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雅丽虽然整整忙了一个下午,但是她的心情格外舒畅。中医院的一个老关系户听说罗雅丽生意做大了,要招新人手,就把自己的一对双胞胎女儿介绍了过来。这对小姐妹一个叫余清一个叫余洁,虽然姐妹俩年龄不大都是二十二岁,但是她们却做过化妆品的传销生意,在经商方面已非生手。罗雅丽说是要面试,让余清和余洁跟着她去商场挑选卧具,这对姐妹果然能干,选起商品来不仅眼光独特,而且还会笑容满面伶牙利齿地讨价还价,让那些卧具都打了折。
卧具是用来布置那间主卧室的,那是罗雅丽的经理室兼休息室。和房东谈妥的条件,房间里的家具暂时保留,但是卧具却是必须换掉的,罗雅丽心里清楚,这儿是她和苏沃野的爱巢。
收拾和布置房间,也是面试的一部份。余清和余洁姐妹俩一点儿也不偷懒,她们俩搬搬抬抬,上上下下,按照罗雅丽的意思重新布置了家具,又撤下**的旧卧具换上了新的。等她们干完那些活儿一起离去之后,罗雅丽独自坐在**,用手抚着光滑柔软的床单,心满意足地想,很好很好,有了安迪这个金童,又有了余清余洁这对玉女,今后的业务会是一个新局面了。
傍晚时分,罗雅丽才开着那辆富康车从办事处回家。打开大门就闻到韭菜香,她一边兴高采烈地嚷着“蔚然,做什么好吃的?”,一边进了厨房。晏蔚然腰里扎着个围裙,双手白粉粉的,正在包饺子。厨房里没有空调,虽然开着一台摇头电扇,晏蔚然的脸上还是挂了许多汗水。那些汗水被手抓抹过,留下了弯弯拐拐的痕迹。
罗雅丽说,“哎呀,辛苦辛苦。怎么想起包饺子?”
晏蔚然说,“没什么事儿,就动动手。你也爱吃,我也爱吃。”
罗雅丽有些不安,“想吃,去超市里买冻饺子多省事。”
晏蔚然说,“你不是不爱吃机器包的饺子么。”
罗雅丽感动了,她贴上来,在丈夫的脸上吻了一下。
“脏,都是汗,”晏蔚然笑着抹了一下脸,“你去歇歇,马上就吃饭。”
罗雅丽“哎”了一声,离开厨房,去换了一身居家的布裙,然后又到厨房陪丈夫。夫妻俩一个擀皮,一个捏饺子,很快就让装馅的小汤钵见了底儿。
罗雅丽清清手,看了看案子上的面团说,“哟,面多了。”
“不多,这儿还有一盆馅。”晏蔚然说着,又端出一汤盆调好的饺馅来。
罗雅丽皱皱眉,“唉呀,够吃就行了,包那么多饺子干什么。”
晏蔚然说,“一次多包一些,冻在冰箱里,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下。”
罗雅丽脱口说,“我晚上还有事儿,有人给我介绍了两个姑娘到我手下来,我得去见见。你把这些馅先存到冰箱里,明天晚上我再和你一起包。”
晏蔚然不介意地说,“别,你该忙就忙你的去。反正我没事儿,闲着也是闲。晚上我一边看电视一边动动手,这些饺子也就包完了。”
“那就只好你辛苦了,”罗雅丽说着看了看表。她和苏沃野约好的幽会时间,晚上七点半,吃完饭还要收拾一下自己,还真得抓紧时间了。
晏蔚然发现妻子在看表,连忙擦擦手说,“不包了不包了,先下饺子去。”
因为心里存着事儿,所以两口子面对面坐着吃饭,罗雅丽总觉得有点儿发虚。不说话吧,象是心里有鬼,因此罗雅丽的话就特别多。先说的是安迪,个子怎么高身体怎么壮,蓄着连鬓胡扎着马尾辫,可是一张嘴呢,就“阿姨”“阿姨”的叫,脾气性格还是个大孩子。说过男孩子憨了,话题又转到女孩子灵,余清眼皮怎么活怎么会揣摸人的心思呀,余洁怎么伶牙利齿怎么会跟人讨价还价呀……
说到这儿,晏蔚然忽然插了一句,“咦,你这不是已经把人找好了嘛,今天晚上还要去看什么人?”
罗雅丽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的脸腾地红了,连忙掩饰道,“今晚要见的,是另外两个女孩子。虽然余清余洁挺不错,但是还有个挑选,有个对比吧。”
丈夫似乎并未在意,他点点头说,“那倒也是,优中选优嘛。”
言多必有失,罗雅丽索性不再说话,她闷着头,只管吃。吃又无心吃,勉强嚼了几个饺子,就从餐桌上站了起来。
丈夫觉得奇怪,“咦,你不是挺喜欢吃饺子嘛,怎么今天吃得这么少?”
