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渐淡,暗夜袭来,朝凤殿里,姜幸坐在高处,声音微凉,带着从未有过的威压。

“本宫使唤不了你们?”

以往她性子软,突然冷脸厉声倒是唬住众人。

等了半晌,瞧着姜幸与平时并无不同,胆大的奴才弯着腰站出来说话。

“并非奴才们不听话,只是公主,宫中人尽皆知皇上此刻在凤仪宫,奴才们就是有心也无力。”

姜幸冷了脸,魏清儒所言不错,她同皇后姜娇这辈子就是死敌,避让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如今也不是以前的稚子,被人哄骗,毫无反抗的能力。

皇后想要姜娇继承财库,她偏不让皇后如意,她身为公主本就有继承财库的资格。

她要一点一点削弱皇后的势力,让所有人眼中有她这个四公主。

她要踩着他们肩上戳着她们心窝拿到她们一直渴望的东西。

姜幸声音更冷,眉眼间出现几分狠意。

“你们可有谁愿去?”

底下人鸦雀无声,只听见姜幸说道。

“既都不愿,那也不必留在本宫殿中,今夜便离开。”

可底下没一人动,主子是瞎子,平时干活偷个懒也没人责怪,哪里有那么好的差事,他们看不起姜幸,却又知道姜幸是最好说话的主子。

“公主,奴才们伺候您那么久,现如今换人,您也不习惯啊,再说,现在这个时辰请皇上也不合适,不如奴才明天再去请皇上。”

分明是奴才,可端着一副说教的姿态。

姜幸脸色一沉,身边无人,如今她连摆谱都做不到。

气氛微妙,魏清儒俯身,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姜幸轻笑一声

“说得妙,本宫得赏,走上前来。”

那奴才还端着一副说教姿态,眼底轻蔑毫不遮掩。

大摇大摆上前,还以为姜幸是怕了他。

“多谢公主。”

“头低些,本宫给你赏。”

姜幸话语温柔。

奴才才弯下腰,还没开口讨赏,脑袋便被人狠狠刺穿。

姜幸一脚将面前人踹开,神色平静。

任谁都没有想到性子那般软的人也会提刀杀人,还这般冷静,好似平常。

魏清儒眼眸一沉,拿出帕子擦拭溅在姜幸手上的血。

姜幸挺直身板,指甲已经戳进手掌感到湿意。

“本宫说,去请父皇,谁去。”

良久一道颤巍巍的声音响起,稚嫩至极。

“奴才去。”

“嗯。”

应声奴才屁滚尿流地离开,离开时还听见公主毫无起伏的声音。

“是想本宫赏,还是自己走?”

——

“皇上尝尝这藕羹。”

皇后刘如若眉眼带笑,含情脉脉地替皇帝布菜。

似无意般说道。

“皇上,臣妾总说,娇儿性子娇纵,将来会坏事,不如皇上给臣妾出出主意,磨磨她的性子。”

皇帝将筷子放下去,神色淡然。

“女儿家性子娇纵些没什么不好,绵绵性子就是软了些,受的委屈多。”

刘如若眼底闪过一声怨毒,随即跪在地上,眼泪婆娑。

“皇上可是埋怨臣妾身为后宫之主,却让四公主受委屈了。”

皇帝轻飘飘看一眼皇后,拿起筷子,继续吃,浑然不理跪在地上的皇后。

过了许久才开口。

“地上凉,起来吧。”

皇后低头,眼里怨毒,抬眼依旧满眶泪水。

“谢皇上。”

贴身婢女从外走进来,将皇后扶起,凑到皇后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筷子砸玉碗,皇帝神色看不出丝毫怒意。

“什么事是朕听不得的。”

皇后笑着遮掩。

“些许琐事,臣妾处理便好,不劳皇上费心。”

皇帝眼皮一抬。

“皇后不愿告诉朕,你来说。”

贴身婢女猛地跪地,看着皇后神色,小心翼翼说道。

“是四公主殿中人,来请皇上过去一趟。”

皇帝起身,声音听不出喜怒。

“绵绵既是来找朕,你瞒着作甚?”

说完也不在意皇后的答案,抬步离开凤仪殿。

“皇后,是奴婢不好,是奴婢的错。”

皇后一把掀翻桌子,嬷嬷拉着她。

“皇后何必生气,今日没提大公主继承财库,明日提也是一样的。”

皇后怒声。

“怎么能一样,本宫的娇儿不如她得皇上疼爱,若皇上今日想让她继承财库,本宫又有什么办法,你没瞧见皇上那模样,好似整个后宫就只有姜幸是他的女儿!”

嬷嬷拍着皇后,轻声安抚。

“皇上今日翻的是娘娘你的牌子,去四公主殿中,又不是去嫔妃殿中,皇上肯定会回来,娘娘宽心,夜里和皇上好好说说,大公主自是有机会的。”

皇后点头,脸上怒气消散几分。

只是他们的算盘算是打错了。

此刻的皇帝正在朝凤殿大发雷霆。

“岂有此理,这群狗奴才竟敢欺主!”

姜幸脸色苍白,勉强勾起嘴角。

“父皇,没事的,皇后会处理。”

皇帝冷哼,话语重几分。

“她若是能办好事。你这殿中人也不会换了一批又一批,早些时候,朕没撞上,不好插手,今日撞上,自是要管!宋德,绵绵殿里的奴才你去挑!”

宋德点头应下,心里冷哼。

每次皇上来,这群狗奴才都装得好好的,对公主那是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连他都看不出来,照他说,这群狗奴才都得死,还是公主心善,放过他们。

姜幸脸上笑容真挚几分,想到什么,低下头说道。

“谢父皇,孩儿最近喜欢上茉莉花,听闻柳贵妃殿中养了一株茉莉花树,孩儿与柳贵妃不熟,可否请父皇替孩儿摘一枝来。”

“好,明日父皇再让花房送几盆茉莉花到你宫中。”

见父皇语气依旧,姜幸微微松口气。

等离朝凤殿有些距离,宋德才在皇帝面前说道。

“公主真是在东厂学坏了。”

“无妨,绵绵大了,也该为自己谋划。”

皇帝话里没有责怪,倒有几分笑意。

她的心思,皇帝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是宠着她。

“今日从绵棉殿中离开的人,你找出来,杖杀。”

宋德应一声。

朝凤殿安静极了,瞧着从杀人后就没有放松的姜幸,魏清儒试图开导。

“其实今日不怪公主。”

“出去。”

魏清儒微皱眉,眼底担心溢出。

“公主。”

姜幸猛地回头,眼眶通红,话语不容拒绝。

“出去!”

柳絮才张嘴,姜幸仿佛知道她要开口,复而说道。

“都出去!本宫累了,想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