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压迫感传来,背后渗出冷汗。

唐念仰头,眼珠僵硬的转动,寻找着逃生路线。

她想起刚进入游戏时,在实验室闭路监控墙上看到的画面,一个巨大的蔚蓝色水滴。

脑海里满是那些工作纪要,以及警告。

……“它像一个巨大的半透明蓝色心脏,它会舒张,好像有东西在呼吸。”

“这世界上不会有比这颗卵更美丽的颜色了!”

当时,舱门里面是空的,那个东西被孵化了。

墙壁内侧的金属铭牌写着它的简介。

「收容物描述:高度危险。

起源:未知,目前未曾发现同源生物。

状态:胚卵。」

她知道眼前海一般的蓝色是什么。

收容物,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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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界中,大部分生物在求偶行为中,都会用美丽的外形或形体的动作来**伴侣,希望博得异性的关注与喜爱。

孔雀展示色彩斑斓的尾羽,鲣鸟用艳丽的双脚展示舞蹈动作,蝴蝶煽动翅膀,分泌有气味的物质吸引伴侣……人类与异生物也是如此。

如果唐念足够大胆,就会发现眼前巨大的冰蓝色生物,正向她展示着自己的原型。

它甚至觉得场地不够大,它没办法舒张出自己最美丽的一面。

怀着诞生后初次见面的美好憧憬,它缓慢俯下身。

满含羞怯的向娇小的人类示好,却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在唐念眼中是多么可怕的画面。

怪物缓慢变形,果冻一般的身躯的一部分伸过来,一股清甜芬芳的气息伴随着那些透明胶质一同化在面前。

脑海尖啸着警报信号,压迫感几乎让她窒息。

无法抗拒的生物本能让她甚至抬不起手臂,只能仰面看着遮天蔽日的可怖蓝色向她笼罩。

无法呼吸了。

唐念不动声色,指甲掐着掌心,强迫自己动起来,脚步缓慢的往后退。

生怕激怒了眼前的庞然大物。

可她往后,史莱姆一样的蓝色透明生物就往前。

很明显想要靠近她的样子。

哗啦一声。

东西坠落的声音让她如同惊弓之鸟。

只见那团淡蓝色的胶质中坠落了一堆物品,噼里啪啦掉在地上,有半人高。

唐念眼珠迟缓的向下转动,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几只兔子躺在面前,伤口干干净净,被处理过,毛发雪白蓬松,如果不是它们一动不动,唐念甚至会觉得这些兔子还活着。

除了兔子外,还有许多别的东西,她一路上捡过的撬棍、水瓶,还有汽车轮胎。

甚至有些她可能会需要的电灯,水桶,还有一只压碎的墨镜。

见她一动不动,那团蓝色的胶质慢吞吞的将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朝她脚旁推了推,又推了推,好像迫不及待的在展示什么。

唐念瞬间就懂得了怪物的意图。

它捡了一堆东西,眼巴巴的想要送给她。

毛骨悚然的感觉遍布全身。

所以曾经堆在门口的那些东西,是这个怪物送的。

一切都有迹可循,001,高度危险的实验室收容物,唐念曾是这个怪物的饲养员,难道它认识自己?

这好像也说不过去,它是在唐念不在的时候孵化的,理论上来说,它没有见过唐念。

那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会跟着自己?

流浪猫呢?他去哪了?

头脑风暴之际,唐念在一堆摊开的东西里,看到了一只小小的鞋子。

不久前,这只鞋还在安静乖巧的男孩脚上,有些不合脚,是她亲自给他搜刮到的。

心狠狠的沉下去,像坠入了漆黑的无底洞。

她抬起眼,看向面前的巨大怪物。

是它。

它吃了流浪猫。

怒火一瞬间点燃了唐念。

她存了档,从来没有在一个游戏地图里感到过那么强烈的愤怒,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红了眼睛,只是平静的转身,将超市地上那些瓶瓶罐罐的白色酒瓶全部抱在怀里。

翻找出脉冲点火器,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存档,转过身,毅然决然的向那个恐怖的大家伙走过去。

怪物并没有趁她背对自己的时候攻击她,看到她去而复返,晃动着身体,动作缓慢又有些莫名的小心翼翼,期期艾艾的朝她靠近。

那些梦幻的蓝色愈发纯粹,向她展示自己美丽的色泽。

唐念看不懂它动作背后隐藏的含义。

将酒瓶一个个拧开。

拿出脉冲点火机,张开嘴,对它说了什么。

“下地狱吧。”

她冷声说。

冰冷的**浇在它探过去的身躯上,冰蓝色生物轻轻摇晃着,为她的给予感到喜悦,不知道那是什么,仍旧小心翼翼的、试探性的想要碰触她。

在被火焰包裹的前一刻,怪物还在用它那密密麻麻,没有瞳孔的蓝色复眼盯着唐念看。

唐念竟然从那些恐怖的复眼中看出了一丝人性化的好奇与欢喜,她想自己一定是被吓疯了。

下一秒,松开手,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点火器丢上它沾满酒精的前肢。

蓝色的火焰犹如一场在陆地上盛开的巨大烟花,酒精燃烧后透明的蓝如同瑰丽的海洋。顷刻间包住了怪物的躯体。

它发出疼痛又委屈的嘶鸣,呜咽着,颤抖着,蜷缩在一起。

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人联想到胶状物质被点燃的模样。

这种疼痛,因为施加者,而更加难忍。

最让它难过的,是她满含厌恶的冰冷眼神。

酒精并不多,没有覆盖多少怪物的躯体,对于它庞大的蓝色身躯来说只是冰山一角。

唐念已经做好了读档重来的准备,可没想到怪物竟然逃跑了。

它像承受了什么无法承受的伤害一般,全身上下的透明胶体都扑扑簌簌的渗出水滴,好像哭了一般,挪动着身躯,水一般消失在街道对面的丛林里。

唐念没有追。

她知道那个大家伙受伤了,也知道自己再追上去也毫无胜算。

她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跌坐在地,背靠在冰冷的岩石上,甚至不想动弹。

一种巨大的绝望袭击了她。

眼眶酸胀,不知什么时候打湿了睫毛。

怎么会这么难过呢?明明只是一个游戏人物而已,可想到男孩满是信赖的眼神,她的心脏就一阵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