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思蕊收拢身形偷眼望去,只见模糊的灯光下一高挑瘦削的男子正曲腰伸臂引着三个人向这边走来。这三人身穿带帽子的黑色斗篷,而那引路男子则对为首身型较为矮小的人毕恭毕敬。

四人一行径直穿过雕塑群向馆内另一端走去,只听被引那戴帽之人颇有不满地说道:“维德森,你在这里工作后,就应该第一时间请我们来参观的,竟然还要我们亲自上门找你。”

那维德森尴尬地赔笑道:“凯特小姐,我刚来不久,这博物馆这么大,很多事物还要熟悉。况且这里的藏品浩如烟海,光对珍品的查验对接记录就耗费了我和两个下属两个星期,直到今天还有上千件没有完成鉴别登载。本想等事情办完了再请你们过来的,没承想你们先来了,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凯特调门突然一变:“难道不欢迎吗?”“哪里,哪里,”维德森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这是,这是,意外的惊喜。”

盛思蕊听力惊人,两人的对话在这寂静的博物馆里还尤为清晰。她此时已然认定这就是凯特兄妹三人,于是便轻轻跃下雕像,悄然靠近,隐在暗处,接着听他们说些什么。

凯特接着说:“这还差不多。我们看报纸说这里有个珍宝展,就想过来看看。没料到路上耽搁了,现在才到,你看方便吗?”

维德森支吾了一下道:“这可是不巧,展览今天结束后,我们工作人员已经将展品封装了起来,现在打开恐怕……”

“噢,那就是不行喽!哥哥们,看来人家不是真心欢迎,我们还是回去罢!”说完转身欲走。

维德森忙拦住道:“凯特小姐,你可千万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这博物馆的珍稀藏品不计其数,比今天展出的更珍贵的有得是!比如说只有皇室和各国政要才能参观的F-01RP展区,那里的东西可只有很少的人才能看到,不如我带你们去……”

“不行!”维德森的话被凯特不由分说地打断,“我们来就是看特纳的画的,如果不行,我们现在就回去了,省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维德森见形势不对,再次上前恳拦,又低头沉吟了半晌:“凯特小姐,我不瞒你。这些展品中有的是别的藏家放在这里参展的,为的是先让珍宝亮亮相,好在之后的拍卖会上卖得好价钱的,我们本来是要严密保护的。况且多数展品都已封存,要是你们执意要看,那我就……”边说边情意绵绵地看向凯特,“我就只好破例开箱了!”

盛思蕊在暗处听得此番对话,心中早已明了凯特此举纯粹是为了盗画,但看这有恃无恐的咄咄逼人,还真是将对方逼进了死角,直至逼其就范。

看来这位维德森应该就是学校里盛传的凯特的十几位狂热追求者之一,才能如此死心塌地。她也着实疑惑这凯特除了有些姿色之外到底还有什么好处,蛮不讲理、刁钻任性,为什么那么多男人喜欢她?

其实她哪里知道凯特在这些追求者眼中最重要的就是她的家世背景。在那些一心追求权势地位、名誉金钱的人眼里,青春少艾的凯特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上帝的女儿,为了追到她就算是为她提鞋、做马凳都是在所不惜的,何况是小小的低声下气。

她又想起上次比赛击剑,秦师兄也似对她心有偏袒,心中不免暗气,便寻思跟在他们后面瞧瞧,且看他们下面要干些什么,如果可以暗中搅和他们一下也不失为乐。

秦潇自打被锁进办公室之后,就一直隐身于文件柜旁的衣架后,过了许久,听得外面再无动静,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

此时天色已然深沉,透过夹着铁丝网的玻璃窗向外望去,雾中黄晕的灯光显得十分暗沉。他怕惊动外面的巡逻警卫,没敢开灯,而是从口袋中掏出晋师父给他们做的火折子,打开后借着微弱的火光,四下小心翻看。

找了半晌,除了一张全馆的详尽建筑图外别无收获,看了一阵也看不出所以然,索性揣在身上,走到门边查看门锁。这是一把老式的转锁,纯铜的把手被磨得光滑泛亮,显然已是用了多年。

他用手扭了扭,虽然仍旧结实牢靠,但还能用力扭下来。正思忖着要不要强行开门,便听得一阵脚步声,随后便是哗啦啦的钥匙声,再随后门锁就被旋转打开。

随着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他已悄声掩身于门后,只见一肥硕的警卫手执电筒向屋中照了一圈,随口说了一句:“每天办公室都要查来查去,其实哪里有过半个人影?这博物馆守卫森严,怎会有人进来偷东西?是不是,保罗?”

“可不是,没办法,还得按规章来。先抽支烟吧。”说罢,手电光灭了,胖警卫转身出门。

秦潇在门轴缝处见两人叼上了烟卷,一人掏出火柴,他灵如游蛇般在间不容错的瞬间滑出了门,身影飞一般转身消失于昏暗中,携带的风劲将那两个警卫点燃的火柴带得火光摇曳,一人道:“咦?保罗,这哪里来的风?”

那边藏在清洁间的周烔此时正倚在一堆包装草纸箱垛上打着盹,这里空间甚是狭小,一目了然。虽是存放清洁用品所在,索性气味还过得去,于是他便将一些箱子码起来,将成摞的草纸放在上面倚靠着休息。

他留意听着外面的钟声,直待大钟敲过九响才蹑手蹑脚地开门出来。因为他一直待在黑暗中,外面昏暗的光线反而显得很是清晰,他转过几个弯,来到约定地点,四下张望,人影皆无。

他掏出表一看时间也对,可这人呢?正在四顾寻找,脚下一不留神刮到了墙边的金属垃圾箱,发出了“当”的一声,心下登时一慌,暗叫:糟了!

远处已然现出两束手电光晃动着向这边快速移来,正手足无措间,只觉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头,转眼一望正是大师兄!

只见秦潇飞身上跃一把掰下墙壁天顶夹角装饰用石膏像,顺手放在垃圾箱上,拽着周烔飞身闪入一处展区。

手电光近了,两个警卫四下查看没发现什么,细照一下在垃圾桶旁发现了那个石膏像,一人说:“妈的,原来是石膏像掉了,看来博物馆真的是年久失修了!幸亏掉落的时候我们不在下面。”

另一个说:“真是奇怪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掉的,还恰好掉在垃圾箱上?”“别想了,下一秒发生什么恐怕上帝都说不清,我们还是再去那边走走吧。”

秦周二人见那二人走远,都松了口气。原来当时他们挑选集合点时,秦潇就已经仔细地上上下下查看过周围的情况和事物,刚才的那一下掩饰虽出于急智可也是早有准备。

二人再次蹭到集结地点,四下左右张望,也不见盛思蕊的身影。秦潇拿出怀表看看,已经快九点半了,虽然四妹一贯偏好胡闹,可是如此约好的正事儿却也不怎么会怠慢。

正自心焦间,只听得正中的楼梯间有轻轻的呼哨声,抬眼一看,盛思蕊正将身体挂在二楼扶梯上向他们招手。

二人见状,忙飞身上前,只见她身形一闪翻过扶梯,向他们做了个噤声和跟着她的手势。随着她一阵风似的悄无声息,三人七转八拐来到了二楼一扇高大的双开门面前,盛思蕊停住了脚,轻声对他们说:“你们可站好了,准备开眼吧!”说罢,轻声打开了一边门,带着二人侧身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