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不许马车横行,只许步撵,可宫里所有的规矩在姜幸面前都可以打破。
看着远去的马车,边止收回视线冷哼,这么娇气的人,也敢和他呛声。
“边督主,皇上该等急了,您看?”
宋德微微催促,边止偏头,眼皮微抬,锐利的目光让宋德脸上笑意险些维持不住。
下一瞬,拂袖踏步,嘴角轻翘,好似刚刚施以威压的人不是他。
“那便走吧。”
宋德抬手擦擦额头虚汗,引着边止进御书房。
“参见皇上。”
“爱卿免礼。”
皇帝满脸笑意,让边止心里警惕,沈家已倒,皇后母族暂且不能动,皇帝这笑究竟是什么意思。
“爱卿认为绵绵如何?”
绵绵?姜幸?骂他阉人的那个,边止冷哼。
“公主金枝玉叶,牙尖嘴利,自是极好。”
皇帝像是看不出他对姜幸不喜。
“那让绵绵在你手底下干活怎么样?”
边止顿住,眼睛微眯,像是在辨别这话的真假。
“皇上是在说笑?”
皇帝笑眯眯摇头,和蔼的脸上透出一丝威仪。
“边止啊,朕想着你说的话,觉得十分有道理,绵绵长大了,也该明白人世间的险恶,你是朕手中的刀,见过许多恶,又是朕最信任的臣子,把绵绵交给你,朕很放心。”
边止不语,姜幸都敢指着他鼻子骂他阉人,让姜幸跟着他,他这是给自己请祖宗?
边止推脱。
“公主金枝玉叶,怕是吃不了东厂的苦,皇上还是换个人教吧。”
皇帝叹口气,语气沉重。
“你为朕卖命多年,该报的恩,早就报了,现在你不听朕的话,朕也能理解,只是朕没多少日子,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绵绵。”
皇帝重重叹口气,还想再说,边止额头青筋直跳。
“皇上,臣应了你便是,何必使苦肉计,只是臣同意,公主未必愿意。”
“绵绵最是温顺,定会同意,绵绵爱干净,你那东厂也该洗洗。”
边止咬牙应下,离开的背影带着浓浓不悦。
德公公犹豫再三,还是开口。
“皇上,老奴听闻公主和都督今天生了嫌隙,你把公主交给边都督,这”
皇帝听出宋德的未尽之意。
“绵绵性子软,若是交给旁人,绵绵指不定会受欺负,绵绵见边止第一面就敢和他呛声,交给边止,朕放心。”
宋德脑袋一转,脸上笑意明显。
“那倒是边都督吃了亏。”
皇帝威严的脸上尽是精明。
“他啊,就不是吃亏的主。”
确实,边止就不是吃亏的主。
“督主,东厂现在干干净净,地也填平铲平。”
“确定都打扫干净?”
苍狼点头,咧着嘴笑,他还是头一次觉得东厂还挺好看的。
“确定,犄角旮旯都干干净净。”
边止点头,脸上都是愉悦。
“沈家还剩多少人?”
“回都督,七十三。”
边止踏着步,朝关押沈家牢房走去,嘴角尽是恶意,姜幸讨厌血腥味,那他偏要让东厂布满血腥味。
“本督今日高兴,想给东厂染点血腥味。”
这血味不是一点而是亿点,闻着血腥味,姜幸止不住皱眉。
“柳絮,是不是到了,血腥味这么浓?”
柳絮掀开车帘,捂住鼻。
“公主,还没到,不过快了,听说,昨日边都督提审沈家人,用了刑,血腥味才会那么浓。”
姜幸满脸不可置信。
“昨日的血腥味,今日还不散?”
柳絮轻声应一句,她握着姜幸的手,满脸担忧。
“公主,不然咱和皇上说说,回宫去。”
姜幸果断拒绝,她此刻回去,不就是向边止示弱,给边止嘲笑她的机会。
“不行。”
看着马车慢慢靠近,边止露出恶作剧般地笑容。
“苍狼,去提两桶血放门口镇邪。”
苍狼苦着脸点头,他这身份本来就不好找夫人,现在一身血腥味,更没女娘愿意接近他。
姜幸下车,血腥味更浓,她记得昨日血腥味没那么浓,这是边止给她的下马威?
边止踏着步子靠近,闻到血腥味姜幸下意识后退一步。
边止像是逮住姜幸错处,声音温柔到极近嘲讽。
“公主怕了?”
姜幸冷哼:“督主想多了,本宫只是嫌弃督主身上的味道。”
盯了姜幸几秒,边止轻笑侧身,他倒要看看,这姜幸能忍到何种地步。
“公主请吧。”
姜幸捏着明杖,迈开步,明杖落在地板发出哒哒的清脆声,进了牢房,没听见哒哒声,倒听见明杖落在地上溅起的水声。
这水声同以往的不一样,带着黏稠感。
“公主,脚下是血,满地的血。”
柳絮颤抖的话让姜幸下意识后退,缠着血腥味的檀香扑入鼻中,听到那熟悉的嘲讽笑,姜幸连忙朝前走几步。
边止挑眉,可惜她看不见,不然这满地血色更能让这娇滴滴的公主哭着跑回皇宫。
“公主害怕的话,臣可以让人送你回宫。”
姜幸嘴巴抿成一条直线,这人瞧不起她,从见她第一面就瞧不起,可她偏要在他面前晃,气死他。
“不必,边督主这些手段,真是幼稚到极点。”
边止也不恼,越过姜幸坐到太师椅上,双腿相交随意搭在书案,眼睛盯着姜幸,笑意不达眼底。
“公主倒是牙尖嘴利。”
姜幸嘴不饶人:“督主也是小肚鸡肠。”
边止轻笑,将提前给姜幸准备的太师椅一脚踹翻。
“公主说对了,臣小肚鸡肠,公主还是站着看臣提审吧。”
“边督主,你这般待公主,就不怕…”
柳絮话没说完姜幸拦下。
“柳絮,你记住,人不能同狗计较。”
边止搭在太师椅上的手止不住轻敲,周围气压低得可怕。
姜幸没打算站着,她知道牢房审讯是是有书案的。
她拿着明杖四处敲着,正巧敲中书案,扶着柳絮走过去。
纤长的手指在书案上摸索,手掌离边止的鞋靴不足一寸,盯着那白嫩细腻的手,边止竟挪开脚,姜幸的手停住,偏头疑惑问着。
“刚刚是什么东西动了?”
柳絮有些犹豫,才张嘴,就被边止打断。
“给公主搬个凳子。”
姜幸脸上诧异,他怎么突然那么好心。
柳絮扶着姜幸坐下。
看着坐在书案前的姜幸,她今日穿的是月牙白罗裙,头发乖顺搭在肩上,那么软的人,尽会呛他。
边止收回腿,脸上不虞,敲着书案,视线落在姜幸身上。
“提审沈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