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荣虽然被杀气震得头皮发麻,但他这会儿也能看出来,自家二小姐已经心生退意。这时候自然得由他出面了——不然,回头二小姐秋后算账起来,他可讨不得半点好。

白荣迈前一步,大声的自报家门:“我主家是临阳侯,你又是哪位?”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不住的打量衡量着槐哥儿。

白荣十分有自信,但凡从军的,不管如何,听到他们是临阳侯府出身,总要忌惮尊让几分。

然后槐哥儿八风不动,眼皮都没抬一下。

“临阳侯府是么?”槐哥儿扫了一遭那些虎视眈眈手拿武器,把柳家别庄团团围住的侍卫,冷笑一声,“真是好大的威风!”

他一挥手,他带来的兵卒立即如狼似虎的挡在了柳家人跟喻家人的身前,手持武器,跟临阳侯府的侍卫成了对抗之势。

槐哥儿沙场杀敌四五年,乃是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饶是武将世家出身,白荣依旧很难扛得住这明晃晃的恶意与杀意。

他强撑着,若是稍稍留意,就能发现他声音里的颤意:“好大的胆子!……得罪了我们临阳侯府,你就不怕我们侯爷跟兵部的人说一说,降你的罪!”

槐哥儿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声。

他眼神落在白欢沁手上的弯弓上,然后又看到石阶附近的那两柄利箭,稍稍一想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槐哥儿微微眯起了眼,语气带了几分冷意:“这么近的距离都敢挽弓射箭,这是奔着杀人去的?”

白欢沁脸色难看:“可惜没一箭射死那个小贱人!”

槐哥儿勃然变色。

她拿这个箭来射杏杏?!

她怎么敢!

槐哥儿立即想起方才见时师弟时,他左手拎着一把弓,他心里还闪过一丝诧异的念头,但这会儿他是想明白了!地上两支箭,估计是时师弟射箭拦截下了对方的箭!

槐哥儿倏地上前,从危时宴手里拿过那柄弯弓,又从危时宴腰侧的箭囊中取出一支利箭来。

危时宴柄没有阻拦。

方才要不是槐哥儿突然回来了,他早就赏对面那人一箭了!

槐哥儿回身挽弓拉箭,动作直直的射向白欢沁!

白欢沁瞳孔放大,尖叫一声!

“啊!”

然而那柄利箭,却并非冲着射死她去的。

带着鸣镝声的利箭直接射走白欢沁鬓间的钗环,余势不减,直直连带着那钗环,插入白欢沁身后的一棵树干上!

钗环之上,还有不少头发,也被这一箭之势直接扯了下来!

白欢沁头发散下,狼狈至极!

她半侧头皮都像是被人狠狠拽过一样,火辣辣的疼着!

白欢沁犹如疯婆子一样,颤着手摸上自己那半侧火辣辣的头皮:“你,你怎么敢——”

槐哥儿冷笑一声。

他敢不敢,他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槐哥儿没理会她,又转身过来,浑身的杀戾顿时收拢,生怕吓到了杏杏一样:“杏杏,他们伤到你了吗?”

杏杏赶忙摇头:“没有没有。方才宴哥哥救了我。”

槐哥儿眼神落在杏杏脸上那层擦伤上。

杏杏涂了两日膏药,这会儿已经浅浅的结了一层痂。槐哥儿便没有多想。

白欢沁这会儿还在浑身打颤。

但是恐惧远大于愤怒。

她敢确定,方才那男人,是真的想,真的想杀了她!

白荣双腿也打颤的厉害,他还强撑着:“你,你敢伤了我们家小姐,我们侯爷不会,不会放过你的!”

槐哥儿冷冷睇了他们一眼。

他已经懒得再跟这些人掰扯了。

“下次再敢找我家人的麻烦,利箭就不会只射一支珠钗了!”

槐哥儿又干脆利落的对他的兵卒们下了令:“把他们都给我丢出去!丢的远一些!”

看着就碍眼!

兵卒们应声震天响,一拥而上。

白欢沁惊恐又震怒的看着那些兵卒们:“你们干什么——你们怎么敢——啊!”

她尖叫着,被两个兵卒扯着胳膊直接丢了出去!

是真的丢!

白荣头皮发麻,人都要炸了:“二小姐——”

但他也没落得好,被两个兵卒抬起来也给丢了!甚至,还因为白荣是个男的,兵卒们根本就没留手,丢得那叫一个高,那叫一个远!

白荣惨叫一声,狼狈非常的屁股着地——他屁股都要摔成两瓣了!

剩下的那些侍卫,兵卒们也没放过,狞笑着上前悉数将他们制服。

如狼似虎的兵卒们完美的执行了槐哥儿的命令——把人都丢了出去!

白欢沁只觉得被羞辱到了极点,整个人都崩溃得厉害,原本还想再冲上来找槐哥儿麻烦,但她情绪太过激动,走了一步,竟是双眼一番,晕了过去。

白荣如蒙大赦,赶紧捂着快摔裂的屁股,喊人把他们二小姐给抬了回去,狼狈离开。

老道士见事情解决,便要带着危时宴告辞。

杏杏知道危时宴的情况,不能下山太久,她也没拦着,只是又乘人不察,上前飞快的摸了危时宴袖口下的手腕一把,希望这点点接触能再帮他缓解一些不适。

旁人没注意到杏杏这小动作,槐哥儿久经沙场,敏锐得很,却是看到了。

槐哥儿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原本他还想跟师弟说几句的,这会儿简直恨不得立马把师弟赶回山上!

哪怕是妹妹主动碰的师弟,也不行!

危时宴有些无语的看了槐哥儿一眼。

老道士乐呵呵的:“槐哥儿忙完家中事,记得来山上一趟。”

槐哥儿自是应下了。

喻家人欢欢喜喜的把槐哥儿迎进柳家别庄。

槐哥儿带来的那些兵卒,老茂也安排得妥妥当当,让人去准备了宴席,在别庄里招待人家吃饭。

这一别四五年,全家人都有数不清的话想跟槐哥儿说。

方才有临阳侯府的人在搅局,好些话都没来得及说。

等进了屋里,槐哥儿又端端正正给卫婆子喻老头各磕了头。

卫婆子又是欣慰,又忍不住叹息道:“……当初你就不该说都不说,直接就去边境投军了!当年你娘眼睛都要哭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