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轻柔这会儿可顾不上秋沅桑与安蓁蓁是如何想她的。

她只死死盯着杏杏,企图从她的反应中看出些端倪来。

杏杏却是不看罗轻柔,步履从容的进了屋子,见到**那还在昏迷的庞金康,暗自点头。

她下的那个剂量果然靠谱。

毕竟是能药倒六个人的量。

至于过量迷药会不会对人体有损?

开玩笑,这庞金康都要奔着毁了杏杏一辈子去了,杏杏还管什么过量迷药会不会对他身体有损?

没直接下见血封喉的毒药那都是杏杏为人善良了。

毕竟还是庵江地头蛇的独子,秋沅桑与安蓁蓁还是赶紧招呼人把人给松绑。

秋沅桑见罗轻柔还在那紧紧攥着自己衣领,很是惶恐的样子,她掩住眼底的幸灾乐祸,过来安慰道:“罗妹妹别担心,虽说不晓得那贼人为何捆了庞少爷放在你**,但大家都能给你作证,庞少爷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不会对你名声造成什么损伤的。”

罗轻柔眼里闪过一抹戾意。

这话还用秋沅桑说?!

但现下关键问题是,她该如何回去跟她姑母交代?!

罗轻柔忍不住又看向杏杏。

杏杏依旧没看她。

安蓁蓁一脸怕怕的样子,轻轻拍着胸口,左右看了看:“不知道贼人这会儿在哪儿……好吓人啊,要不咱们赶紧回去吧?”

秋沅桑也表示肯定:“安妹妹说的没错。昨儿又是下毒,今天又是绑架的,怪吓人的。”

安蓁蓁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她生怕杏杏觉得今儿的绑架也是她策划的,赶忙道:“说起来,昨晚上你们听到有什么动静吗?我睡得死死的,竟是半点动静都没听到。”

意思就是暗示杏杏,这事跟她没关系,她清白着呢。

只是安蓁蓁这么一说,秋沅桑却是发现了不对劲:“……说到这,咱们这动静这么大,怎么庞公子还没醒?”

甚至丫鬟们上前给庞金康松绑,他都没什么反应,闭着眼跟死了一样——

想到这,秋沅桑吓得脸色煞白,“啊”了一声捂住了嘴,往后退了几步,哆哆嗦嗦的声音从指缝里漏了出来:“……庞庞庞公子,他他他不会,死,死死了吧……”

安蓁蓁吓得尖叫一声,腿都软了,不管不顾的直接抱住了秋沅桑:“你,你别瞎说……”

罗轻柔也浑身发起颤来。

她还真不确定了,她虽提前服用了解药,但还是多少受了些影响,沉沉的睡了一夜,等清晨醒来时,一睁眼就看见**躺着一个捆的结结实实的庞金康,好悬没吓死她!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自是没去确定,庞金康是死了还是昏迷着。

眼下秋沅桑一说,她只觉得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惊恐无比的看向杏杏。

吓得就差给杏杏直接跪下了!

最后还是一个丫鬟白着脸去试了试庞金康的鼻息,发现他呼吸虽说微弱,但最起码人还是活着的。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鉴于庞金康一直都唤不醒,秋沅桑和安蓁蓁又慌了起来,生怕自己担上这个责任,赶忙催着先回城。

杏杏不置可否。

秋沅桑安蓁蓁急急出去了。

罗轻柔落在后头,突然唤住了杏杏:“郡主。”

杏杏回头,就见着罗轻柔目带惶恐祈求的快步上前,想去拉杏杏的衣袖。

杏杏毫不留情,直接拂袖避开罗轻柔的手。

罗轻柔脸上越发惨白。

杏杏总体来说,是个脾气很好,也不会跟人故意摆架子的郡主。

罗轻柔像是之前故意假借醉酒,死死拉着杏杏的衣裳不放,其实也是她的一种试探。

杏杏没有让人强行掰开她的手,事后也没有怪罪。

罗轻柔当时便知,这郡主是个心肠软的。

罗轻柔面无人色的看向杏杏,满脑子都是,她知道了,她一定是知道了……

杏杏看着罗轻柔,似是能猜到她这会儿心中所想,道:“你是在想,我从前都肯让醉酒的你拉着衣袖不放,为何眼下却不让你碰了?”

