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和两广的相继反正,骤然改变了明清相持的格局。永历朝廷的无能突出地表现在缺乏全局战略眼光,把时间都耗费在移跸和加官晋爵等不急之务上,仿佛从此可以结束四处奔走的逃难生涯,静听各勋捷报了。李成栋反正之时如果立即出师北上,可以赶上金声桓、王得仁攻取赣州之役,赣州清军当时已弹尽粮绝,必下无疑。然后合兵北上,迎击谭泰、何洛会清军,取胜的把握要大得多。五月,金声桓、王得仁被迫解赣州之围回救南昌,江西的形势明显恶化。要想扭转战局,关键在于李成栋北上江西,与金、王所部内外夹攻,击破清军,收复全省。八月,成栋在广州教场点兵拨将,亲自统率大军直趋南雄。“旌旗器仗焜耀一时,所携粮饷、弓刀、铳炮、火药等不可计数。其气壮,意在必得。”[111]出兵前后,李成栋多次致信清朝赣州守将,进行招降。刘武元、胡有升、高进库等人采取缓兵之计,不断派使者回信表示愿意反正,借以麻痹李成栋;实际上却乘金声桓、王得仁退后,赣州围解,广东明军未到之时在附近乡村搜括粮食,加固城防工事。钱秉镫在奏疏中说:
臣顷度岭(《所知录》作“予以九月初旬度岭至南雄”),遇勋臣成栋出师下赣,兵威甚盛。成栋尚驻南雄,以俟赣州之降,监军侍郎张调鼎见臣,言赣州降书叠至,旦暮可下,赣下即长驱而进,以解南昌之围。臣以为赣未必下,而南昌事甚急也。臣所从间道去赣城三十里,土人有言:城中兵每日早出暮归,每骑须括粮三石,押运入城,今村中粮且尽矣。据此乃坚壁清野之计,无降意也。其言降者所以缓王师之出岭而候南昌之信。以南昌卜也,我胜则降,彼胜则抗,情理易见。而勋臣信其必降,退居岭上,听其增修守御,误矣!
且解南昌之围,何必定先下赣州乎?赣州虽不降,亦仅足以自守。今以一兵驻南安缀赣州,使不敢出;而湖东、湖西皆有路可达南昌。臣由湖东来,建、抚各郡邑皆为我守,虏亦置之不问。自新城历南丰、广昌、宁都以至雩都,皆两勋(指金、王)所设官征粮守城,士民冠服如故。惟雩都城内仍是虏官,城外皆为我百姓,无剃发者;间有剃发者在津口守渡,以舟渡臣,自言系守城兵,报称岭南军威之壮,兵甲之精,意若引领望其速来,则此辈情已可知。至于湖西一路,臣不深悉。闻吉安守将刘一鹏本与两勋同举事者,今虽为虏守,犹怀观望。此两路皆可进兵。今督师何腾蛟新复衡州,其势甚锐,各路之兵尽壁长沙。诚令以偏师由衡州出吉安,数日可至,吉安必望风而降。而长沙一营直趋袁州,取临江,其势甚易。成栋舍赣州不攻,以全师驻信丰,下兵雩都,收召湖东义师,可得十数万使为前驱,而会湖西之师两路并进,分驻东西二隅,以全力与虏对垒,以游兵统率义师更翻往来,四路迭进,以挠守围之兵。义兵虽不足战,而以填堑决围则虏兵分而备御不及。城中受困已久,望见两路旗麾,大兵云集,勇气自倍,奋死开门背城一战,外内合击,虏未有不败,围未有不解。解围之后,而并力乘势直下江南,江南可传檄而定也。臣故曰:救江西为今日中兴之急着;舍赣州而径下尤为今日救江西之胜算也。[112]
张调鼎曾将钱秉镫的意见传达给李成栋,成栋不以为然,说他是书生不知军计,未予采纳。