罗雅丽被丈夫一语说中,羞愧中又生出许多不悦来,于是强词夺理说,“吃,吃,别人都减肥呢,你还嫌我不胖!”
说完,扭身就走。
晏蔚然不解地摇摇头,只当是妻子事情多,心里烦罢了。
虽然嘴巴硬,罗雅丽心里明白,其实是自己不讲理。她一边在梳妆台前收拾,一边想,夫妻俩结婚以来,自己好象还没有向丈夫撒过谎。这种漏洞百出难以自圆其说的局面让人真尴尬,漫天撒谎瞒来瞒去的滋味,也真让人不好受呢。
那么就不做了,和这个姓苏的男人断掉算了!
心里这样想着,却仍旧不停地打扮着自己。眼见着梳妆镜里的女人眉眼愈发光鲜起来,心情也就变得很鲜很亮。
临出门前,到厨房那边向丈夫告辞。看着丈夫忙碌地收拾着,就歉然地说,“对不起,没有帮你洗碗。来不及,我得走了。”
晏蔚然已经收拾好了碗筷,又在继续包饺子。他出神地望了望妻子,然后勾勾手,做出个要妻子靠近的手势。罗雅丽望着他那故做神秘的样子,娇声说,“什么事儿嘛,瞧你那样子。”
罗雅丽把耳朵靠过来,丈夫就用嘴贴上去说,“太太,你今天晚上真漂亮!”
“哎哟哟,”罗雅丽听了,得意地用手指掏掏被吹痒的耳朵,“你真能捣乱。”
丈夫的手就势拍了拍她的丰臀,“早点儿回来啊,我还真有点儿想了。晚上得好好给你捣捣乱!”
罗雅丽听了,心里一紧,脱口说道:“唔,对不起,什么时候回来,那可说不定。”
丈夫愣了一下。疑问地望着她。
罗雅丽连忙解释:“你想想,朋友给咱帮忙,总不能就那么——。还有——,你早点儿休息吧,别等我。”
从家里开车到南城区用了一刻钟,按照约定,罗雅丽把富康车泊在所租楼屋的那个单元的楼下,车头正对着二楼的窗户。上楼开门,一脚刚刚踏进室内,还没有来得及开灯,就听到楼下有汽车“笛笛”地按了两下喇叭。那也是约好的信号,罗雅丽赶忙来到窗前,探身向下张望。楼下那辆富康车的旁边,泊了一辆皓白色的本田,苏沃野傍在车边,正仰着头向楼上看。
罗雅丽打开窗户探出身,向下招手。苏沃野在黯淡的夜色里看到窗口那个晃动的人影,立刻兴奋地扬了扬胳膊。
窗子关闭了,人影消失了,苏沃野迫不及待地向楼门口走去。二楼,左手,安全门上的老虎头瞪大眼睛望着他。苏沃野淡淡地一笑,伸手一扯,就将那威风凛凛的家伙扯到了一边。里边的门也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便悄然洞开。
整套房子都没有灯光,显出一种诱人的幽秘。苏沃野顺手锁了大门,他还没有来得及回身,就被罗雅丽吻住了。在黑暗中,他们俩不说话,只是深深地吻着。过了一会儿,苏沃野感到他在慢慢地移动,那是罗雅丽在引领着他,他们俩就那样一边吻一边移动,直到进了卧室,双双倒在那张大**。
罗雅丽本想着等苏沃野到了之后,两人一起先说说话。谁知道往大**这么一倒,双方的手脚都迫不及待地行动了起来。罗雅丽的吊带裙被扯下了吊带,她劲儿地往上拱了又拱,让身体从裙子里脱滑出来。那情形就象一只飞蛾,拱出了束缚它的茧。苏沃野的手再接再励地扯动她的胸罩时,她也不由自主地扯掉了对方的T恤,然后用双手来而复往地在那强壮的胸膛上抚着。仿佛那块皮肤是粗糙的桌面,需要用砂纸精细地打磨。
