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她做错什么了?

陆夫人一个眼神斜过去,她不敢再说话,委屈巴巴地垂下头。

“安儿,快起来说话。”陆夫人屈尊降贵,亲自扶着陆语安的手臂将人扶起来。

陆语安顺势起来,又被陆母按在凳子上。

难得被母亲这般温柔以待,陆语安惊疑不定着看向陆语嫣,“母亲,我说的是真心话。”

陆语嫣亮着眼睛抬起头,挤眉弄眼地给陆夫人使眼色。

陆夫人没给陆语嫣眼神,只按着陆语安坐下,“嫣儿懂事,母亲是知道的。”

“但陆家是清流,岂能平白占了女儿的嫁妆?”

陆语安心底嗤笑。

平白二字,说得当真是又虚伪又愚蠢。

陆夫人与陆语安都一门心思算计她的嫁妆,并未注意到门外忽然消失的脚步声。

“那依母亲之见?”陆语安乖巧询问。

陆夫人见陆语安乖巧模样心中得意。

“母亲想着,齐国公府是勋贵之家,你嫁过去,定是不会缺你的金银首饰之类,范家小门小户,那李氏又是个蛮不讲理的,嫣儿不如你性子稳重,很担心她到了范家被人欺负,带足了嫁妆也好叫他们知道,咱们家的闺女不靠着他们,不是他们能欺负的。”

“不若便将这些身外之物留给你妹妹,至于你的嫁妆,该多少抬,母亲再想别的法子与你补齐了,你看如何?”

身外之物?

上辈子她去了范家,可没有这些身外之物。

现在说她性子稳重了,从前不都是说她沉闷无趣吗?

陆语安眨了眨眼睛,像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陆夫人的意思。

“母亲不必为此劳神,女儿不争嫁妆这些地。”

“要的,要的!”陆夫人满意于陆语安的识相,喜不自胜地拍着她的手背,“齐国公府送了六十六万聘礼过来,咱们陆家是小户,可也不能太寒碜了。”

不然传出去也不好看。

陆成文最是好面子,若是因为陆语安的嫁妆问题被同僚们嗤笑,定是要与她闹的。

“母亲的意思是,找些寻常之物代替,就说那辈子,也不必非要绸缎锦被是不是,棉被反而更舒适贴身的。”

“还有首饰头面,咱们小门户的东西,你就算是带去了,到了那高门大院,人家也是瞧不上,齐国公府定是会为你重新置办,便准备寻常些的。”

许是觉得要求有些过分了,陆夫人试探地问:“你觉得如何?”

“女儿听母亲的安排。”至于父亲会不会听母亲的安排,那就不好说了。

“至于别家给的添妆,回头你整理一份单子出来,母亲依照上头的东西,也对照着准备一份给你带过去。”

陆语安心下了然,这是连给她的添妆都要抢走了。

但那些给她添妆的,大抵都是看齐国公府的面子。

说句不客套的话,人家是想着现在打好关系,以后也能借着她的关系和齐国公府走动走动。

陆夫人是担心,以后这些人有求于齐国公府了,拿着今日的添妆做话引子,再说漏了嘴,那陆家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这些东西呢,陆夫人要给陆语嫣要过去,但会给她另外准备一份平替带过去。

为了这些个东西,她这个母亲倒是不嫌麻烦。

平替这个词,还是从陆语嫣那里学来的,用到她如今的处境上,该死的好用。

这样算计下来,她的嫁妆定不会少了。

听陆夫人的意思,齐国公府准备了六十六抬聘礼,陆家为了面子,也要给她添六十六抬嫁妆带回去。

但这嫁妆箱子里,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了。

甚至连陆家送过来的聘礼,她都要扣出去,换些便宜货进来。

又要东西,又要名声。

陆语安心底一阵寒凉,瞧着站在陆夫人身后难掩激动的陆语嫣,她忍不住想,原来这世上,当真有母亲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就依母亲……”

“胡闹!”

陆语安的话还没说完,身后便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

是陆成文。

“父亲。”陆语安稳起身,回身伏礼。

陆语嫣也跟着蹲了个身,不等陆成文说话便站直了。

陆成文皱了下眉头,虚扶陆语安,“自己家里,不必多礼。”

转头呵斥陆语嫣,“跪下!”

陆语嫣瞠了下眼睛,“父亲?”

对上陆成文愠怒的目光,已经消肿的脸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她跪下去,“父亲,女儿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还请父亲指教。”

她虽跪在地上,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昂着脑袋梗着脖子。

陆成文自诩清流,从前最是喜爱陆语嫣颇具傲骨的模样,也因此对她多了些娇宠。

可此时再看,她哪里是傲骨,分明就是不知所谓。

一巴掌不由分说甩在陆语嫣脸上。

陆语嫣被打得跪趴在地上,发髻凌乱,却依旧摆出父亲最喜欢的姿态,“还请父亲明示!”

“蠢货!”陆成文一脚踹过去。

陆语嫣倒仰过去。

“嫣儿!”陆夫人忙不迭冲过去,挡在陆语嫣面前,“老爷,有什么事您冲着我来,别打嫣儿啊!”

直到瞧见陆语嫣心口的血印,陆语安才心满意足,佯装被吓到的慌张模样拦住陆成文。

“父亲,您有话好好说,别打妹妹啊,妹妹还小,做错了什么事好生教导便是。”

“她小?”陆成文痛心疾首,“安儿,你与她是一母同胞!你们同岁啊!”

去年就及笄的姑娘了。

说她不懂事吗?她已经开始谋夺姐姐的嫁妆了。

可要说懂事,她敢谋夺姐姐的嫁妆!

“你让开,我今日非要打死她不可!”

“老爷!”陆夫人将陆语嫣护得更紧了,“您要打就打我吧!”

陆成文气得直吭哧,指着陆夫人的鼻子,“你以为你不该打吗?”

他转身朝外边厉喝:“来人,请家法来!”

“爹,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听见家法,陆语嫣吓得心都颤了。

那浸了水的藤鞭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她可不想再感受一次了。

陆成文深深看了陆语嫣一眼,“既知错,便更该主动领罚!”

“老爷!嫣儿是我们的女儿啊!”陆夫人爬到陆成文身前,抱住他的小腿哀求。

藤鞭打下去,身上会留痕迹的,嫣儿马上就要嫁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