罗轻柔没想到杏杏这么敏锐,人都抖了下。

杏杏缓缓道:“那是因着以前我觉得,你寄人篱下也不容易,哪怕用些小心机,也无伤大雅。现在嘛……”

杏杏没有说下去,只意味深长的看了罗轻柔最后一眼:“你好自为之。”

罗轻柔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

先前夜袭的那两个贼人,卿霜直接把他们捆好了藏到了自己马车里。

回去时,杏杏便拒绝了秋沅桑安蓁蓁她们,让她们坐自家马车回去。

罗轻柔失魂落魄,秋沅桑眼里闪了闪光,拉着罗轻柔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至于青山诗社的那些书生,也听说了庞金康被捆一事,都自告奋勇要护在郡主马车附近,被杏杏婉拒。

一行人便又去打了头阵,说是给诸位小姐们探路。

然而马车行至山间小路,那群书生吓得屁滚尿流的骑马往车队这跑:“有,有土匪!”

却是一堆蒙面人,骑着马直接砍杀而来!

那些书生,跑得慢的都直接被砍翻在地!

可见其凶残!

这些庵江城里的少爷小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个吓得都尖叫连连。

卿霜气得踹了车里那两个贼人一脚:“你们还真是没完没了了!”她摸起车里藏着的刀,便要杀出去。

杏杏一把拉住卿霜,飞快嘱咐:“卿霜姐姐,你小心些,不对劲,应该不是庵江知州的人。”

卿霜愣了下:“不是?那还能是什么人?”

杏杏拔出腿侧的匕首,又摸出迷药来,脸上神色凝重:“这些人行事残暴,庵江知州还没那么丧心病狂。”

看着杏杏要下车,卿霜急了,握紧了手里的刀:“郡主,你就在车里,别出去!”

说话间,却是一柄流箭斜刺入马车中,杏杏跟卿霜反应都快,避了过去。

但那地上捆着的贼人运气糟得很,被那柄流箭射了个正着,眼看活不了了。

卿霜脸上满是冰霜,飞快嘱咐了一句:“别下来!”

纵身而出。

杏杏带的侍卫,都是个顶个的好手,再加上卿霜武功高绝,那些贼人一路把那些书生砍了个七七八八,但攻到杏杏她们车队这,却是遭到了顽强抵抗。

杏杏也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

她正要掀开车帘出去,却见着安蓁蓁与罗轻柔满身狼狈的哭着爬上了她的车:“……郡主,郡主救命!”

杏杏带的侍卫,护不住那么多人,肯定是优先护住杏杏的车。秋沅桑安蓁蓁她们觉得自己待在马车里,铁定没命,只有往侍卫护住的这边马车跑,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秋沅桑在跑来的时候,摔了一跤,被一个贼人抓住砍了一刀,倒在了地上,最后只有安蓁蓁与罗轻柔,哭着跑了过来。

这会儿生死攸关,安蓁蓁都顾不上问为什么马车车厢里会有被捆住的人,她抓住杏杏的胳膊,浑身都在发颤:“……郡主,我们,我们会死吗?”

杏杏挣开:“不知道。但我不能坐以待毙。”

安蓁蓁张了张嘴,没明白过来杏杏是什么意思。

她想做什么?

杏杏掀开马车车帘,观察了下,继而下了车,直接大喊一声:“屏住呼吸!”

她朝人多的方向狠狠洒去一把迷药。

杏杏的侍卫一听杏杏的声音,就下意识照办了,屏住了呼吸。

那几个与侍卫缠斗的贼人,一招不差,把那迷药吸入了大半。

迷药发作极快,那几个贼人,很快便捏着自己的脖子,动弹不得,倒在了地上。

侍卫们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补了几刀。

只是,来的这些蒙面人数量很多,饶是侍卫们与卿霜再骁勇善战,哪怕杏杏从尸体上捡了一把敌方的弓箭,也弯弓搭箭射杀了三个人,但局势依旧慢慢越来越差。

站着的侍卫越发的少了。

卿霜身上也多了几道伤口。

而在这时,一匹黑马疾驰而来,那些蒙面人都收了手,像是等着那匹黑马上的主人发布最后的命令。

最后还能站起来的几个侍卫,再加上卿霜,团团把杏杏护在身后,警惕的看向那黑马的主人。

黑马上的人翻身下马,冷笑着走向杏杏:“福绥郡主,又见面了。”