罗雅丽在打磨苏沃野的时候,苏沃野已经干脆利落地剥掉了对方仅有的那点儿包装纸,他再次惊异地面对着那种皓白,它在没有灯光的房间里莹莹地闪着,皎洁如月。苏沃野饥肠辘辘,他象老饕似的张大了嘴。不是所有的奶油都是一种滋味,有人造奶油,它也白也嫩也香,可是仔细一尝,就会尝出一种可疑的化学品的味道。有真正的鲜奶油,它因其微腥而别具香韵,它甘美如饴,融融如雪,那口感妙不可言。
苏沃野舐着那鲜奶油般的肌肤,爬上了对方的胴体。
不是所有的蛋糕都是同一种松软,有的只是用了水和普通的发酵粉,那糕体也胀也鼓,但是却虚而不韧,肿而不柔。真正的好蛋糕用的是最精细的面粉,兑入新鲜的鸡蛋清充分地打搅,如此发酵制成的糕体松软柔韧。让人一尝即爱,不忍释口。
这个女人当然是鲜奶油,这个女人当然是用鸡蛋清打搅过的发酵最为充分的蛋糕。
……
苏沃野终于吃饱了,吃累了。
这个时候,罗雅丽才开亮了电灯,于是苏沃野看清楚了在此用饭的这个小餐厅。虽然它面积不大,但很实用。虽然桌子椅子都旧了,然而都蒙上了崭新的罩布。和他共享美餐的女人在灯光下心满意足地望着他。与女人妙不可言的胴体比起来,她的五官显得有些平庸。眼皮过于饱满了,使得两个眸子看上去象莹火虫一般精小。鼻子是瘦削的,它的锋端甚而有些尖锐。两个耳轮却肥硕宽厚,犹如装在头颅两侧用做减震的泡沫塑料条。
苏沃野心里暗暗地想,上天真是公平,不会把所有的美都让一个女人独专了。
与吃饱喝足了就想打盹的男人不同,女人此时很想交流。罗雅丽用手指点了点男人的脑袋,打趣地说,“那一回你太太在‘海景’不是撞上咱们了嘛,真想不到,你晚上还敢出来。”
“我就是要出来,你瞧瞧,我这不是出来了吗?”苏沃野故意做出一个不听**的顽皮孩子相。
“你太太没有收拾你呀?”罗雅丽好奇地问,“你是怎么过关的?”
苏沃野说,“我和她谈开了,我们达成了协议,在这类事情上,她不再管我,我也不管她。我去找我的,她也可以找她的。”
“哟,怎么会是这样?”罗雅丽惊奇地坐起来,“这么说,你来的时候,你太太很高兴,她也去找她的意中人了?”
“不,我看得出来,她心里还是不太平衡。”
“为什么?”
“她总得挑挑捡捡吧,象我这么优秀的男人就那么多吗?”苏沃野自信地眯着眼儿笑。
“得得得,瞧你那样子吧,”罗雅丽用手指肚压了压苏沃野的鼻子说,“你太太找不到?那,我给她介绍一个好不好?”
苏沃野不经意地说,“行啊。”
罗雅丽说,“她有什么爱好吧。”
“喜欢美容。”
“噢,我说的那个男的,不会美容。”
“喜欢逛商店,买漂亮衣服。”
罗雅丽摇摇头笑,“没有男人喜欢逛商店的。”
“喜欢弹琵琶,唱歌。”
“这个嘛——,他也能唱歌,可是不会弹琵琶。”罗雅丽想了想,忽然说,“她喜不喜欢游泳啊?”
“还真让你说中了,她喜欢,就是游不好。”
罗雅丽把手一拍说,“那就行了,我找的这个男的,可以给她当教练。”
苏沃野怔了怔,然后将目光盯在罗雅丽的脸上。“我猜到那个男人是谁了。”
“谁?”
