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秋眸光一闪:“你说什么?”

“御史台众人本就秉公行事,之前因为那位姚大人的事,他们对尚书省恐怕也颇有微词,只要希儿找到御史台,这件事就有希望被告到御前。”

秦子秋很清楚,当林漪直接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表示她对自己完全不加设防。

否则她一个毫不相干的抚州美人,为何要去替早已死去的林家长女和林家夫人伸张正义?

秦子秋的神情复杂起来:“你对我就这么信任,丝毫不怕这件事泄露出去,给你惹来天大的麻烦吗?”

“那秦大人会给我带来天大的麻烦吗?”

被她这么一反问,秦子秋摇了摇头:“倒是不会。”

“既然不会,说明我赌对了,便无所顾虑。”

“但你要知道,就算皇上知晓曾经林家发生的惨案,也无济于事。现在宫中那位季妃,在皇上的眼中怀有皇嗣,他不可能轻易动季思娴的。”

偏偏林漪敏锐地察觉到秦子秋的话有些不对劲,她疑惑地问:“秦大人,什么叫在皇上眼中怀有皇嗣,难道这不是实情吗?”

秦子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洛美人,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可以安排人帮你,但后续如何,就不是我能保证的了。”

说完,秦子秋朝着外面看了一眼,确定四周没人才迅速离开。

等他走了一会儿,林漪带着轻水从假山另一边的洞口反方向走了一段,从一个背道而驰的地方走了出去,就算有人恰好守在假山边,也绝对不会想到她和秦子秋之前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

房内,蔚疏澈听着秦子秋的话,陷入短暂的沉思。

秦子秋催促道:“殿下,您倒是给个指示,我现在该怎么办?”

“满足她。”

又是这三个字。

秦子秋彻底没脾气了:“行,我就是多余问!我算知道了,被您的那位林姑娘摸清楚我的立场之后,我就没清闲日子了。往后还不知怎么被她使唤呢!”

“此举,在眼下确实撼动不了季家。但却能让林家声名扫地,哪怕没有实证,御史台的人也不会放过狠参林晔的机会。这对她来说,算是一种宽慰。”

毕竟,外人连林家那位先夫人和嫡长女究竟是怎么暴毙的,都毫不知情。

真相,总该让人知道。

山庄外,希儿已经被人给打断了手脚,整个人瘫在地上,狼狈不已。

她浑身疼得厉害,偏偏路过的人都嫌弃地看着她,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手。

一想到自己的处境是陈盛绢害的,希儿的心中就有怨有恨,可是又不敢将实情和盘托出。

毕竟,不止她一个人的性命捏在陈盛绢的手上,她的一双儿女林家早就知道底细了,陈盛绢想要弄死他们,比捏死蚂蚁还要容易。

所以就算是为了孩子们的性命,希儿也不可能不听从林家的安排。

就在她痛苦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时候,腿上又剧烈地抽搐了两下,她整个人不受控地摔了出去。

等她从一个小坡上滚下来的时候,刚好滚到一个人的脚边。

对方却俯下身来看着她,似关切道:“你没事吧?”

希儿殷勤地看着询问自己的人,央求起来:“公子,求您帮帮我、把我送到医馆吧,我自己是没办法走路了。”

“好啊,我现在就让人送你去医馆。”

他话音刚落,身后就走出来两个人,将她一左一右地架着,当真把她带上了一辆马车。

希儿以为自己遇到了救星,好生松了口气,刚要道谢,却听对方徐徐开口。

“接下来,我有两条路给你选,你想清楚再回答我。”

“两条路?什么路?”

“第一,你现在从马车上下去,但你的麻烦还没完。被打断手脚只是个开始,那位葛夫人锱铢必较,你在避暑山庄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她回京之后定会弄死你,包括你的那两个住在喜福巷的孩子,恐怕也难逃死劫。”

听到他的话,希儿惊恐地瞪大眼睛,试图抓住他的袖子,却又因为手臂断了抬不起来,只能痛苦地垂着。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孩子住在喜福巷。”

“这件事我能查到,别人同样能查到。说不定不用葛夫人动手,林家为了没有后顾之忧,也将你们一家给灭口,陈盛绢是什么样的人,你跟在她身边那么多年,总是有所了解的吧。”

希儿粗喘着气,又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他:“那,第二条路呢?”

“我可以保住你孩子性命,将他们平安送出京城,保证他们后半生无忧。”

“我需要做什么?”

来人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你去找御史台的人,把林家推你出来抵罪的事如实相告。并且,你还要说出当年,林家先夫人和长女林漪死亡的真相。”

听到后半句,希儿吓得面如土色。

“先、先夫人,林漪小姐!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想着让我将陈年旧事拿出来说。难道,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林夫人,不是被当时的季贵妃给活活打死的吗?林漪得知母亲死讯,也扛不住跟着香消玉殒。这样的事,偏偏被林家以病重为由掩盖了下去,真相,是时候大白于天下了。”

希儿越发惊恐:“不行的,不能说的!这要是说了,我、我……”

“陈盛绢推你出来挡灾,你本就活不了,还要连累两个孩子。而我,却是在给你指一条明路。眼下,他们的生死,皆在你的一念之间。”

他的视线落在她瘫软的手脚上:“难道不恨吗?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背负骂名,断手断脚,甚至一家俱灭,何必呢?”

希儿不安地咬紧嘴唇:“可我只是个下人,我的话没人会信的。”

“御史言官,鸣天下不平之事,不问尊卑,只问对错。不论你是谁,只要你愿意说,他们都愿意听。何况,你是林家几十年的丫鬟,你本身就是最好的证人。”

希儿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定定抬起头,下定决心:“好,我愿去御史台状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