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出战壕的手榴弹是看不到!,直到爆炸了才让人心神具震,黑暗的环境混乱的匪群根本搞不清生了什么,很多人以为是生了内部哗变。

此时此刻,高地上的某些长脑子的终于闷头冲向战壕,一时分辨不出周围谁是敌友,先藏才保险。

影影绰绰现战壕里已经有不少人,二话不说就窜了下去,连滑带摔噗通一声落水响,跌了个四脚朝天,溅起泥水大片。

“呸,呸呸!这谁啊?”一个清脆的小嗓音极度不满地叫唤起来,明显是因为距离近而被泥水溅了一脸。

晕晕乎乎地从水里坐起来,诧异道:“唉?乖乖了,这还有女的?”定睛看了看,面前的人影娇小,这是个什么情况?

“哎?哎哎?你……傻子,给我拍死他!”小红缨终于反应过来。

呼地一声破风响,铛地一声锹撞头,噗通一声坐在战壕里的人影倒入泥水中,接着是第二锹,第三锹,第四锹,锹锹拍中那颗倒霉的头颅,一口气将那倒霉鬼的脑袋拍得深深陷进了战壕底部的淤泥中才罢休。

这时另一处也有人闷头闷脑地跳进了战壕,随后听到刺刀入肉声,接着被扎的家伙撕心裂肺地叫:“有八路……啊……”

啪啪啪……接着驳壳枪响了,战壕外的几个人影倒下,跟着又一波手榴弹从战壕里向前后两边飞出来,没入黑暗……轰轰轰轰隆……小高地上下同时闪光一片。

马良拎着驳壳枪,狼狈地奔跑在高地右翼山脚下的匪流中,到处是跌跌撞撞的惊慌人影,枪口乱指草木皆兵,坡顶上和正面坡下不时爆炸开凛冽的闪光,人嘶泥溅喧嚣一片。

扯开嗓子猛喊:“那边有八路!那边有八路!打他娘的……”抬手举枪,啪——附近一个正在跑过的人影中枪而倒,当场扑进稀泥。然后马良弯下腰溜入黑暗。

现场当场炸了营,噼里啪啦一阵乱枪响,也不知是谁打了谁,也不知是谁击中了谁,混乱的自残式交火吓得整片乱匪全趴下了,有人惊叫,有人怒骂,有人哭嚎,也有人我行我素继续闷头跑。

……

到处都是枪声和爆炸声,高地上方高地下方都在响。背面对岸的水边,三十多个身影疯狂在忙,一段顺水势斜向伸出的石堤已经成型。

光线虽然还昏暗,已经比刚才亮了一些,已经能够清晰地分辨出天地山形。

用尽力量,咬着牙将一块大石推入前方的汹涌后,高一刀掉头反跑,去岸边再抱下一块,口中对身边那些错过的干活战士大声喊:“再快!快!天要亮了!快……”

一个战士抱着怀里的石头踉跄奔向前方,脚下一滑,噗通一声跌落汹涌的黑暗,再无声息。

后面的战士看见了,但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战友被黑暗的洪水带走,这不是第一个了。短暂地停止一下,短暂地难过一瞬,话都不说,然后咬着牙抱着沉重大石,顺着这段乱石堤继续向前,向前。

一节小树被刺刀削得只剩下几根主要枝杈,快腿儿坐在岸边正在将它绑紧在绳索一端。半个小时无法铺出足够的距离,被逼无奈的快腿儿想出了一个两岸夹击的办法,需要九排有人带着绳子到对岸,与这边的二连同时抛绳,只要二连这个带着枝杈的绳子能挂住九排的绳,拉过来就成,如此便可解决抛不过去的问题,也不需要将石堤铺得太长,工程量大减,半个小时内可以完成。

系紧了最后一个扣,快腿儿命令附近的三个战士:“现开始在朝对面喊。”

三个战士并立水边,朝着喧嚣的高地上开始一遍遍齐声大喊:“带绳来见!带绳来见!带绳来见……”

高地上被手榴弹折腾得最惨,高地右翼山脚被马良搅合成一锅粥,高地正面下方是金疤拉的大本营,靠近山脚位置不时也有手榴弹爆炸,虽然距离营地范围还差段距离,但是这里众匪已经开始惊慌后撤拉开。只有高地左翼山脚下一直没有遭到击,这边的山匪们因为无法掌握形势,只是在原地惊慌地看,惊慌地听,焦急地等待天色再亮一些。

左翼的安静相当于给了高地顶端的山匪们一个方向指引,驻扎在顶端的山匪们终于一股脑向左翼山脚混乱地崩溃下去,看不到敌人的战斗让他们彻底丧失了斗志,一泄如注。

抬起细狭双眼,深锁眉头看向东方天际,比刚才又亮了些。惊乱的敌人很快就会因光线逐渐清晰而平静下来,然后看清形势,接下来就是组织反扑。看起来如预料的差不多,也许能有半个小时吧。

“胡老大,你听!那是二连在喊吧?”

