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接到传信,说你因为跟人打架进了宫,好悬没把你奶奶吓坏。”
白晓凤快人快语,轻轻拍着胸口。
杏杏不大好意思:“让各位长辈替我担心了。”
杏杏把事情一说,气得喻永槐当场一拍桌子:“那乌河郡王还真当京城是他那土封地?!”
喻永柳眼里也闪过一抹寒光,起了身:“我去同僚府上一趟。”
他这就去跟同僚连夜把弹劾的折子写好!
喻永柏也冷声道:“那乌河郡王在我们喻家名下的商铺里,挂了好多账,明天我就让人上门讨账去!”
反了天了!欠着他们家的账,还敢欺负他们家杏杏!
就连橘哥儿都摩拳擦掌:“要不明天我就去给他们套麻袋拉到小巷里揍一顿吧……”
面对家人们各色的关心,杏杏心里暖得好像燃了一团火。
饶是夜露寒重,她也不会惧怕半分。
……
第二日,弹劾乌河郡王的折子雪花般飞向了朝会。
被禁足的乌河郡王一家子那叫一个瑟瑟发抖,打危伦海的竹竿都断了三根。
乌河郡王妃护着儿子哭天抢地,乌河郡王是个混不咎的,连乌河郡王妃一起揍,郡王府里惨叫声一片。
杏杏则是待在家里,没有出门,在府里好生休息了几日。
只是,这日杏杏还在她自己小院里摆弄着梅花酿,就见着大嫂岑月宜院里的丫鬟急急忙忙撞进来,路上看着好似跌过一跤的样子,身上带着土,哭着跟杏杏道:“郡、郡主,您赶紧去看看我们大奶奶吧!她,她好像要生了!”
杏杏一惊,身边服侍的丫鬟赶忙给她拿来外裳,杏杏一边穿一边问:“跟我奶奶大伯娘二婶婶他们说了吗?”
那丫鬟哭着点了点头:“各院都去通知了。”
“那我大哥哥那边?”
来报信的丫鬟却咬着唇,神色有些异常的摇了摇头。
杏杏有些疑惑,但这会儿也顾不上细细问了,把斗篷一披,便匆匆往岑月宜的小院赶。
杏杏与李春花几乎是一并进的院门,李春花急的不行:“离着要生产的日子还有些时候呢,怎么就……”
杏杏拉住李春花的手:“大伯娘先别急,稳婆都是早备下的……我去看看情况,大嫂嫂不会有事的。”
李春华看到杏杏就好像看到了定心骨,连连点头:“对对对,有我们杏杏在,不会有事的。”
两人说这话时,脚下都没停,人已经到了岑月宜的屋前。
屋子里传来岑月宜隐忍的呼痛声,听得李春花心疼极了,急急推开屋门:“月宜,你怎么样了?”
岑月宜躺在**,脸色白得没有半点血色,额发已经被冷汗洇湿,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血腥味重得很。
李春花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她哆哆嗦嗦得去握岑月宜的手:“月宜,月宜……”
岑月宜眼里满是眼泪,虚弱极了:“娘……”
杏杏急急给岑月宜把了把脉,又赶紧给岑月宜喂了一颗药丸。
“大嫂嫂,你蓄下力,别紧张,没事的,稳婆会教你怎么生的!”
岑月宜平日里都是从从容容的大家闺秀模样,但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这会儿又是头一次生孩子,她怕的不行,杏杏这话无疑是给了她无尽的支持。
岑月宜蕴着泪,点了点头。
因着岑月宜的情况紧急,饶是稳婆跟杏杏说,产房污秽,她这样未出阁的小姑娘不适合在里面待着,杏杏也坚持留下来。
“我是医者,我嫂嫂正在生孩子,我也是这样出生的,有什么污秽的?”
稳婆拗不过杏杏,只能让她留下。
很快,在府上的喻家人几乎都聚在了院子外头,焦急的等着。
好在,大概杏杏真是喻家的福星。
有杏杏在,岑月宜有惊无险、筋疲力尽的生下了一个瘦弱的小姑娘。
还好,母女平安。
小姑娘哭声微弱,才不到五斤。
稳婆帮着小姑娘洗净胎脂后,惊呼,从未见过这般刚出生就如此白净的小婴儿。
杏杏抱着襁褓里的小姑娘,心下感慨万千,这是她大嫂嫂拼尽性命生下的女孩儿。
她们喻家终于有女孩儿了!
