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不顺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漏了也只能漏了。
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漏底:“对啊,她叫Nuts,之前是金池赌场的荷官,我就是在金池认识的她。你不信你随便去金池找个人问问,都知道我们关系好!哦对,你姐,你姐也知道的!我们真就纯友谊!她在我眼里不是女的,我在她眼里也不是男的的这种!”
许长乐终于他妈的知道了什么叫心如死灰。
秦晏礼手里的光源直直打到了她脸上,许长乐抬臂挡住眼睛,秦晏礼只能看见一张烈焰红唇。
吴不顺轻轻掐了许长乐一把,催促:“你说,你是不是Nuts?你说啊!”
秦晏礼看见那张红唇用力抿了抿,仿佛有强力胶给她粘住了。
吴不顺以为她是紧张害怕,立刻又道:“真没事,秦先生不会带你去立功的,而且你一个小荷官,你也不够三等功啊!”
许长乐想着我够不够我自己不知道吗?我刚才那不是情急之下瞎他妈编的吗?
“什么三等功?”秦晏礼愈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其实那顿铁板烧我就寻思咱们一起吃的,你来之前我和Nuts说了,我介绍你给她认识,但是她害怕你,她说你根正苗红,她是赌场一个灰色地带的小荷官,不敢见你,怕你把她逮了,我这不才让她在我卧室里躲一躲吗?”
秦晏礼的手电筒又在许长乐脸上晃了晃:“是这样吗?”
许长乐从牙关里挤出一个变形的“嗯”。
秦晏礼并非不知道Nuts,不光江宏说过,从金池赌场其它人嘴里也听到过。
她不是金池赌场里年纪最小的,也不是天赋最高的,却是最刻苦的。她一开始就是个普通的服务员,后来她想当荷官,于是苦练牌技,练发牌,练记牌,练得十指伤痕累累,直到把手里的几套牌玩得出神入化,洗千出千让人找不到丝毫破绽。
她终于可以拥有自己的代号,她给自己取名叫Nuts。
谁都以为她会是金池赌场下一位金牌荷官,可是她却离奇失踪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被大赌场巨额年薪挖走了。
江宏甚至还在找她。
秦晏礼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忽然,头顶的灯光闪了闪,接着一片灯火通明——来电了。
草啊……毁灭吧,许长乐好绝望。
“顺总,电力故障已经排除,搞破坏的人也被安保抓住了,您打算怎么处理?”
吴不顺一肚子火,嚷道:“先关着,等老子一会儿去收拾他们!”
真他妈服了,要不是他们弄的停电,秦晏礼会直接过来这里吗?会误会他吗?会看见Nuts吗?他会说漏嘴吗?会整得现在一片尴尬吗?
许长乐死死垂着脑袋,所幸她的假发够长,可以完完全全将她的脸挡住。
即便不抬头,她都能感受到秦晏礼的目光落在她头顶。
“不应该啊。”他语调淡淡,“金池赌场的金牌荷官,什么人没见过?至于这么怕我?”
许长乐:“……”
至于吗哥?你的温文尔雅呢?你的宽容大度呢?怎么对她就这么咄咄逼人呢?
真不是你姐的小三啊!
“抬头。”他声调冷硬,不容置喙。
许长乐却忽然蹲了下去,埋在胳膊里呜呜地哭了。
吴不顺立刻也蹲下:“不是,就是让你抬个头,你哭啥啊?”
他承认秦晏礼严肃起来是挺吓人的,可是她Nuts是什么人?她不至于被他吓到啊?
许长乐把脸狠狠在胳膊上蹭了蹭,这才抬脸。
再好的化妆品也经不起她那么大力的蹭,所以她一张脸现在色彩斑斓,各种颜色晕成了一片片,惨不忍睹。
吴不顺直接“卧槽”了一声:“妈的,鬼啊你!”
许长乐听到这个形容,满意了。
鬼,秦晏礼总不能认出来了吧?
果然,秦晏礼只是盯着她看了两秒,就像是被辣到了眼睛似的,别开了眼。
吴不顺弱弱地问:“秦先生,您相信我了吗?”
秦晏礼从胸腔深处挤出一个“嗯”。
吴不顺心里一块儿大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没事了,你先回去吧。”他怕许长乐继续呆在这里被秦晏礼吓死,尽管他不明白她怎么就这么怕秦晏礼。
没想到秦晏礼却说:“一块儿吃饭吧。”
许长乐用自己变形的声调说:“不饿。”
“一起吃吧。”秦晏礼说,“他那铁板烧味道还不错。”
许长乐一边往餐厅走,一边在心里计算着如果自己现在往外冲,能跑掉的概率是多大。
秦晏礼一眼看不出来,不代表他多看一会儿看不出来啊。
但是很快她逃跑的主意就作罢。这里刚进了贼,安保肯定戒严。就她现在这副尊容,怎么看都不像好东西,说不定被人当恐怖分子抓起来。
许长乐坐在桌边,心如死灰地埋头吃饭。
……真挺香的。
铁板烧重新加热,各种食材在上边滋哩叭啦地响,秦晏礼一脸高深莫测,许长乐一脸做贼心虚,吴不顺一脸苦闷懊恼,气氛一度相当诡异。
“这个大黄鱼不错。”
“这个蟹肉不错。”
“这个牡丹虾不错。”
秦晏礼每说一句,就往许长乐的碟子里夹一筷子,让许长乐一阵惊悚。
更惊悚的是吴不顺,他不知道秦晏礼为什么刚才那么冷着脸,现在态度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他小心翼翼地问:“秦先生,你认识Nuts啊?”
许长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秦晏礼慢悠悠地道:“……不认识啊。”
他好似看出了吴不顺的疑惑,彬彬有礼地道:“但是照顾女士不是应该的吗?”
吴不顺急忙赔笑:“是是是。”
一顿非常美味但还是有点食不知味的饭吃完,许长乐总算开溜了。
“慢走。”秦晏礼说。
许长乐胡乱点点头,转身就冲出了包厢,好像真的害怕秦晏礼怕到了极致。
对,只要她足够害怕,就没人觉得她是心虚。
秦晏礼坐在沙发上,玩着许长乐刚才玩过的那叠牌。
他对吴不顺说:“她来找你的事情,不要告诉江宏。”
吴不顺也不问缘由,只是连连点头:“好,好。”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现在的秦晏礼,心情比刚才好得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