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成峪收起小册,递过去,含笑道:“我好像又对你了解得深刻了一些。”
惟愿觉得还是有必要挽回一下自己已经面目全非的形象,“如果我说这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是不是不会相信?”
“你可以试试。”
“这个小册其实是你的!”惟愿神情认真且严肃。
“哦?”
“被我没收后藏起来了,今天是它第一次重见天日。”
“哦。”成峪点点头。
惟愿泄气,“你是不是根本就没信?”
成峪道:“我信。”
“真的?”惟愿歪着头,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成峪,活像森林里一只抱着坚果的松鼠。
“可爱。”成峪弯了弯眼睛,揉揉她的头,“真的,去吧。”
“可爱”这两个字,从前阿峪常说,他眸中笑意柔和,惟愿心底仿佛划过一道电流,激起一阵新奇异样的感觉。如果她有尾巴,也许此刻正在疯狂摇动。
“嗯。”
惟愿的视线从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上拔开,跨着有些许虚浮的步子离开。
之后一连数日,成峪都很忙,见不到人影,惟愿也整日待在分庄,早出晚归,两人有时一天都见不到一面。
临近傍晚,掌柜阿祥端着杯茶上了二楼。
“二小姐,喝杯茶歇歇神吧。”阿祥殷勤道。
惟愿视线从案前移开,身体向后靠,揉了揉额侧,伸手端过茶杯,浅抿一口,放下,看着他道:“又来等热粥?”
热粥每天外出帮惟愿做事,到傍晚时分就会来分店二楼坐一会儿,和惟愿一同回府。阿祥借送茶之名,为了多见热粥,常常赖在这里。
阿祥嘿嘿笑了两声,低头整了整衣服。
惟愿叹了口气,盯着茶杯发了片刻的呆,对阿祥道:“我身边还有很多其他的婢女,也都貌美如花,帮你牵线可好?”
阿祥突然正色道:“您不用考验我,我对热粥的心意日月可鉴,我喜欢她绝非仅仅因为她过人的外貌,就算其他女子再漂亮动人,我也绝对不会变心!”
“……”惟愿默了默,突然道,“热粥有喜欢的人了。”
阿祥脸上却出现惊喜的神情,“那人是我?”
“……”惟愿闭了闭眼,又深呼吸数次,才继续道,“不是。”
阿祥皱眉道:“百忌?他不是已经走了,不回来了吗?”
惟愿道:“是轻莫。”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我比轻莫会说话,会逗她开心,工钱还高,她不可能喜欢轻莫,不喜欢我!”
“……”惟愿无言,这份自信当真无人能敌……
这时,敲门声响起,热粥推门进来,见阿祥也在,秀眉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惟愿立刻道:“热粥,你来告诉他。”
热粥懵懵地走过去,“说什么?”
“说你喜欢轻莫啊。”
“什么!”热粥尖叫着差点跳起来。
阿祥见热粥这副反应,认定惟愿无中生有,来了底气,高昂着头道:“我就说吧,这是不可能的!”
热粥恍然明白形势,立即道:“既然被夫人挑明了,那我就说了。”她看着阿祥,一字一句,“我喜欢轻莫,一见钟情,非他不嫁!”
热粥的话像一道晴天霹雳,劈在阿祥头顶,他难以置信地后退两步,小小的眼睛睁得滚圆,热粥继续道:“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母亲年事已高,肯定希望你早日成家,见你娶妻生子,把目光往别处放放吧。”
阿祥嘴唇哆哆嗦嗦,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最终什么都没说,向门口冲去。
门口大开,却见门后站着同样一脸震惊的人。阿祥看了眼轻莫,目光复杂痛苦,撇开眼跑下楼。
屋内,惟愿和热粥也都定成雕塑,满脸诧然。
轻莫飞快地道:“公子这两日有要事要办,不回府里,让我告诉您一声,免得您担心。”说完,轻莫一眨眼就不见了。
热粥苦着脸,转头看惟愿,“夫人……”
惟愿抬起手,“莫慌,你们俩这不是早晚的事儿,早说晚说不都是说吗?”
“我没想说——不是,我没说我喜欢轻莫,刚刚不是为了配合您,让阿祥对我死心吗!”热粥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抽空去轻莫面前帮你解释清楚。”
“倒……”热粥半吞半吐,“倒也不用特地去解释……他也没说什么,就这样吧。”
惟愿哑然失笑,“好。”
热粥很快收拾好情绪,“夫人,回府吗?”
秋凉院本就冷清,成峪这两日不回府,只会更甚。惟愿想了想,道:“不回,回小院待两天吧。”
回到惟府小院,不到一刻钟,惟愿就被惟江扬叫过去。
“愿儿,阿峪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惟江扬笑眯眯问道。
成峪的病治好之后,分量与先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语,因着惟愿的关系,惟家也随之水涨船高。想见成峪的人很多,或是试探,或是寻求合作,或是想介绍自己的女儿,有些人见不到,考虑到惟家和成家的关系,便会送礼到惟府。
“他忙。”惟愿深知惟江扬秉性,只想搪塞几句,赶紧离开。
惟江扬点点头表示理解,“忙是应该的,毕竟他现在不一样了。”
尹聘笑道:“成二今非昔比,京城内的女子又开始躁动了,先前正室她们都看不上,如今妾室的位分都求之不得,趋之若鹜,想想二丫头真是好命!”
“的确。”尹聘的话就像包装得精美的礼盒,其实内里腐烂不堪,惟愿心底冷哼,却也懒得跟她计较。
“不过自你们回京以来,就有传闻,说你和成二关系恶化,他很不待见你。”尹聘眼底多了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愿儿,此事可为真?”
“他只是太忙了。”
惟江扬见她神色黯然,眯了眯眼睛,提高音量道:“成二有休妻的打算?”
见他误会,惟愿忙解释道:“没有!”
惟江扬冷哼了一声,“你为了治好他的病,带着他跑那么远寻医,费时费力,他现在好了,瞧不上你,瞧不上惟家了,他若是敢休妻,我就一纸诉状,告到圣上面前,看他还怎么风光!”
惟愿明白,惟江扬之所以如此,不是在给她撑腰,只是因为他的利益遭到了损害,心有不甘。背靠成家,惟记布庄如鱼得水,惟江扬处处被人阿谀讨好,似乎过上了高人一等的生活,如今这种生活有可能消失,他自然无法作壁上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