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荇被谢嬷嬷引了进去。

谢嬷嬷是景王妃的陪嫁,一直以来都在她的身边伺候,也算是看着楚荇长大的。

当年在京城的景王府,她是拿着楚荇跟崔谢璟一样疼的。

这会儿见了面,谢嬷嬷的眼泪就没停下来。

“自从王妃知道了京城的事情,一直念叨着您,只是她身子始终不好……哎。”谢嬷嬷再次擦了泪。

当楚荇进了屋,见到**卧着的女子时,才瞬间明白谢嬷嬷的难受。

景王一家离京的时候,她年纪尚小。

只说是景王妃生了重病,在京城药石无医,爱妻如命的景王便带着她离京寻医治病。

她已经许多年没见过景王妃了。

**的女子早就失去了往年的风华正茂,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脸上竟爬满了皱纹,连头发都白了大半,此时正咳的厉害。

“荇儿过来了?”景王妃强撑着起来。

楚荇立刻小跑着过去将她扶着,满是惊讶,“谢姨,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严重?

当年母后跟谢姨在一起说笑谈天的印象还历历在目,两人风华正茂雍容华贵,不过短短几年,竟是一个惨死后宫,一个病重至此。

每次她问崔谢璟有关于谢姨的病情,他总是支支吾吾别开话题。

原来这么严重!

一瞬间,楚荇的心里酸涩不已,她竟是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面前几年不见长大了的小姑娘,景王妃更不好受,又夹杂着重逢的喜悦,她伸手将人揽过来,“荇儿不哭,不哭。”

再多的话,她也说不出口,也问不出口。

比如没了的好友,比如这些年荇儿过得怎么样。

后宫里那个吃人的地方,没了娘的孩子,哪怕是嫡出的公主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更何况那昭帝本就是个冷血自私的男人。

数年不见,两人一时半会竟也说不出话,只是紧紧地抓着对方的手,感受对方的心意和自己的愧疚。

“你现在过得还好?”景王妃终于出声。

之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眼下若是好的话,也算好。

她在崔谢璟传回来的信中,也知晓了荇儿休弃驸马的事情,所以也没再多问。

璟儿自小就喜欢这个丫头,她知道。

可惜这些年为了给她治病,竟是硬生生让儿子错过这一段缘分,她只觉得难过。

“还好。”楚荇顺势问起她的病情,“谢姨现在感觉如何,到底是什么病?”

她问过崔谢璟,只说是早年中了毒而已。

“说来话长。”景王妃抓着她的手,“早年夫君跟越国那边起了冲突,不小心中了毒箭,我为他吸出了入血的毒,原以为是没事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

这么多年过去,毒素在身体里已经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

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如今也只是保着命而已。

楚荇刚要说话,就听外面传来了大步流星的动静,紧接着就是谢嬷嬷欢喜的声音响起。

“小王爷回来了。”

崔谢璟大步从外面进来,他连身上的铠衣都来不及褪下,直接风一样地卷进了屋里。

他落脚到楚荇的身边,笑道,“原来荇荇比我早了一步回来。”

紧赶慢赶地,他原本想着先回家等着她。

楚荇扶额。

景王妃看着两人互动,脸上也忍不住挂上姨母般的笑意,她伸手推搡儿子,“既然是有事,赶紧带着荇儿去,我这没什么事。”

她的身子一向如此,半死不活,也不会因为儿子少陪一会儿就要挂了。

“大军在幽州城外驻扎,娘,我先带荇荇去禹州救急,早些打完仗早些回来。”崔谢璟立刻道。

楚荇也知晓不是过多叙旧寒暄的时候,她抬手抓上了景王妃的胳膊。

“谢姨,等过段时间我再回来看你。”她轻声道。

景王妃笑着点头,“赶紧去吧,禹州城现在需要你们。”

崔谢璟带着楚荇匆匆离去。

楚荇化身为带着楚纯小侍从的谋士,跟着崔谢璟到了营地汇合。

三人回到大军那的时候,都已经接近半夜。

“休息两个时辰后,他们就要一口气赶往禹城了。”崔谢璟跟她介绍,“那边是楚敬的帐篷。”

这一路上,他跟楚敬并不怎么有额外的交流,倒是楚敬跟连雨烟时常凑在一起。

这两人堪称一丘之貉。

就在楚荇冲着那边帐篷看过去的时候,那边帐篷掀起,连雨烟有些狗狗祟祟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楚荇皱了眉头。

“大半夜的,她跟楚敬还有商议的事情?”

主要是连雨烟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明显神色不太对,颇带着几分紧张,甚至还往四周看了两眼,这才往回走。

“四姐姐。”楚纯揪了揪她的衣裳,小声道,“我有事要告诉你。”

不能再瞒下去了。

若是继续瞒着,还不知道要依着二哥的冷血,要死多少人。

楚纯将手握成小喇叭样,垫了脚在楚荇的耳边轻声道,“四姐姐,二哥他跟越国那边是有联系的……”

此话一出,楚荇的脸色就变了变。

她早就对此事有所预料,可当真是亲耳听到楚纯说出来的时候,也忍不住心下沉了几分,怒气上涌。

“进去说。”楚荇冷声道。

崔谢璟将她们两人带到了自己的帐篷里,坐在了一旁,看向楚纯。

刚才荇荇的脸色都变了,可见楚纯说的事情不小。

他知道。

荇荇能将楚纯费力地带到边关,定是有缘故的。

“我是偷听到了二哥跟母妃的说话,才被关起来的。”楚纯小脸紧绷,索性一股脑将自己知道的全说出来,“二哥跟越国那边有联系,以禹州,幽州两座城池为交换,换来的条件是帮他争皇位,他们说父皇那边迟迟没有立储的意思,不能再等了。”

楚荇的眼神顿时寒了下来。

果然禹州失守是有原因的,想来她那个好父皇防来防去,也没想到自己会让儿子给端了家吧。

他怕什么武将造反,却不怕儿子谋划皇位。

“既然他们想要禹州城,那咱们就私下里将计就计。”楚荇看向旁边的崔谢璟,“给越国唱一出空城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