岑月宜生下后就昏睡了过去,稳婆这会儿出去报喜,说是母女平安。
外头的卫婆子等人,都激动的哭了出来。
一是岑月宜生产这般惊险,眼下平平安安生完孩子,实在是上天保佑。
再来便是他们老喻家除了杏杏,一大窝男娃,眼下终于来了个小女婴,这如何不激动?
李春花更是忍不住冲进屋子,伸手来抱襁褓里的小女娃,爱不释手,稀罕得不行。
同时又心疼得落下泪来:“她娘为了生下她,吃了太多苦了。”
杏杏把先前去报信的丫鬟找来:“你且说说,大嫂嫂的脉象是我三日一次诊着的,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早产?”
这问题也是卫婆子她们疑惑的,只是先前情况紧急,一家子心神都在岑月宜跟未出生的孩子身上,自是来不及去过问这些。
眼下杏杏一问,其他人也反应过来,齐齐看向那丫鬟。
那丫鬟跪在地上,抹起了眼泪:“……老夫人,几位夫人,郡主,你们可要替我们家大奶奶做主啊……”
杏杏这才知道,原是昨日有个女子上门,说是与大少爷情投意合,求岑月宜开恩,让她进门。
岑月宜不是那种听风就是雨的,她不会因为旁人的只言片语就轻信喻永槐负了她。
结果那女子却拿出一件里衣来。
岑月宜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她亲手给喻永槐做的里衣。
女子言辞恳切,说岑月宜若不信,明日可去她家一看。
偏生喻永槐昨晚还真就让人传了话,说是城防布防,他晚上不回来了。
岑月宜一晚上都没睡好。
第二日,她忍不住按照那女子告诉她的地址,带着丫鬟过去了。
结果真就看到喻永槐从那女子家里出来。
女子笑盈盈的相送出来,站在巷口看着喻永槐上马离开。
岑月宜失魂落魄的带着丫鬟回了喻家,结果因着思虑过甚,绊了一下摔了一跤……
卫婆子听得眉毛都竖起来了,怒不可遏:
“月宜为槐哥儿拼死生下了孩子,槐哥儿若是真要做了对不起月宜的事,我饶不了他!”
李春花想起方才抱在怀里跟小猫儿一样瘦弱的孙女,这是他们喻家盼了多久才盼来的女孩儿,更是她的头一个孙辈,再想想眼下虚弱的在**昏睡的岑月宜,更是气得不行:“好啊!那臭小子翅膀硬了!敢做这种事,我就敢打断他的腿!”
杏杏却皱了皱眉,本能的觉得不对。
首先她觉得她大哥哥不是那等薄情负义的,其次,若真如那女子说的,她大哥哥与那女子情投意合,又岂会让那女子偷偷来找大嫂嫂,说什么求让她进门一类的话。
总之这不合理的很。
杏杏慎重道:“奶奶,大伯娘,你们先别气,还是等大哥哥回来再说吧。”
“对了,那逆子呢?!”李春花四下张望,越发气了,“月宜生孩子这么大的事,他都不回来?!”
那跪在地上的丫鬟头垂得更低了。
实际上是她们大少奶奶被伤透了心,特特嘱咐,不让人去通知大少爷。
方才卫婆子跟李春花她们一心惦记着产房里的情况,都下意识默认已经有人去通知喻永槐了。
谁曾想,这孩子都生了,还没去喊人呢!
“……”杏杏叹口气,“我让人去喊大哥哥回来,是非曲直,总要问一下。”
半个时辰后,喻永槐是冲进来的。
嘴里还喊着,月宜,月宜呢!
李春花用力拽住喻永槐的胳膊,先骂:“你还知道回来!”
喻永槐还以为他娘是骂他岑月宜生孩子他没回来的事,那叫一个愧疚:“……娘。”
结果李春花见喻永槐这愧疚的神情,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就误会了,倒吸一口凉气,手就扬起来了:“你个混账东西!”
