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心怡一早被电话吵醒,抓着头发坐起来,就听同事在电话里咋呼。
“老大,出大事了!那个Fly酒吧的老板是你闺蜜吧?你赶紧上网瞅瞅,酒吧上热搜了,而且关注度甩开第二名几条街!”
她听完一乐,“好事啊。”马上挂断电话打开app,没注意到同事话没说完。
她一边踹着温暖的屁股,一边划拉手机屏幕,“听说你的酒吧上热搜了,你这是要变豪门的节奏吗?”
温暖卷着被子打个哈欠,“有人在酒吧闹事了吧?”她泪眼婆娑的拱起来,心道,新酒要到下个月才上,能有什么好事?
“闹个事儿不能上热搜吧?”蒋心怡一脸的乐天相,“啊,这里,我看看……”她说着,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像被什么一巴掌抽在了脸上,从笑逐颜开变成了呆若木鸡。
“出什么事了?”温暖看着她的脸一下紧张起来,忙不迭抢过手机。
S市知名酒吧老板背景起底,靠皮肉获得的成功。
生于北方三线小城的农村,家境普通,却在大学毕业当上了酒吧老板,甚至拿到了国内知名酒厂的特供,而且酒吧迅速声名鹊起。
文章配了很多她跟秦海、李白在一起的照片,以及她的单人不雅照。照片中的男人都打了码,只有她,被堂而皇之的曝光在公众的目光之下。
想必原图已经被和谐,现在挂出来的都是网友截图,如果不是有暗示这么明显的文字,温暖本人都很难认出那是自己。
用P图大法给明星制造点黑新闻什么的,已经见怪不怪,可对温暖这样一个素人用,而且直接推上了热搜,不得不说对方也是下了血本。
蒋心怡在震惊之后很快冷静下来,对待这种东西,直接无视就可以了,但见温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心里有些小嘀咕。
从截图里能看见原po声称还有很多素材,直接邮箱索取即可,难道不雅照都是真的?
她深吸口气,努力扯出笑,“这照片P得也太菜了,一点都不像你。”
“不是P的。”温暖扭头眼眶已经红了,“是秦海拍的,可……”她的声音有些抖了,“可我都已经删了,明明看着他删的。”
当年的她,为了满足他的恶趣味努力配合,全然不了解恋爱也要保护自己。懵懂无知的姑娘,以为爱情中必然要有伟大的付出,而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事,如果能够取悦他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我真的,看着他删掉的。”她惊慌失措的抱着手机,被名为回忆的大手攥住了心尖。
蒋心怡抱抱她安慰道:“你先别着急,我马上同事打电话先把这些新闻撤了,你也找一下周梓翔看他能不能帮上忙,然后让高磊去酒吧看看别再出什么乱子。”
在媒体圈混得时间长了,这点事在蒋心怡眼里不过毛毛雨。温暖的酒吧再出名,受众也比不过一个十八线小明星,这点风言风语很快就会被其他头条顶掉。
“我要给他打电话问清楚。”温暖像是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自调出通讯录,翻了半天才想起跟他的通话记录早被自己删了,便马上打给李白要秦海的手机号。
李白已经知道这件事,连带背锅的D白同样遭到了热心网友的问候,两人的师徒关系也如当年一样,再度被质疑。
“我已经让他帮忙处理了,你放心。”他说完想挂电话。
“我想知道这事是不是他干的!”温暖对着手机大吼,身体止不住地战栗。
李白愣住,好一会儿才说:“我这就发给你。”
蒋心怡扶住温暖的肩膀,觉得她这个时候给秦海打电话并不明智,可她看着她眼底的慌乱,抿住下唇犹豫再三,还是将劝解的话咽回肚子。她起身,一边去卫生间一边打电话找人帮忙处理。
李白的信息随后就到了,温暖马上给秦海打了过去,却没人接,连播了几个之后,对方直接关机。
温暖气得紧紧攥住手机,直到凸起的骨节都发白了,才将砸了手机的冲动忍住,长出口气,像把身上所有的劲儿都卸了,屈膝抱成一个大怂球。
她不能再像几年前一样,生气只会砸东西伤害自己了,她不能再给那个男人伤害自己的权力。
她想到刚才蒋心怡的嘱咐,缓了口气,拿出手机,先给高磊打了电话,然后又通知了周梓翔。
一向喜欢问东问西的师兄这次却异常利索,听完马上挂断电话,一个字都没多问,只说有认识的人,让她放心。
几分钟后,温暖送蒋心怡到门口,一时间又是感动,又是觉得自己没用。
“傻丫头,别瞎想了,等我们消息。”蒋心怡捏捏她的脸,看着她乖乖点头,才走了。
高磊赶到酒吧,见门口被泼了油漆,马上报了警。
据监控显示,泼油漆的是三个人,都戴着帽子和口罩,完全看不见脸,选在了凌晨四点多,基本没什么人的时间,暂时不能确定是不是跟爆料的人有关。
在不知道是谁搞鬼之前,大家都担心温暖会有危险,让她在家不要出门。
温暖换了身家居服,把被子搬出来,在阳台上晒好,然后开始大扫除。
她不能让自己沉溺在烦躁了,她是受害者,做错的不是她。
乔煦璟来敲门的时候,她正跪在地上擦地板,索性假装家里没人,听不见敲门,然后这小子就疯狂的给她打电话,逼着她把他的手机号拉进了黑名单。
然而,不到两个小时,那小子又开始在楼道里弹吉他唱歌。正是午休时间,对门的大爷忍无可忍,冲出来好生把他教育了一顿。
乔煦璟各种赔礼道歉,老人家才罢休。
温暖贴在门上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捂着嘴笑了半天,直到笑出了眼泪才罢休。
她不想见他,要怎么见呢?两个人坐下来开诚布公的聊一聊,她之前的恋爱史吗?
