氛围跟西口完全不一样。真想去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
于是我吃了点吐司和火腿煎鸡蛋当早饭,然后就出门了。
外面晴空万里,微风习习,行道树的叶子随之一摇一摆。这天气,真是好得让人想哼歌。
毕竟是工作日的大白天,我走到鲤川站一看,发现往来的行人只有零星几个。街头巷尾的气氛是如此恬静,不同于杀气腾腾的早高峰,也没有深夜回家时感觉到的疲乏。我穿过跨线桥,朝东口走去。
西口干净整洁,东口却显得杂乱无章。有小巧玲珑的公交车站和出租车上客点,环绕在四周的是银行、信用合作社、小钢珠店和家庭餐厅,每种各一间。信用合作社和小钢珠店之间伸出一条向东延伸的拱顶商店街。街口挂着五个大字:“鲤川商店街”。我仿佛是被某种东西吸引了一般,抬脚迈进了那条街。
咖啡馆、箱包店、荞麦面馆、洗衣店、酒铺、药房、面包店、理发店、米店、书店、旧书店、水果店、电器店、西点店……各种商店在拱顶下鳞次栉比,一看就是比较传统的商店街。
我无意中瞄了眼手表,却发现指针还停在十点半的位置。不对啊,我起来的时候都十点多了……定睛一看,敢情秒针没在动。看来是电池没电了。虽说现在都是拿手机当表用的,可看不了手表总归不太方便。要是这条商店街有钟表店,就去换个电池吧。
我东张西望地走了一会儿,还真看到了一家钟表店。它夹在照相馆和肉铺中间,规模很小,门面大概一间半宽[1]。木质外墙看起来很有年头的样子。大门上挂着一块招牌,写着“美谷钟表店”。就去这家店换吧。
一推开门,扑面而来的便是丁零零的钟声。
六张榻榻米那么大的小店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钟表。挂钟填满了整个墙面,墙边的展柜里则是一排排怀表、手表与座钟。所有钟表都指着同一时刻的景象蔚为壮观。有些钟表店还卖眼镜和贵金属什么的,但这家店貌似只卖钟表。
背对着我坐在柜台后面忙活的人连忙回过头来。
那是位身着工作服的女性。她右手拿着螺丝刀,右眼戴着修表专用的放大镜片。
她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娇小,肤色白皙,留着波波头,圆溜溜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和丰满的脸颊……她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场直教人联想到小白兔。只见她急急忙忙撂下螺丝刀,摘下放大镜说道:
“啊,欢迎光临!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能麻烦你换个电池吗?”
我把手表递了过去。
“好的。”
她接过手表,转身回到工作台,开始换电池。
就在我环视四周的时候,惊人的光景映入眼帘,让我不由得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钟表店的墙上贴着“本店承接钟表维修”“本店提供电池更换服务”字样的广告再正常不过了,可这家店还贴着两张格外诡异的广告,上面写着“代客推翻不在场证明”和“代客搜寻不在场证明”。看到“不在场证明”这几个字,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广告不会是写着玩的吧?
等她换好电池,转身回来的时候,我鼓起勇气问道:
“呃……这张写着‘代客推翻不在场证明’的纸是什么意思啊?”
“本店承接所有和钟表有关的委托,这是前任店主的经营方针。”
“推翻不在场证明是‘和钟表有关的委托’吗?”
“是的,”她一本正经地点头回答,“主张自己有不在场证明的人都会说‘我几点几分在哪个地方’。也就是说,钟表成了主张的依据。”
“这……倒是的。”
“既然如此,那么钟表匠不就应该是最擅长解决不在场证明问题的人吗?”
呃,这话不太对头吧?有多不对头呢?照她的逻辑,田径的百米赛跑是用钟表计时的,所以最适合跑一百米的人就是钟表匠。这也太荒唐了吧?可是看到她那严肃的表情,反驳的话就说不出口了。更何况,她要是真回我一句“是的,最擅长百米赛跑的就是钟表匠”,那我该如何是好啊?
“话说你刚才提到了‘前任店主’……那你是现任店主吗?”
“是的,我叫美谷时乃。前任店主是我的爷爷。我在他去世后继承了这家店。”
她才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真能胜任钟表匠的工作吗?
“您会担心我太年轻,难以胜任钟表匠的工作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这话说得,就好像我的心思都被看透了似的,吓得我心头一惊。
“没、没有没有……”
“我的功夫的确还不到家,但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开始接受爷爷的严格训练了,直到他前年去世为止,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十四年了,所以您大可放心。”
三年级就开始学手艺了啊?真是了不得。
“推翻不在场证明的方法也是跟你爷爷学的吗?”
“嗯,跟钟表维修一样,都是他手把手教的。”
“那你之前有没有接受过这类委托啊?”
“有那么几次吧。都是怀疑配偶或恋人出轨了,但对方有不在场证明,所以来找我推翻。”
搞什么嘛,原来是“那种”不在场证明啊。
“那几次都成功推翻了吗?”
被我这么一问,她露出略显得意的表情,点了点头。那模样好似鼻子微微**的兔子,真有意思。
“我顺便打听一下……请你推翻不在场证明要多少钱啊?”
“本店是事成付款的,听委托人讲完来龙去脉,却没能推翻不在场证明的话,就分文不取。如果成功破解了,就收取五千日元的费用。”
“五千日元?”
真不知道这价格是贵还是便宜。
“您需要推翻不在场证明吗?”
她如此问道,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盯着我看。瞧那两眼放光的模样,仿佛看到冰淇淋的小姑娘。
当时我八成是哪根筋搭错了。也许是因为我被不在场证明的难题困扰了一个多月,实在烦透了吧;抑或是,我不愿辜负那饱含期待的眼神。
“嗯,那就麻烦你指点一下吧。”
“啊?真的吗?多谢惠顾!”
她的表情顿时明朗起来。
事已至此,想回头都来不及了。唉,我怎么这么傻啊。一个不小心,可是要触犯地方公务员法的啊。我暗暗咒骂自己的糊涂,却只得破罐子破摔,向她道出困扰自己多时的难题。
“是这样的……我想请你推翻一起凶杀案的不在场证明。”
“凶杀案?”她瞪大双眼反问道,“莫非……您是警察吗?”
我点头回答:“是的……”实不相瞒,我是今年四月刚从派出所调去县警本部搜查一课的菜鸟刑警。没想到我前脚刚到新部门报到,后脚就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起凶杀案。
“呃……我接下来跟你说的,还请你千万不要外传……”
“这是当然。爷爷在世时也是耳提面命,叮嘱我绝对不能泄露委托人的隐私。”
“那就好……”
“您先跟我讲讲是怎么回事吧。这边请!”
她示意我在店里的古董沙发落座,于是我便恭敬不如从命,带着万分惶恐坐下了。接着,她为我泡了杯绿茶,摆在一旁那张划痕累累的小桌上。茶香四溢,一闻就知道是好茶。忙完之后,她走回柜台后面——看来那儿就是她的固定座位了。
我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案情。
“这起案件的被害者是一位大学女教授。她跟前夫是一年多前离的婚,可这个前夫变成了跟踪狂,成天骚扰她。凶手肯定就是他,但他有牢不可摧的不在场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