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掩嘴笑起,往门口走去,跟纪凌修擦肩而过时,她停步,“你以为你可以保护她,事实上,是我们微微在保护你。你做了什么,自己清……”
“相爱的人,是互相保护的。”我急忙出声打断,“凌修一直在保护我。”
娘亲意味深长看我一眼,视线又扫过我的腹部,有种深沉算计的笃定感。
“我去趟医院。”我对纪凌修说,“晚上就回来了,别担心。”
“别当圣母。”纪凌修淡淡睨我,“没好下场。”
我慎重点头。
跟随娘亲上了车,我回头看去,纪凌修站在门口,神色阴沉。我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宽心。
他神情温和几分,也招了招手,让我放心。
车辆径直开往军部办公大楼,娘亲说,为了镇压混乱局势,半个月前宁乾洲现身以后,就一如既往正常办公,不同的是,郑褚如影随形。
娘亲很少来军部,今儿个带着我招摇过市。
郑褚之前将娘亲送至纪公馆以后,便匆匆折回军部。此刻,郑褚往返于娘亲和宁乾洲之间沟通着什么。
娘亲恼了,“我都带人来这儿了!让我回去?我是为了谁?好些日子没回家了,吃住都在军部!我上哪儿找他去!”
娘亲来半天了,办公室的门都进不了。她没那么容易打发,一把推开宁乾洲办公室的门。
此刻,办公室内坐着三名高级将领,副统帅姜常卿正神情严肃说着什么。
娘亲突兀的举动使屋内谈话声骤然停下,宁乾洲坐在办公桌后的皮椅上,缓缓转脸看向门口。
虽然做足了心理建设,但是他视线投射过来的时候,我依然受到不小的冲击,被死死钉在原地。他深邃犀利的眼眸波澜不惊,精准捕捉到我们所站的方位。
看起来,全然无恙。
眼眸深透。
那种身居高位的从容自洽,散发着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肃穆淡定。
跟那晚疯狂暴力的男人判若两人。
我忽然转身就逃,娘亲一把抓住我胳膊,扬声,“你哥工作繁忙,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跑什么?”
她攥住我手腕,硬生生将我拉进办公室,“乾洲,我把微儿带来了,多少给她一个说法吧。”
副统帅姜常卿见有家务事要处理,便带着另外两个人先行离开。
娘亲反手关上门,来到宁乾洲面前压低声音,“你要拖到什么时候?军医被人盯得紧,没办法自由活动,稍不留神就会暴露。要么组织专家会诊,做好暴露的准备!要么让微儿先帮你看看能不能治。”
宁乾洲看着我。
为了试探他是不是真瞎,我轻轻移动步子,他没反应。我脚步微微重一点,他根据声音方向,不动声色投递视线。
他的眼睛……确实出了问题,看似犀利凝神,但……不那么聚焦……如果有人故意试探他,就会察觉端倪。
要有多强大的心脏,才敢在这种绝境中若无其事站在炮火正中央。
稍有差池,他就会万劫不复。
我看了眼郑褚,他时时刻刻站在宁乾洲身后,应该就是提醒他各种突**况,让他及时应对,不至于暴露。
“微儿还是雏儿!小姑娘家家的!第一次就被你这么给糟蹋了!”娘亲低斥,“你多少给她一个说法!否则,你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宁乾洲眉头不易察觉皱了一下。
娘亲让我很难堪,我不是上门寻说法的,正要开口解释,娘亲一个眼神横瞪过来,不准我解释。
“知道她下面缝了多少针吗?半条命都差点没了!”娘亲似是故意刺激他,“你那么伤害她,她能不计前嫌来救你,你最好想想怎么补偿她!”
这直白羞耻的话语,让我面红耳赤羞恼极了,我恨恼盯着娘亲,娘亲递给我一个眼神,让我继续忍。
这件事该怎么处理似乎很棘手,宁乾洲迟迟没回应,他清瘦了很多,皮肤病态苍白,人依然精神。
他想抽烟,但忍住了。
“让我放了纪凌修是吗?”宁乾洲忽然开口。
语气前所未有的……平和……颓然中几分淡淡温柔,似是怕吓着我。
我怔了一瞬,点头。
“让他不要再插手平京内部事情。”宁乾洲语气平缓稳定,“回彦海好好做他的生意,我不会再动他。”
这是跟我谈条件?补偿?我看了眼娘亲,娘亲冲我点头。
我说,“知道了。”
“我的老师。”宁乾洲望定我,“你放人。”
“哦,好。”我应了声。
室内陷入突兀的沉默之中,似乎条件谈完了,没话说了。
“这就完了?”娘亲笑了声,“感情女人的清白,只配拿到谈判桌上谈,你们男人爽那一下子,女人的一辈子就完了!你让她以后怎么面对纪凌修?微微差点被你弄死了。”
娘亲似是非常了解男人,揪住宁乾洲极强的责任心,道德感以及人伦纲常不依不饶,无限撕扯他的愧疚感。
就算宁乾洲理智到不近人情,可面对娘亲的道德审判,他十分罕见地开始犹豫不定。
我感觉他那句“还要我怎样”的渣男语录都到了嘴边上了,顾及我的感受,他始终没说出口。
“你听好了。”娘亲说,“以后微微的任何要求,你都要无条件满足!无条件答应!她以后跟纪凌修结婚了!你不仅要保护她!你还要保护纪凌修!别让她守寡了!”
我怔怔看着娘亲,这一刻忽然明白了娘亲的良苦用心。
“不上升家国大事的基础上。”宁乾洲许诺,“都依她。”
“纪凌修呢?!”娘亲掐着腰,“你让那小子戴了一辈子绿帽子,却不知道!多惨!”
“保。”
我暗暗惊讶,娘亲太了解宁乾洲了吧!若是我万万做不到,我只会跟他对抗,冷战亦或者威胁,偶尔讨好。
但都不在他的“点”上,娘亲将他的“点”踩的准准的!
三言两语,就拿下了宁乾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