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抑制地咽了口唾沫。
脸也不自觉地低了又低。
方昳澄看着放大的五官,喉咙一紧,说不出话,身体僵硬,做不出推开的动作。
心里竟然胡思乱想着。
他至今未表明过有心仪女子,难不成是因为喜欢我?
可我是皇后啊……
不可能、不可能……
可他为什么还要离我这般近?还如此深情地看着我?
心中一片乱麻,眉弯处的红痣也从未这般烫过,方昳澄脸色涨红,慌乱情急之下,紧紧闭上了双眼。
良久,空气暧昧又安静,再没有其他动静。
方昳澄心间发痒。
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看了看。
却猛然和那双沉静温柔的视线撞个满怀。
她猛然愣住,只死死睁着一只眼,再不敢动弹。
又是半晌,面前的人忽然轻笑出声。
眉眼弯弯,花枝烂颤。
笑着笑着,脸颊和耳尖泛红。
方昳澄看得痴了,滴酒还未沾,倒觉出几分沉醉之意。
顾山白笑够了,便勾着嘴角摸了摸方昳澄的发顶。
“……娘娘真可爱。”
说罢,便找出一件厚厚的披风亲手为方昳澄披上,系上颈绳,拿了另一件为自己披上。
方昳澄不明所以,“我们这是要出去吗?”
顾山白一手去拿了两个酒杯,将那坛松花酒夹在腋下,另一手攥住方昳澄的袖口。
“自然是带娘娘去个更有趣的地方喝酒咯!”
说着便打开露台门,揽过方昳澄的腰,面向梧桐树一个跳跃,便带着她站在了梧桐树的一个粗壮的枝杈上。
这个枝杈比露台要高很多,竟然比大明殿顶还要高出一截。
而这还不是梧桐树最高的地方,可见梧桐树有多么粗壮高大。
脚下的枝杈很结实,踩上去是很安全的。
只是方昳澄低头看去,这高度还是让她眼前晕了晕,身子下意识倚靠着顾山白。
顾山白嘴角微勾,忍不住揶揄道:“娘娘怕了吗?”
听言,方昳澄抬起头来,便看见他含笑的眉眼,不知从哪来的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怎么会,本宫岂会怕?”
说着便一手撑着顾山白,一手撑着梧桐主干坐到了枝杈上。
顾山白笑了笑,也坐了下去,将一只酒杯递给方昳澄。
将松花酒盖子打开,分别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酒香立马扑散而开,勾着人的味蕾。
“娘娘亲酿的酒果然醇香诱人。”
说完便放在嘴边轻啄几口。
“小时候爹爹好酒,可酒喝多了伤胃,娘亲就亲自研究酿酒给爹爹喝,松花酒柔和清洌,不伤胃,还可以舒经活络、清肝明目。”
方昳澄嘴角勾着大大的弧度,说起儿时方家的幸福,整个眉眼都柔和下来。
她颇为骄傲地看着顾山白,“我们方家儿女,都会酿酒,哥哥也会。”
天上还下着细雪,天边浓云黑沉,树上光秃秃的,因为又高,所以视野很是辽阔,远远看去,就是一道接着一道的宫墙,以及朦胧的远山。
洁白的雪花以橙红的宫墙为背景打几个旋儿飘落而下,唯美又梦幻。
因为有酒入肚,便不觉得风冷雪凉。
因为有人陪伴身旁,便觉得生活都肆意柔长。
方昳澄爱极了这样。
……
方昳澄不知道昨天喝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喝到了什么时辰,不知到是如何回的凤禧宫。
醒来时,她便四仰八叉地躺在她寝殿的**。
头痛欲裂,呼吸不畅。
而昨晚的情形更像是一场令人欢喜的梦境。
突然太阳穴猛地跳了一下,方昳澄揉了揉没放在心上。
“竹影!”
竹影连忙从外殿进来。
“娘娘你醒了?”
“现下什么时辰了?”方昳澄揉了揉眉心。
“已经快到午时了。”
“娘娘稍等一下,江昀熬了醒酒汤,我去端来,喝了也好受些。”
竹影说完便去了小厨房,醒酒汤早就熬好了,不知方昳澄何时能醒,便一直在锅里温着。
“娘娘醒了?”江昀坐在小厨房里坐着小板凳搅着牛乳。
凤禧宫的下人们都爱吃“大白兔”,他要再多做些。
“醒了,我给娘娘端醒酒汤,也让厨师们做些吃食吧,娘娘一觉睡到现在,虽然喝了酒胃会难受,但肯定是饿的。”
江昀点了点头,招呼着内室的厨师起锅烧灶。
竹影再次回了内殿。
方昳澄喝了醒酒汤又问道:“我昨日是怎么回来的?”
“是国师大人搀你回来的,”竹影笑了笑,“我和江昀正担心着,他便已经扶着你到了院外的杏树下,我们连忙过去扶你。”
她顿了顿,又憋笑道:“娘娘紧紧拽着国师大人的胳膊,不肯进屋,嚷嚷着再和他喝个几百杯,我和江昀,还有国师好一顿哄,才将您哄着躺下睡下。”
方昳澄听着昨晚的战绩,竟红了脸,用被子捂住,只露出眼睛。
“那顾山白呢,他没喝醉?”
那厮酒量那么好?
竹影想了想,“国师倒是也醉了,面色酡红,走路有些晃悠,但是看着倒是很清醒的。”
方昳澄彻底将脸蒙在了被子里,不一会想到了什么又漏出来。
“那他今日早朝没迟到吧。”
“娘娘您忘了吗,国师因为前日被神明附身,身子虚弱,皇上特免了他两日早朝。”
“嗷——”方昳澄拍了一下那么长,猛然想了起来。
她就是因为这个才特意将松花酒从土里挖了出来带去摘星楼,想和他喝个痛快的。
“那再命人准备一碗醒酒汤,给国师送去吧。”
方昳澄想了想,他在京城孤家寡人一个,虽酒量比她好,醒来定也是难受的。
松花酒虽温和,但架不住喝得太多……
“娘娘您——”刚才还笑意盈盈的竹影突然看着方昳澄惊恐起来。
方昳澄眉心微皱,“怎么了?”
“您、您又变老了……”
方昳澄连忙下地走到镜子旁,果然和上回一样,头发银白,满脸皱纹。
间隔一个多月,她又变成了这样。
太阳穴又猛地一跳,方昳澄又不适地揉了揉。
刚才醒来时也是太阳穴一跳,从前从不会这样,难道这是变老的预兆?
顾山白曾说过,每回变老有预兆,让她多多留意……
“除了你和江昀,我这屋子不要让别人靠近,有外人来访也都回绝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