记得有一次,她经蒋心怡介绍去相亲,对方是个服装设计师,外形完全符合外貌协会的高段位标准,穿着阿玛尼的窄身小西装,喷着大卫杜夫的香水,微微一笑,都带着三分礼貌七分涵养。
张口便是“容许我冒昧的问一下,吴小姐,是处女吗?”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三秒钟才明白过味来,尬笑着回了一句,“大清都亡了,您知道吗?”说完起身离开了餐厅。
她把这事当笑话跟蒋心怡说,她却很惆怅的说:“其实,现在挺多男人都在乎这个,甭管女性的地位提升了多少,这到底是个男权的世界啊。”
她还记得蒋心怡当时感慨了半天,说羡慕她这个母胎单身,那时的她,只能笑着扯开了话题。
所以现在,她面对乔煦璟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呢?她假象了一下,可能出现的质问、八卦以及安慰,不管哪一项,此刻的她都有些难以承受,所以,还是不要见面吧,免得大家都尴尬。
等把玻璃都擦得干干净净,她洗了个澡,打算睡一会儿,结果却怎么都睡不着,便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可电视里在演些什么却完全不知道,有时候一个回神,才发现竟然在看中老年的健康讲座。
忽然听见手机响,才发现窗外已经是日暮时分。
“网上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妈妈的声音传出来,仿佛隔空都能把唾沫星子喷到她脸上。
不等她说话,妈妈已经开启大骂特骂模式,好像她做了什么穷凶极恶的事,丢了祖宗八辈的脸。
她真想告诉她,她跟列祖列宗不熟,就算丢脸也不过是丢了自己的。
可那到底是她妈,她什么都不能说。
等妈妈终于累了,好半晌都没再出声,她才缓口气问:“说完了吧?”然后不等回答挂断电话。
被骂一通,她反倒平静了,如果连妈妈都觉得她是罪人,那别人骂她诋毁她也没什么问题吧?
可凭什么呢?
凭什么认定她是去破坏了别人家庭的那个?为什么没人跳出来,指着秦海的鼻子说他不要脸,诓骗人家小姑娘,耽误了人家的青春呢?
因为她收了他的钱,用那些钱开了酒吧?所以她跟他之间的一切都变成了有偿交易?
难道就没人觉得,她的青春,她的懵懂岁月,用多少钱都买不到吗?
难道就没人觉得,就算秦海倾尽全部,也不足以弥补对她的伤害吗?
难道都是她自说自话,为自己的贪婪找出了合理的措辞,好让这一场世俗的交易变得优雅,好让她可以昂首挺胸理直气壮?
她找不出答案,可为什么要找出答案呢?难道这些不都该是她的私事吗?她做了怎样的选择,都是她的事,为什么要给旁人一个解释呢?
“啊!”温暖忽然歇斯底里,到底还是把手机砸了出去。
吊在墙上的电视屏幕裂开了一个瘆人的蜘蛛网,屏幕上穿着白大褂的专家在裂缝中,透出诡异的笑,好像在讽刺她的幼稚。
是啊,全世界都在笑她,当年不是还在吹捧什么年轻的美女酒吧老板吗?根本就是个笑话嘛!
忽然,响起了开门的声,她一惊,还没转过身,就听一个柔和的男声可怜巴巴的说,“我屁股都坐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