被罗富贵提醒,凝神竖了竖耳朵,高地后方声音传来。

……

骡子领着李响连摔带滑冲下了后坡,看到了对岸向这边延伸出的一段堤,看到了一个人影拎着绳索站在石堤尽头上朝这边大喊:“骡子,把绳栓块石头,朝我这抛!”

虽然现在的光线还看不清那是谁,但是听声音肯定是快腿儿,罗富贵看着奔腾的水面不禁咧了嘴:“当老子是神仙吗!我扔不过去。”

“你听着,你先扔,我再扔,我要挂住你的绳!听懂了吗?听懂了吗?”

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枪声,因为光线逐渐好转,高地左翼下方的敌人看到了对岸的人,立即开始了射击。

水面上立即出现了一片高高溅起的弹道落点,有三个正在搬运石头的战士当场滚落入水消失不见,站得最靠前的快腿儿摇晃了一下,跌坐在石缝间。

石堤上的战士们当场抛下石头,利用石块草草隐蔽。

高一刀大怒,拼劲全力朝山洞上方山腰位置高喝:“瞎吗!打啊,你这个排长别给老子干了!打啊!”

山腰上负责压制左翼的一个排开始朝向对岸射击,受到压制的左翼敌人停了枪,乱纷纷开始隐蔽。

罗富贵终于明白了,这可真是个好主意,当场捡了块合适的石块,快地系在绳索一端,做好了抛投准备,等着对面的快腿儿。

松开了捂着腹部的手,看了看手掌上的鲜血,回头,距离最近的三个战士已经不见了,再向后的几个好像也受了伤,正在石块间艰难地蠕动着身体。

只好坐起来,抓好绳索,努力朝对岸喊:“你扔吧。”

罗富贵将绳索倾力甩向空中,石块拽着绳索拉成一条线飞起来。

判断着对岸抛过来那条绳索的可能落水位置,快腿儿用尽力气将栓着枝杈的绳索抛起来。

两条下坠的抛物线在水面上交错而过,相继入水,可惜,位置差了些,没挂到。

拴着枝杈的绳索落水后立即被快的汹涌牵拉着带向下游,一盘绳索一圈又一圈地被扯开拉进水里,所剩越来越少。

快腿儿惊讶地现他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握绳的手根本无力攥住那条正在随水势快流走的绳索,眼睁睁看着绳一圈又一圈地变少。

恍惚着,摇晃着,低下头,一口咬住了正在滑走的绳,死死咬紧,然后将自己的身躯努力歪倒向两个石缝之间。

“姥姥的,快腿儿这个废物,他搞什么?怎么不起来了?”罗富贵一边快将水里的绳一把把拽回来,一边焦急嘀咕。

“他好像……不行了。”李响淡淡说。

“啥?呃……”罗富贵不吱声了。

感到敌人的射击已经被山腰上的友军压制到停止,一个战士从石块后爬出来,冲向石堤尽头。

快腿儿的躯体卡在石缝间,嘴里死死咬着绳索,已经没有了气息。战士弯下腰试图将绳索从他嘴里拽出来,拽得快腿儿的尸体都已经离开了石缝,绳索也没能离开他的牙齿间。只好抽出刺刀,将绳切断,然后快从水里将绳一把把收回来,准备进行再一次抛投。

没多久,两个绳索终于挂在了一起,罗富贵立即开始忙着将绳子的这端在旁边的干上拴紧。那边的战士将拴着石头的那端绳头拖上岸,然后扯直绳子开始往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缠。

一个战士一边奔向高一刀,一边大喊:“连长,连长。连上了,绳子连上了。”

高一刀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光:“一排过河!现在!同时再连起第二条绳。”然后朝山腰上大喊:“三排给我压住喽,二排等一排渡过后再跟进。”下达完了命令又问:“怎么你过来报告?快腿儿呢?”

“死了,在石堤上。”

高一刀当场一晃悠,真的是一晃悠。这个黑铁塔自己都没料到能有腿软的时候,他一直坚信自己是钢铁铸成的,死也屹立不倒。

大步冲向石堤,却感到力不从心,感到随时可能跌到。不知道是怎样跑过那些碎石,不记得是怎样跑过了那些尖锐和嶙峋。

看着那具浑身污泥卡在石缝间,嘴里咬着一段绳子的快腿儿尸体,黑脸膛上木木然没有一丝表情变化,只是鼻息越来越粗重,越来越急促。

钢铁铸成的人,从来不会哭泣,只是心在颤抖,抑制不住地颤抖,还在努力让附近的战士看不出来。

快腿儿你个王八蛋!兔崽子!你知不知道你不一样?你知不知道?你不一样……

虽然他没有表情,虽然他没有眼泪,虽然他不说话,一如往常地高大,但是某些二连老兵知道,连长哭了,他哭是不流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