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影九到底来了一趟公主府。
他跪在楚荇的面前,脸色十分羞愧,“主子,此事是下属保护不利,还请主子责罚。”
暗影卫重新被召集,得以重见天日是件好事,可没想到就需要主子出手救他。
“跟你没关系。”楚荇看着他。
她回来后,也没怎么睡觉,反复推了一夜。
邢定言发现其中的两封书信有问题,就想着次日上朝时告知皇上,却没想到身边出了奸细。
这才是引来杀身之祸的理由。
而那两封书信中的问题,跟她猜测的其实一模一样。
她前往大牢时,被萧远挑出来的两封信,她仔细琢磨那两封信与其他信的不同之处,终于让她琢磨出来了。
越国那边多林,树木茂盛,故而造纸技术比昭国还要厉害的多。
她记着小时候听景王妃抱着她看越国的地志时,曾提过这么一句,就说最好的造纸匠集中在越国皇室,而越国皇室的用纸都是有暗中标记,用烛火一烤便能看出来。
影九心里暗暗叹息,他跟在邢定言身边的这几年,也算了解他的性格。
皇上看中他,能将他放在大理寺卿的位子上,就是看重了他正直的一面。
“跟属下是有关系的,还请主子责罚。”影九不死心地从怀里掏了一本稍有些泛黄的书籍出来,递过去。
楚荇下意识地抬手接过,随意翻动了几下。
这是一本暗影卫的人犯错后该有的处罚册子。
“论起来,此事你我都有忽视。”楚荇叹气,“待邢家的事情结束,你来本宫身边待着吧。”
她手底下需要一个随时可用的暗影卫。
楚荇同时冷了声,“此事先记下,若有下次疏忽,数罪并罚。”
影九点头,“是。”
待影九离开后,楚荇的手指轻点在桌面,陷入了沉思。
这两日青芍的身子也算好了些,虽说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淤青,但也挣扎着要起来伺候。
她跟青雉同时进来,见楚荇盯着某处一动不动,两人忍不住对视了眼。
青芍担心的很,想劝两句,却被青雉一把拽住。
“去备马车,我要进宫一趟。”楚荇突然出声。
眼下书信的证据丢失。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八成是娴贵妃的人,确切说,是二皇子楚敬。
她那个好二哥在此事里表现的事不关己,可他私下里的不老实,也是一清二楚的。
反倒是朝堂上跳的欢实的三哥楚辽,让人稍放心些。
“公主忘了?”青雉轻声道,“今日是大朝,想必此时去了的话,皇上到了中午才能见您呢。”
昭国的朝会分为大小朝会两种,在连续上了五天的小朝后,会上一次大朝。
大朝上的事情格外繁杂,上朝的官员多,拖得时间也长。
楚荇起了身,“那也得去一趟。”
萧家如此被人摁在泥地里,却在牢里丝毫没有反击之力,她总不能看着事态继续恶化下去。
证据丢失,邢家被刺杀。
有的人心知肚明是被看出了端倪。
可别有用心的人,会倒咬一口,说有人故意毁灭证据,想为萧家脱罪。
青雉让人备了马车在府外,跟着楚荇出门。
两人刚到门口,就看见了沈家的马车,旁边站着个急的走来走去,且打扮简单的……沈夫人。
楚荇挑眉,“沈夫人?”
她打量了眼沈夫人的头发,半点首饰都无,只用了根木簪将头发盘了起来,隐约还能瞧见几根银丝,就连身上,也没了以往的华丽衣裳。
这倒是难得。
沈夫人见她出来,当即深吸一口气,咬牙上前,差点腿一软就要给楚荇当场跪下。
好在青雉的手上麻利,直接给她一把接住。
“沈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您一下子给我们公主跪下的话,是不是不好?”
给一个公主跪下当然没什么,可路过的百姓如何看待。
尤其是昭帝以仁孝治天下,她跟沈子赟有了一层夫妻之间的关系,那在沈夫人的面前,也有了一层婆媳的关系。
“公主,我……臣妇实在是没办法。”
沈夫人跪不下去,只能被迫又重新站直了身子。
她急得快要哭出来,“夫君他性子急躁,昨日下午归家后,就……”
就叫了几个小厮跟着,拿着家法口口声声要来打公主这个儿媳妇!
沈安说的那些话,她甚至没法跟楚荇说出口。
楚荇将她的胳膊轻轻扶住,轻笑一声,“这会儿沈安在家?”
沈夫人脸色茫然地抬了头看她。
然后,摇了摇头。
“夫君昨日下午出门后,就一直未曾归家……”沈夫人一边说着,突然后背的汗毛竖起,她猛地抬头看向楚荇。
眼前的楚荇依旧是淡淡地看着她,只是眼底的那一抹戏谑怎么也忽视不去。
沈夫人心里警铃大作。
“该不会是……”她想哭,“公主也将他……抓了吧?!”
楚荇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
直到楚荇半只脚迈上了马车,才好心回头提醒了句,“沈安既然不在家中,那沈夫人不将本宫要的东西送来,又是何意呢?”
沈夫人再次身子僵住!
待她回过神,公主府的马车已经走远了。
她急急火火地扶着小丫鬟的胳膊回了自家马车,连脚凳都来不及踩,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上去了。
“快快快,快回家!”
赶紧回家收拾东西,给公主府送回来!
沈夫人急得红了眼。
她的好大儿啊!
……
楚荇的马车在快到宫门口的一个转角处被人截停了下来。
马车前面站着个用力张着手臂的小姑娘,小小的包子脸都在使劲,定睛一看,不是六公主楚纯还能是谁?
不等马夫说话,她小跑着到了马车旁边,“四姐姐,我有东西要给你。”
一刻钟后,马车拐进了个不起眼的巷子里。
楚荇看着身边一身宫女打扮的小姑娘,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什么感觉。
她跟楚纯,只是小时候一起玩过几次。
可两人年纪差着四五岁,也并不常凑,更何况她后来搬出宫,几乎就没有交集了。
“四姐姐,我有东西要给你。”楚纯将手伸进怀里,使劲掏了半天。
她今日寻得这身宫女的衣服稍有些紧,一边掏,一边心里哀嚎着回去要少吃一些。
跟她比对明显的是,坐在眼前的四姐姐……就看起来很瘦削,像不吃饭似的。
终于,楚纯将一个牛皮纸包着的东西艰难掏了出来。
“四姐姐,这是我从母后的宫里偷来的,你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