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楚荇这般开口,就连太后身边的嬷嬷都忍不住抬头多看了眼她。
这个最近被传的十分张扬的嫡出公主,没想到还是个知道节俭的性子?
太后倒是满意,“既是前朝战争,那便将这凤轿上的东西拆下来,拿去宫外卖了,送去给皇上。”
也算是为边关的战争出一份力。
一把火烧了确实可惜。
楚荇扶着太后继续往前走,想了想主动开口询问,“不知太后是有什么话想跟孙女说?”
这边祖孙两人还算其乐融融,可另一边就乱了套。
在皇帝和太后离开后,原本带着火气的连雨烟就对准了苏琴儿,开口讽刺。
“能花上万两银子买头面,苏家可真是有钱。”她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己也察觉不出来的酸意,“如今倒是好了。”
要拿二十万两银子送到边关去。
连雨烟自恃爵位在身,确实也没想过要尊重苏琴儿一个小小的闺秀,她说完就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进来的戏子们身上。
苏琴儿被她一句话气的几乎要呕血。
这会儿苏夫人已经匆匆离开,大抵是回家商量对策去了。
“苏家自然能拿出二十万两银子。”苏琴儿咬牙出声,“不像你,堂堂的安阳侯也只在捐赠本上写一千两而已,丢死人了。”
苏家拿二十万两银子固然艰难,可一个侯爷只拿千两银子,也会被人背后说小气。
连雨烟猛地回了头。
她下意识地想辩驳几句,可转念间想到连家如今的现状。
别人都觉得连家出了个女侯爷风光无限,可实际上她自己是清楚的,如今住着的侯府是皇上亲赐下来的,不能变卖。
而里面,是一个空壳子。
能在她手中握着的银钱,也不过是侯爵每个月的朝廷俸禄而已,才二百七十两。
她写一千两,已经是自己能拿出来的极限了。
更何况连家现如今养了三四十个下人,这些人的月钱,包括日常的支出都是靠那点微薄的俸禄而已。
苏琴儿见她怼不上来,这才心里好受了几分。
她起身去了后面的殿中。
那副紫气东来的头面正被宫女守着,苏琴儿一把推开宫女,将上面盖着的红布揭开。
她盯着看了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确实觉得这东西奇丑无比。
明明买下来的时候还觉得贵气!
苏琴儿忽的大步上前,两手将那头面抱了起来,怒极之下就要将其摔碎。
旁边的小宫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上前抓了她的手,“苏姑娘,这东西价值千金,您要是真摔了的话,奴婢担当不起。”
“这是我苏家买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苏琴儿越想越气。
这时。
门口处过来了几个人,小宫女眼前亮了亮。
“六公主,您快过来劝一劝苏姑娘,她要将这头面摔了。”
头面上镶嵌着不少珠子,若是不小心撞了地,定会摔的到处都是。
尤其是娴贵妃今日来的时候,见了一眼。
她觉得甚美。
所以小宫女紧张的很,若是没有被她护下来的话,苏琴儿只会被责骂几句,可她一个小小的奴婢身份,会要了命的。
楚纯大步上前,呵斥出声,“琴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苏琴儿见她上前阻拦,不由得冷笑,“你今日没来百花宴,也没见你那个好姐姐是如何欺负我,如何欺负苏家的,卖这副头面的甄巧阁是她开的!”
这等于让她拱手给楚荇送了一万多两的银子。
比杀了她还难受。
“而且她为了一副头面,算计苏家要出二十万两银子!”苏琴儿说的咬牙切齿,“都是你的好姐姐。”
在她那时候被楚荇身边的人推下山坡受伤时,楚纯就向着楚荇说话。
她已经好几日不想跟楚纯说话了。
苏家攀附着娴贵妃不假,可她也是有些脾气的。
楚纯皱了眉头,“我听说了,可她自己也掏了八十万两银子不是吗?”
她甚至有些敬佩。
父皇这几日来母后这里,整个人都是唉声叹气,为了边关的战争银子支出,十分焦急。
眼下四姐姐给掏了八十万两银子出来啊。
她虽年少无知,可也知道宫中生活奢靡,一日就要花掉上千两银子,可四姐姐才出宫建府三年,就能一口气拿出八十万两。
四姐姐没有将这八十万两银子自己挥霍,而是将其交给父皇。
就冲这一点,她就觉得敬佩。
苏琴儿本就烦躁,一听楚纯还要为其说话,当即就暴跳如雷。
“你可知道我娘听说二十万两银子的时候,脸色都白了,咱们不是一家子吗?”苏琴儿猛地抬高了声音,“楚纯,你知道二十万两是多少吗?”
二十万两再多,也不如八十万两多。
楚纯心里默默想。
可看着苏琴儿的脸憋的通红,她也不打算再说什么,而是直接从她的手中将那头面拿了过去。
“这副头面卖了也能值不少银子,二十万两不就出来了一万?”她一手推搡着苏琴儿,“走吧,听说母妃请来的戏班极好,我也想去听戏。”
“……”
楚荇一路将太后送回了寿安宫里,又陪着坐了会儿。
她说的话不多,但太后仿佛跟她打开了话匣子。
“当年都是哀家的错,将你母后求了来给你父皇做皇子妃,可后来哀家才发现,她不适合做皇后,是哀家害了她。”
见眼前的老太太面色浮现愧疚,楚荇更不知道该接一些什么话。
说这些,早就晚了。
这朝中文官养出来的女儿多性子沉稳,世故懂的多,可武将家中养出来的女儿多大大咧咧,不适合养在深宫中。
更不适合……做一个中宫的皇后。
“你母后自小受尽家中宠爱,哀家总觉得她单纯。”太后叹了口气,“为了上一次你父皇要对付萧家,她不惜自请废后进了冷宫,可冷宫哪里能护得住她?”
楚荇本听得认真,闻言更是心里沉了一瞬。
她手上抓握住了椅子,身子忍不住往前探,“皇祖母的意思是,母后是被人杀的?”
她很想要一个答案。
母后离开的时候,她也不过十一二岁,性子也被母后养的善良,想想也是可悲。
是后来的那几年里,她才渐渐看透了宫里的一些黑暗,屡次遭到他人的黑手,这才决定搬出去。
“你不知道?”太后也愣了下。
她似乎带着几分惊讶,审视着楚荇的眼神,却见她果真一脸的求知欲。
楚荇是怀疑的,但也仅限于怀疑。
毕竟母后临死前,有太医来看,说是在冷宫里受了风寒,病体虚弱,又加上心里藏着事,这才郁郁不得好。
她信了几分,却又没怎么信。
这些年,她数次想调查母后的死因到底是不是自己郁郁而终,却苦于没任何证据。
“求皇祖母跟孙女多说几句。”楚荇起身,冲着她跪了下来。
她并不确定眼前的太后是好意,还是单纯地想利用她,可涉及到母后的死,她并不能完全镇定。
太后正想说话,就见外面走进来了一个人。
“是他前些日子来寻了哀家,哀家才决定查一查当年的事情。”太后摇了摇头,“哀家以为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