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晃告诉我,在一本名为《地藏经古趣意》的书里,记载了一个与古老建长寺[16]中地藏菩萨塑像有关的传说。
很久以前,在镰仓有一个女子,是浪人之妻,名叫曾我贞义,靠着养蚕缫丝聊以谋生。她一心向佛,时常去建长寺里参拜。某日天寒地冻,曾我贞义又来到寺中拜佛,见地藏菩萨的塑像在寒冷的天气中受冻,心生不忍,便打算做一顶乡农冬天戴的帽子,敬献给地藏菩萨保暖。她回到家后,立即动手赶制,很快就做成了一顶帽子,又拿去寺里,戴到地藏菩萨塑像的头上,然后虔诚地说道:“真可惜我没有多少钱,否则我就不仅仅做一顶帽子了,而是缝制整套冬衣,让您全身上下都能暖和。唉,像我这样的穷人,只能敬献这么点儿不值得接受的供物了。”
后来,在治承五年[17]十二月,曾我贞义突然撒手人寰,时年五十岁。但奇怪的是,整整三天,她的尸体都没有僵硬,反而一直保有体温。她的亲属们见此怪事,不敢将她抬去下葬。到了第三天夜里,她竟然复活了。
曾我贞义苏醒后,告诉亲友说,在她死去的当天,灵魂来到了阎罗殿。地府裁决者阎罗王一见到她,立即怒气冲冲地斥责道:“刁妇,你生前竟敢无视我佛不杀生的教诲,将无数蚕浸在滚烫热水中,活活害了它们的性命。所以,你现在必须和它们受同样的苦。本王判你下镬汤地狱[18],在那里受尽火炙汤煎之苦,直至赎清你的罪过。”话音刚落,立时扑上来几个鬼卒,牢牢抓住曾我贞义,把她拖到一口大锅旁,锅里满是熔化的各种金属。鬼卒一起用力,将贞义抛进大锅中,贞义登时吓得大声惊叫。突然,地藏菩萨从天而降,落入大锅中,炽热的溶液霎时间如油般平滑清凉,火焰也渐渐熄灭。地藏菩萨抱起贞义,飞出了大锅。他把贞义带到阎罗王面前,恳请阎罗王放了贞义。原来她曾经做过的那件善事,令她与地藏菩萨结缘,所以地藏菩萨才替她求情。于是阎罗王赦免了贞义,并让她还阳复活。
“晃,”我问道,“如此说来,按佛教的规定,所有人都不准穿丝绸喽?”
“当然不是!”晃回答道,“佛的教义只规定出家的僧人不得身穿绫罗绸缎。可是……”他的脸上浮现出平静的笑容,我分明听出了他嘲讽的话外音:“可是,几乎所有的僧人,都穿着丝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