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有什么资格怪皇上呢?皇上九五之尊,想去哪里,想做什么,又有谁能管?”
方昳澄顿了顿,忽地笑了,“就算皇上灭了方家,臣妾也是不敢怪的。”
听言,宋时煦瞬时间脸色煞白,身形一晃,手里的茶杯差点摔在地上。
坐在椅子上稳了良久,才站起身来,失魂落魄地道:“陈吉,回宫。”
背影萧条凝肃,似有千万斤重的重物压在上面一般,落荒而逃。
方昳澄看在眼里,只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只要他对她有愧,她逃出宫的胜算就大了几分。
……
方昳澄在方府待了一下午,又吃了顿清爽可口的晚饭,才和秦淮初一起回得皇宫。
在路上时,方昳澄闭眼小憩,又突然睁开眼,“在迎宾宴之前,你可以不用去方府上课了,这几天好好放松放松吧。”
秦淮初抿了抿唇,点头应是。
他在天齐后宫沉寂了这么多年,求方昳澄庇佑,又按她的吩咐刻苦专练地学习各种技能,等地就是一个机会。
一个能回到大商,将仇人踩在脚下的机会。
他确实不免有些紧张,因为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再难寻得。
可他也明白过度紧绷着神经,往往对最后的结果不利。
回到宫里后,方昳澄和秦淮初各自回了自己的宫殿。
当天晚上,方昳澄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坐在窗前看着清朗的月光。
心里全是快要熬出头的期待。
突然一个白色身影一闪而过,隔着窗沿紧紧拥住她。
“澄儿在赏月吗?”
方昳澄闻着松枝香味,紧紧回抱住他,“今日宋时煦去了方府,差点怀疑你,你还这般胆大。”
顾山白笑了笑,没有说话。
良久他松开方昳澄,问她:“可想好什么时候做局?迎宾宴那天如何?”
“不可,”方昳澄认真的看他,“迎宾宴有大商使臣,我若诈死,宋时煦想必会牵连大商,虽然连年征战,大商消耗的也多,可天齐暂时还不可再有战事。”
顾山白愣了愣,他的澄儿就算恨极了这座牢笼似的皇宫,也不会拿百姓们的和平日子做赌注。
“是我思虑不周,”他低头看她,语气诚恳,“那澄儿打算什么时候?”
方昳澄思忖片刻,才说道:“我觉得春猎是最好的时机,没有他国人,还是在猛兽肆虐的荒郊野外,而且那时秦淮初想必也快被大商接回去了。”
顾山白有些诧异,“你就那么有把握大商使臣见了他,就会很快派人接他回去?”
方昳澄眨了眨眼,“自然是得咱们推波助澜的。”
“好,那就等这件事稳定下来之后,再商量离宫之事。”
……
虽然前一天晚上睡得很晚,方昳澄还是起了个大早,精神抖擞。
洗完漱后,吃了块江昀做的“大白兔”,“竹影,让人去锦朝殿传个话,让质子殿下用完膳来凤禧宫,本宫带他去小明湖东钓。”
竹影眼睛亮了亮,江昀也满怀期待地看过来。
“你们也跟着我去,准备四个钓钩,钓上来鱼了晚上就吃鱼。”
“得嘞娘娘,奴才亲自去告知质子殿下一声。”江昀立马小跑着出去去了锦朝殿。
皇宫占地千亩,里面宫殿园林也是应有尽有,东南角有一片竹林,和西南角的小明湖比邻。
虽然已经立春了,但这个冬天还是太过寒冷,小明湖上还结着厚厚的冰,唯有靠近岸边的浅水区,冰层有化开的迹象。
方昳澄命人凿开岸边一部分的冰,露出水面,用来垂钓。
“质子从前可接触过垂钓?”
方昳澄忍不住问他。
“不曾。”秦淮初抿了抿唇。
“江昀,教教质子殿下和竹影。”方昳澄随意地冲江昀勾了勾手。
“娘娘怎知奴才会钓鱼?”江昀想破脑袋也没想出自己什么时候说过。
方昳澄笑了笑没有回他。
这一世他是没有说过,但是上一世说过,他说穿越前没到休沐的时候都会和好友约着去湖边钓鱼。
她和江昀、竹影也来过这里垂钓,那时是秋天,她的钓术就是那时候江昀教她的。
方昳澄自顾自摆好自己的家伙什,躺在躺椅上静静地闭眼,等着江昀那边完事。
江昀指导着秦淮初将钓具放正,又手把手教了教后,就去教了竹影。
都教完,周边安静下来,方昳澄闭着眼对秦淮初说道:“钓鱼可让人心静,要想钓上来鱼,也要保持心静、保持耐心,就像和敌手博弈一样,谁最能沉得下心,谁就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说着她睁开眼睛,看向秦淮初,“你也向我兄长学了下棋,下棋也是如此,可是下棋非一日之功,但最能淬炼心性,增长智谋。往后不管在哪都多和人下下棋,锻炼自己。”
秦淮初看着懒洋洋躺在躺椅上的方昳澄,心中微涩。
他听懂了,她是想告诉他,和敌手也就是大商现如今的太子博弈,一定要沉着冷静,面面俱到。
也是在提示他日后如何提升自己。
她觉得他必定会有朝一日回到大商。
其实他自己也是很有信心的,可看着眼前这个处处帮他,又一脸淡然地皇后娘娘,一想到要离开这里回到大商和敌人厮杀,就心中烦闷。
他似乎是舍不得这里的温暖,和眼前这个亦师亦母的女子。
抿了抿唇,秦淮初将注意力集中到鱼竿上。
钓了一天,方昳澄钓了两天,秦淮初钓了一条,江昀钓了三条,竹影一条也没钓到。
江昀看竹影情绪不佳,便将自己钓的三条鱼放到了她的鱼笼里,“喏,就当你钓的咯。”
方昳澄笑了笑,“钓最少的那个可是需要干苦力的呦。”
江昀甩了甩脖子,“干就干,娘娘说吧,需要江昀干什么苦力?”
方昳澄朝鱼笼里的鱼扬了扬下巴,“呐,将这些中最大的四条鱼送到方府。”
“咱们晚上吃两条就够了。”
江昀了然地“哦”了一声,“原来就这点苦力活啊。”
然后便一手提着一个鱼笼,笑着离开,一跑一跳地,煞是活泼。
这些宁静和无忧,正是方昳澄所想守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