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念忽然脚下一空,便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三殿下到底跟我夫人说了些什么,让她忽然之间如此痛苦?”

时聿面色冷若冰山,一双眼阴鸷的朝司空滕看去。

“我还想问问你,为何只是正常的聊家常,她怎会突然这个反应,是不是你对她做了什么?”

司空滕也毫不客气,声色沉冽反问回去。

“当初是你耍了手段硬将她从我身边带走,如今却又不好好照看于她,还好意思问我,她为何如此恐怕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吧?”

“初源已经战死,初念是初家唯一的后人了,你当初承蒙她家关照才得已走到如今高位。”

一旦涉及到初念,一向柔和婉言的司空滕,也字字见血了。

“你这么做,对得起初家吗?”

司空滕这话虽并未点明时聿做了何事,可却实实在在的令时聿心中骤然一凉。

怼得时聿竟说不出话来。

他虽动过希望初念忘记过去的心思,可他最终并未这样做。

但仅仅只是那一点心思,也叫时聿在面对司空滕的话变得无地自容。

刘掌印见二人忽然剑拔弩张,一向识时务的他立刻自称有事溜之大吉。

司空滕其实一开始也并未确定时聿是否对初念真做了什么,所以那番话带着试探,但当他看到时聿的反应时,他便确定了。

时聿心中有鬼,初念是真的出了问题。

但是具体有何问题,他还未可知。

“我受初源之托,也算是她的半个兄长,自然是不希望她出现半点事。”

司空滕示意了一眼月儿,月儿便点了点头,站到了时聿的身后。

“我是不放心初念在你府中的,月儿曾经是初念最贴心的丫鬟,有她在初念身边伺候着,我便能放心一些。”

司空滕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让月儿进到时府中去。

但时聿似乎不愿。

“不必了,我府中还没到缺人伺候当家主母的地步。”

“倘若时大人不收下月儿,那便是存心不让我安心,我安不了这颗心,便别怪我时常去你府上叨扰了。”

司空滕语气缓和了,话中意思依旧强硬。

颇有一种倘若时聿不答应,他便真的做得出去时府叨扰的事情了。

怀中初念还在苦苦挣扎,时聿没时间在这儿与司空滕因为一个丫鬟耽误时间。

“吉祥,我们走。”时聿抱着初念便要朝偏殿去。

走出了几步,他又停下回头看。

月儿还在原地不知是跟还是不跟。

“还愣着做什么,快跟上啊。”

吉祥看懂了主子的意思,连忙朝月儿招手示意。

“是!”

月儿立刻笑开了颜。

她在王府的这些日子虽过得清闲,三殿下待她也好,可没有姑娘她总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总盼着有一日姑娘能再回到王府来。

可她等啊等,等来的却是姑娘突然就嫁作他人的消息,而且还是嫁给一个曾经初家一致反对的人。

这下她每日在王府的清闲里边多加了一份愁。

前不久又听说姑娘遇险了,她又是心急得不行,跑到时府想去看望一眼竟也没能看成。

这下好了,司空滕将她送入了时府,她终于能再次回到姑娘身边了。

初念蜷缩在偏殿休憩的榻上,头痛始终不能缓解。

这次她似乎控制不住自己,总要去想那些空白的记忆,越是想不出来,就越是要去想。

以至于脑中似乎被无数根针不断的刺入一般,痛感不间断的持续。

“这下可如何是好,夫人这个样子定是去不了皇后的寿宴了。”

吉祥还惦记着寿宴,倘若时聿这趟去走动一下,或许对日后仕途大有助益。

“皇后的寿宴要紧还是夫人要紧?”时聿语气中带着斥责。

“自然是夫人要紧......”吉祥瞬间蔫了。

“快去叫太医。”

吉祥见月儿还扑在初念身边不肯动,拉了她道,“还愣着干什么,主子发话了,快去呀。”

月儿指了指自己,“我?”

“不是你还是谁,难道你想让主子亲自去跑一趟吗?”吉祥没好气道。

月儿本就因自家姑娘憋了一肚子火,现在又要将她支走,但看着时聿那张阴沉的脸,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无奈应下。

月儿刚一出门,吉祥便扑通一声。

朝着时聿跪下了。

时聿心中已是烦闷,指腹按压眉心,“你又是要做什么?”

“主子请恕罪!”

吉祥头也不敢抬,匐一在地上动也不动。

“先说说是什么罪,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饶恕你。”

“奴才......奴才未经主子同意,偷偷找檀太医要了或许能让人忘记一些记忆的方子,又偷偷的......把这些药材加进了夫人的药里。”

吉祥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说什么?”

时聿猛地站起身,径直朝吉祥走来,作势便要一脚踹向他。

原来他以为的不幸失忆,都是吉祥在背后做的手脚。

可脚都到了吉祥的身边,又顿在了空中没有落下。

“主子恕罪,奴才也是心疼主子,也心疼夫人!”

“主子这么多年对夫人的感情,奴才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夫人却不得不因为初家的事情,而总是跟主子背道而驰,甚至有时候还要伤害到主子,我看不下去!”

“如今只是刚开始,尚且未对主子产生多大的影响,主子也暂且有能力替夫人解决兜底,可是以后呢,若是夫人做出了更多不利于主子的事情,到那时主子若兜不住了,那又该怎么办?”

“奴才是看着您一路艰辛走到这儿来的,不愿意看到您如今的一切毁于一旦啊。”

时聿到底也没有踹下去那一脚,气得跺了几脚地板。

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从陪伴他岌岌无名到如今御前红人,他都看在眼里。

可这件事,吉祥做的终归是不对。

时聿指着吉祥的脑袋,横眉怒道:“那也是我愿意的,你这是多此一举明不明白!”

“这不是多此一举!”吉祥忽然抬了头,鼻涕眼泪淌了满脸,“主子您也看到了,夫人忘记了那些记忆后,对你是如何的态度?”

“夫人她亲口说了喜欢您啊,也再没有偷跑出府,背着您做一些与您背道而驰的事情了。”

“没了那些初家的悲痛记忆,夫人就只是主子的夫人,是只为了主子着想的夫人。”

“主子您自己难道不高兴吗,你难道就没有庆幸过夫人忘记了那些记忆吗?”

时聿指着他的手微微颤抖。

他难道不高兴吗?

他难道没有庆幸过吗?

他高兴。

他庆幸过。

他也因此惭愧。

“奴才觉得自己做的不是多此一举!”

吉祥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决定向时聿坦白。

也是因为方才,见到时聿在司空滕面前哑口无言的模样,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七尺男儿,应敢作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