“你丈夫。”
罗雅丽红了脸,“呀,你可真聪明。”
苏沃野却不再说话。
罗雅丽就有点儿不悦了,“噢,你以为我们家晏蔚然就比你差呀?你太太反正是找,找上我们家晏蔚然,总比找个不摸底儿的外人强。”
“那也是——”苏沃野勉强地点点头,嘴里却装着大度地说,“我无所谓呀,只要她和他互相看得上。”
话说到这儿,罗雅丽就起身下了床。她一边用脚勾着拖鞋,一边说,“我先去洗洗啊。”
苏沃野半撑着身子,做出个要下床的样子说,“咱们俩一块洗。”
“去去去,别捣乱。等我洗完了你再洗。”
望着女人的背影消失在房门边,苏沃野又懒懒地躺下了。如果是刚进门还没有**的时候,他会有兴趣和这个女人一起洗澡的。然而此刻,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无可无不可。顺嘴说将出来,与其说是一种真心的诉求,倒不如说是一句逗趣的亲热话罢了。
也就是冲个沐浴,本该很快就出来的,可是卫生间那边的水声淅沥淅沥的,竟然响个没完。那单调的声音似乎有催眠的作用,苏沃野盹着盹着,就睡了过去。
浅浅的梦里,有风在呼呼地刮。隐约地看到是在度假的云台山的极顶,搂着女儿慧慧站在云台石上,靠着矮矮的护栏,脚下是可怕的悬崖……一阵格外猛烈的狂风忽然吹来,慧慧象片树叶似的飘上护栏,伸着小手大叫“爸爸!——”
苏沃野醒了。
呼呼的响声还在耳边,罗雅丽坐在梳妆台前,拿着电吹风吹整着她的长发。那梳妆台是兼做床头柜用的,就挨在床头前。虽然房间里开了空调,可是电吹风营造的那股带着洗发香波味的热气还是让人有些生燥。梳妆台角的台灯很亮,苏沃野闭了闭眼睛,他想起自家床头柜上的灯,那是桔黄色的,不象眼前的这盏,这么炽,这么白,这么剌眼。
“醒了?”罗雅丽听到动静,扭过身,拍拍他的屁股说,“快,快去洗。”
苏沃野不想动。
那手掌又拍了一下,虽说是开玩笑,却有些响,有些重。
苏沃野爬起来,去了卫生间。
是那种老式的燃气热水器,水不大,总有一种欲说还休的意思。简略地洗了洗,就裹着浴巾走出来。浴巾和拖鞋都是新的,带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苏沃野一边走一边想,能如此安排已经不错了,也真难为了这女人。
再回到**时,女人还在梳妆台前坐着,乌黑的长发已经完全吹散,犹如一面飘拂的黑旗。薄纱睡裙在灯光的透照下朦胧出女人的那团肉体,苏沃野伸手一揽,将女人又揽在了**。
“还想要啊?”女人打了打他的手。
“要。”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捉那对酥乳。
说也说了动也动了,并不很真心。或许还能吃两口,其实呢,已经有点儿胀。说不上饿,只是贪罢了。
他哪里知道,罗雅丽还想留一点儿,免得回去无法应付丈夫。
“好了好了,别闹别闹。”女人认真地推开了他。
苏沃野顺势脱了手,他翻了个身,仰在**。这张床睡着很舒服,或许睡一小觉,待薄明时分还可以再来一次。懒慵慵地这样想着,眼皮又沉了。
“喂,快起来,该走了。”罗雅丽拍拍他的额头。
苏沃野只好再次睁开眼睛,台灯光下,女人的双唇油亮油亮的,犹如精心制作的工艺品。
女人涂了唇膏,显然没有在这儿过夜的意思。虽然苏沃野懒得起床,虽然苏沃野很想睡觉,可是他不得不打个哈欠,慢慢地坐起来穿衣服。真不得了,苏沃野自嘲地想,来到了女人的地盘上,女人就有了主权。下次还是到宾馆吧,自己拿钱,就能够自由地支配自己。
离开了女人的小巢,坐进了自己的那辆本田车里,苏沃野长长地舒了口气。女人启动富康车之后,摇下车窗,向他做了再见的手势。苏沃野开着车跟在后面,等到驶出院子,等到分道扬镳了,苏沃野才拿出手机,往家里打电话。
怪了,没有人接。看看手表,刚过十一点钟,平常这个时候,柳琛也不过是刚刚上床罢了。一次一次地拨号,一次一次地听着接通的信号空空****地响着,心里也就跟着空起来。苏沃野把油门狠狠地踩下去,让车子颠狂着飞奔。
泊车的时候就看到家里的每个窗子都黑乎乎的,然而站到大门前,还是按了按门铃。“你好,请开门──”,假兮兮的电子嗓门嚷嚷了一阵,终于静下来。苏沃野的耳边忽然响起临出门时柳琛说的话,“请你带好家里的钥匙,万一我有了安排,今天晚上不回来。”……
莫非柳琛真有了什么安排么?
钥匙神经质地在锁心里转了又转,门开了。虽然整套房子里都没有灯,苏沃野还是一边走一边叫了声“琛——”。回应他的只是寂静,只是黑暗,心情暗淡地进入卧室,打开灯,只见那条花色热烈的丝麻床罩平展展地掩在大**,它明白无误地告诉苏沃野,今夜太太不在家!
苏沃野很想拨打柳琛的手机,忍了又忍,才勉强压服了自己。不是已经说好了彼此不过问,留出个人自由的空间嘛,电话一打,大男人就显得太鼠肚鸡肠了。
苏沃野独自躺在大**,心情慢慢地平静下来。也好也好,也罢也罢,这样的局面,这样的情景,以后恐怕会很多很多,自己应该适应适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