李春花一巴掌护在喻永槐肩头。
喻永槐不躲不闪,生生受了,露出几分祈求来:“娘,月宜跟孩子呢?我先去看看她们……”
李春花尤不解气,推搡道:“你还有脸提月宜跟孩子,我们喻家没你这种混账东西,你滚,你给我滚!”
喻永槐越发愧疚。
他娘这般生气,可见先前有多凶险……早产本就艰辛,他在这种时候还没能陪在月宜身边,他真该死啊!
杏杏见她大哥哥双眼通红,看着像是认错了,但……不知怎地她都觉得有那么一丝微妙。
“大哥哥?”杏杏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你在外面真有女人了?”
喻永槐吓了一大跳:“杏杏,你可别乱说!啥啊!”
李春花骂道:“你还装傻!”
喻永槐瞪大了双眼:“娘?!”
杏杏眉头松了几分,飞快道:“大哥哥,有个女人说是你相好,大嫂嫂受了刺激才早产。”
喻永槐顿时气疯了:“什么女人?!啊?!我哪有相好?!哪里来的疯婆子!我要杀了她!”
他更是待不住了,从李春花手里挣脱开,急急忙忙冲向产房:“月宜!月宜你听我说!”
卫婆子跟李春花面面相觑。
她们看得出,喻永槐这好像说的是真的。
难道,真有什么误会?
杏杏摸了摸下巴,又问那一直待在角落的丫鬟:“……昨日是你陪大嫂嫂去那女人家的吗?”
丫鬟点头。
杏杏道:“那好,你还记得路吗?”
丫鬟猜到杏杏的用意,双眼放光:“记得!”
杏杏点头:“那你与我同去,把人带回来,当面对质。”
丫鬟就差从地上蹦起来,一口应下:“奴婢遵命!”
杏杏行动力极强,直接让人套了马车,带她跟丫鬟去了那女子住的小巷子,将人“请”上了马车。
那女子穿着素丽,被人强行“请”到马车上,也慌张极了。
杏杏朝她微微一笑:“这位姑娘别怕,我是喻家人。这次请你同我回家,也是想把你与我大哥哥的事问个清楚。”
那女子眼神游移,强作镇定,放在膝头的手微微蜷缩,甚至还想拒绝:“放,放我下去……”
杏杏冷眼看着:“姑娘你故意找上我快要生产的大嫂嫂,不就是为了想得到名分,进喻家门吗?你在怕什么?”
那女子咽了口唾沫,迟疑道:“你们,你们当真让我进门?”
杏杏眼神越发冷:“进不进门,总要先问清楚。”
那女子垂下眼,却也掩不住她乱转的眼珠。
等到了喻家,那女子又反悔了,扒着马车门不愿意下车。
杏杏没了耐心,直接让人强硬的把这女子给“请”进了喻家。
卫婆子与李春花,白晓凤都在。
杏杏直接把人带进了正院。
这一路行来,喻家这气派的大院看得那女子眼都直了,目露迷离之色。
等进了门,她已经自来熟的笑着同卫婆子打招呼了:“这位老夫人一看便是府里的老太君了吧?瑶娘给老夫人请安。”
卫婆子冷眼看着:“你就是自称与我家槐哥儿情投意合的那姑娘?”
赵瑶娘露出个羞涩的笑来:“看来老夫人已经知道了…瑶娘只求能陪在将军身边,哪怕当个丫鬟也好。”
李春花气得手都在发抖!
岑月宜比眼前这个行止轻浮的什么瑶娘不知好上多少!她儿子是瞎了眼吗?!找这么个东西?!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声怒喝响起:“赵瑶娘!你疯了不成?!谁与你情投意合?!”
喻永槐大步从外头出来,脸上阴沉沉的,若非还有一丝理智,他是真想一脚把这个差点害得他失去月宜与孩子的罪魁祸首给踹死!
喻永槐面目狰狞:“若非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眼下就直接杀了你!”
赵瑶娘没想到喻永槐会这般狰狞的朝她吼,她吓得跌坐在地:“将军……”
别说赵瑶娘了,就连卫婆子跟李春花,白晓凤都被吓了一跳。
槐哥儿这般盛怒,她们还是头一遭见。
“奶奶,娘,你们别听这女人胡说!”喻永槐怒声道,“我心里只有月宜一个人,什么情投意合,都是她在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