杏杏毫不意外的看向那人——拓跋赤。

他脸上带着些焦灰,一双眸子闪着绝望的癫狂。

“是你。”杏杏不动声色,打量着拓跋赤,“我记得你,你是庵江知州的世交。”

拓跋赤癫狂一笑:“对,是我!我本来还想,找个机会请郡主好好吃个饭,只是眼下看来,要劳烦郡主同我一道出关了。”

杏杏面色沉静,心底却在疯狂分析着。

这拓跋赤像是被人逼到了穷途末路……所以,是她四哥与宴哥哥带人对拓跋赤发难了?

再看这拓跋赤眼下虽然癫狂,但却没有对杏杏的怨憎,由此可以看出,怕是拓跋赤还不知道,杏杏也在其中掺和了一手。

——眼下,他这明显就是想劫持“福绥郡主”,当他出关的护身符!

杏杏看破了拓跋赤的意图,反倒更镇定了。

既是要把她当人质,那最起码说明眼下她还是安全的。

“好,我可以跟你走。”杏杏答应的很是干脆,“只是我这些侍卫,你得放了他们。我会跟他们说,不许他们追过来。”

拓跋赤见杏杏小小年纪,面对满地的尸体,却依旧面不改色的跟他谈条件,倒是高看了杏杏一眼。

只是拓跋赤依旧是狞笑着拒绝了:“郡主,你当我是傻子,你让他们不追,他们就不追?……我做事不喜欢给自己留后患。”

说着,拓跋赤举起手,好似要给他那边的蒙面人下最后的命令了。

“慢!”

杏杏突然叫道。

拓跋赤不耐的看着杏杏:“郡主,你又怎么了!”

杏杏看向拓跋赤:“……你就不想知道,你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拓跋赤脸色剧变。

他阴狠的盯着杏杏,像是想明白了某些关节:“你知道?!”

杏杏慢慢点头:“知道一些。”

拓跋赤那眼神,像是恨不得把杏杏给吃了!

他一直只把杏杏当做是一个花瓶,一个哄得嘉正帝高兴,哄出来的郡主。

饶是眼下被人抄了老巢,只能狼狈出逃,他也没想过,这事跟杏杏有关!

眼下得知,他一直看不起,把对方当成一个移动护身符的花瓶郡主,竟然也参与其中,他心中瞬间腾起的被人愚弄的愤怒来!

杏杏见拓跋赤恨不得立马杀了她的样子,却也没有害怕。

她甚至还笑了下:“怎么,很奇怪吗?……你就没想过么?真就那么巧,你前脚刚跟丢了手握你阴谋奸计证据的人,后脚我这个京城里最受宠的郡主就来这庵江小城?”

杏杏说的徐徐。

拓跋赤听得,额头青筋都凸出来了!

“好啊,竟是你这个贱人!”

拓跋赤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怒吼着下令,“除了这个贱人,一个也不留!”

然而就在此时,一柄长箭却倏地破空而来,拓跋赤面色一变,极为狼狈的就地一滚,才堪堪避过那柄利箭!

那利箭直直的插入到方才拓跋赤面前的土地上。

箭翎还在微微发颤!

若拓跋赤方才没有滚地躲过,怕是这箭会直直的插入他的身体!

拓跋赤神色大变,他身边的护卫也慌张的将拓跋赤护住。

拓跋赤大喊:“什么人!?”

有人自林中飞身而出,落在杏杏身前。

那人一身青衣,衣摆处溅上了不少血。

不是危时宴,又是谁?

拓跋赤一见危时宴,眼珠子都红了!

就是这贼人!

那耍弄了他两个月,一直没有踪迹的贼人!

“好啊,你们果然是一伙的!”拓跋赤狞笑,“你竟敢自投罗网,今日此处就是你的葬身地!”

危时宴冷淡道:“谁说我自投罗网。”

而在此时,林中又纵身飞出不少人手!

有的是杏杏出行没带来的侍卫,有的则是一身江湖打扮,杏杏一看便知,这是朝阳楼的人!

眼见着这批人手追来,将其围住,形势立马掉了个个!

拓跋赤瞬间变了脸色!

杏杏微微一笑。

她方才说那么多,自然不是为着给拓跋赤解惑。

拖延时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