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常不抽烟,被呛的连声咳嗽,石静霞给我们一人倒了一杯水,又接着收拾屋子。

杨五全抽完一支,又续上一只烟。

两年间,杨五全花光了家产,还债台高筑,欠下了一屁股外债,用难听点的话说把屁股卖了都还不清。

他感动了天,感动了地,却感动不了人民医院,没有钱交住院费,小宝被停药赶了出医院。

没有药物的支持,小宝难以承受身体带来的疼痛,疼晕了就当睡觉,睡醒了再被疼晕。

老婆骂杨五全没本事,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救不了,甚至让他体面一点的走,保留最后做人的尊严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也就是1972年,杨五全接到了灵台百草坡考古发掘的命令,经过再三思虑他毅然决然的奔赴了考古最前线。

两个月后,等他回去的时候那个原本幸福温馨的家早已经人去楼空。

老婆给他留了一封信,如诉如泣,字字泣血。

五全,小宝太痛苦了,我也太痛苦了,是我,是我,是我这个恶魔捂住了小宝的嘴。

字迹已经潦草的几乎无法辨认,眼泪也让那洁白如雪的纸张皱起了眉头。

信笺上继续写道:我带着小宝的骨灰有了,去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在哪里我要陪伴小宝长大,给他买房子,看着他娶妻生子。

五全,你是一个好人,但是只可以老天爷忘了给我们,和我们的小宝安排。

不要找我,绝了。

当杨五全将这封信诵读出来之后,他早已瘫倒在地,几近晕厥。

我作为一个倾听者,我也心潮澎湃,泪水打湿了衣襟。

同样遭遇双亲悲惨离世的石静霞也哭成了泪人。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女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再强的人也有权利去疲惫。

待情绪稳定之后,杨五全长出一口气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也跟着糟心。”

我挤出一丝笑容说:“没事,说出来就舒服了。”

杨五全看着我问道:“对了,你们找我什么有什么事情?”

我随机开口说道:“新开发了几道菜,想请杨领队您给定个价。”

闻言,杨五全表现出了些许惊讶,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哦,这样啊,可以是可以,不过无利不起早,我需要钱。”

这早在我的意料之外,也没想空手套白狼,一分钱不花娶媳妇,所以当下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事成之后,给您二十万作为茶水费,如何?”

“二十万?”杨五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点头确认:“二十万,一分都不会少。”

杨五全却笑了,摇摇头,伸出一个手指说:“我要一百万。”

这次轮到我惊讶了,这个数字超出了我的心理预期,因为这一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只要双方点头,不管赔赚,都不能找回头账。

眼下,菜虽然都准备好了,可是价值几何尚不得而知,答应了杨五全的条件,就怕我们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忙活了。

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是大家跟着我不说是抛头颅洒热血,也是刀山火海的走了过来,我得为整个团队负责。

十指交叉,我想了想说:“杨领队,冒昧的问一句,您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杨五全也毫不避讳的说:“我杨家三代单传,不能到了我这里断子绝孙,我要娶妻生子。”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我前半生兢兢业业,结果呢,连给小宝看病的钱都没有,所以……”

“所以,我要有足够多的钱,只有这样,我才能踏实。”

听了这话,我被雷的外焦里嫩,心说这他妈也太扯淡了吧。

就在这时,石静霞提着满满两大袋子垃圾说:“你们先聊着,我去扔垃圾,顺便买点菜……”

“放下!”

石静霞话还没说完,杨五全突然爆声喝道,愣是把我们两个吓了一跳。

我问道:“怎么了?”

杨五全愤怒的说道:“谁让你动小宝的照片了?”

定睛一看,塑料袋里果然有一张照片,卷曲着插在垃圾之中,小宝的脸也变形了。

“我?”

石静霞一脸无辜,正待说话,谁曾想杨五全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垃圾袋,将小宝的照片拿出来贴在了胸口。

“你们走,都给我出去。”杨五全愤怒的咆哮。

石静霞吓坏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让你们出去,听见没有?”

眼见杨五全情绪激动,我也只好带着石静霞退出了门外。

站在门口,石静霞委屈对我说:“我真没有动小宝的照片,我知道小宝在他心里很重要。”

我轻轻把她揽进怀里说:“我相信你,肯定是开窗户的时候被风给吹下来的。”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震的整个楼道好像都跟着颤抖起来。

只见那个胖大姐一手拎着一吊子猪肉,一手拎着一只鸡的鸡头,气喘吁吁的走了上来。

随着她都步伐,浑身的“游泳圈”也跟着晃悠起来,让我想起了封神榜里的梅山七圣中的猪妖朱子真。

我真怕大姐吐出火红丹把我给消灭了,于是礼貌性的点头示意。

胖大姐上气不接下气,看了一眼门口放着的垃圾袋。

“不许,不许往楼道里放,放垃圾,知道吗?”

我点点头,提上垃圾袋,拉着石静霞赶紧下楼去了。

正要将手里的垃圾袋扔掉之时,意外的发现里面还有一张照片,出于好奇便拿出来看了一下。

这是一张古旧泛黄的老照片,上面写着一行字,由于缺失了一个角,只能看到“同学留影”七个字。

在里面不仅看到了年轻时候的杨五全,还有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看着很像谷满仓。

不过,我也不敢确定,摇摇头把垃圾扔了。

心中倒是萌生出了一个想法,也不知道谷满仓老爷子和那个保姆怎么样了?

此后一连几天,又去了找了杨五全好几次,他都闭门不见。

无奈之下,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拨打了谷满仓的电话。

一阵等待过后,电话接通了。

“喂,谷老吗?”

“小杜啊,你说怪不怪,我正想给你打电话,你就打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