九月下旬,李成栋部越过梅岭,分兵两路,一由龙南、信丰,一由南安(今大余)、南康,直逼赣州。十月初一日,李军到达赣州城下,“连营数十余座,炮火连天,环攻彻夜”[113]。清南赣巡抚刘武元、总兵胡有升、副总兵高进库、刘伯禄、先启玉等见明军势大,商定“利在速战”,即趁李军营垒未固、壕沟未成之时,挑选精锐士卒突然开城出战。次日凌晨,清南赣守军分别从小东门、南门、西门出城,“奋命冲杀”。成栋军立脚未稳,猝不及防,被清军冲入营垒,将士惊惶败退,自相蹂践,阵势大乱,兵员和器械损失很多。李成栋被迫撤军南安,自己返回广州。清南赣巡抚刘武元报告说:“贼带红衣大炮一百位,来攻赣城四十位,尚有六十位见在梅岭。……今诸贼虽落胆败遁,屯驻南安,纠合各处土贼,多携大炮,势必复来犯赣。而残破城垣立见倾颓,万一人心惊惶,战守而无所恃,职死固不足惜,而朝廷四省咽喉尽轻弃于一旦耳。”[114]明鲁可藻也记载道:“成栋至南雄,扛舟过岭,尽运所携资械,气甚壮。营栅未定,赣人突出一冲,争渡不及,溺水者以万计,幛房衣甲尽弃,神气以是而沮,元气以是而伤。”[115]李成栋第一次进攻赣州失利是由于既不知己也不知彼,开战以前还没有做好充分准备就以气吞万里如虎之势直薄赣州城下立营猛攻;失利之后又过高地估计了赣州清军的力量,没有组织手头兵力继续进攻。十月初二日的受挫,从清、明两方的记载来看,大约损失了兵卒夫役一万,盔甲、大炮、马骡、器械的一半[116]。而成栋部下将领并没有伤亡,运到梅岭一带的大炮器械尚多。赣州守城清军侥幸得胜,但“兵马有限”,估计最多只有五六千名[117]。所以,刘武元等在险胜之后“激切启请征南大将军(指谭泰)发兵急救”[118]。李成栋初战受挫后即放弃进攻,自行返回广州,不仅使赣州清军得到休整的机会,而且由于南昌方面来援的清军及时到达,取胜的把握更加渺茫了。
经过短暂的休整和补充兵员、装备,李成栋在1648年(顺治五年、永历二年)除夕赴肇庆面见永历帝“请方略”[119],次年正月再次从广州率军北上南雄。二月下旬,成栋大军已经全部度过梅岭,进入江西境内。为了避免重蹈上年十月间匆促攻城招致失败的错误,李成栋决定先占赣州外围各县,然后进攻赣州。他亲自率领主力驻于信丰,派宣平伯董方策等占领雩都等县[120]。从清方来说,正月间攻克了南昌,赣州已无后顾之忧,而且征南大将军谭泰所派梅勒章京胶商等统领的正红旗与正白旗满洲兵也来到赣州,兵力有所增强。很明显,双方的态势已经发生了变化。尽管在兵员数额上李成栋军仍占优势,但清军凭借挫败李军攻赣和攻克南昌的声威,正处于士气高昂之际。按情理说,李成栋进至南雄以后,应当得到金声桓、王得仁覆败的消息,本该扼守梅岭,稳扎稳打,待谭泰、何洛会、刘良佐等班师回京以后(谭泰等奉旨“凯旋”在三月间,清廷直到五月间才得到李成栋攻赣败亡的消息。可见无论是清廷还是谭泰、何洛会等人在镇压金、王反清活动后都急于把这支清军撤回北京),再徐图入赣。换句话说,李成栋二次入赣只在战术上做了一些改变,并没有从战略上考虑双方条件的变化。南赣清军将领刘武元、胡有升、梅勒章京胶商密议后,决定仍以“利在速战”为方针,在明军临城之前主动出击。二月十六日,清满汉主力由赣州出发,向李成栋所驻的信丰进攻,同时派兵八百名前往雩都协防。二十八日,清军进攻屯扎于渠岭的明武陟伯阎可义部,连破阎部在该地设置的木城五座(按,木城是以木桩部分埋入土中相连而成的防御工事)。二十九日午时,清军进至距信丰五六里处,李成栋挥军迎战,为清军所败,成栋退入城中。三月初一日,清军开始攻城。当时信丰东门外桃江河水泛涨,不能涉渡。清军即在西、北两门外和南门旱路上挖壕栽桩,防止明军突围。成栋军心不稳,于是日夜间出东门渡河逃窜。清军占领信丰,对城中居民滥加屠杀[121],同时乘势尾随追击。李军大乱,将领纷纷南窜,成栋在渡河时坠马淹死。关于李成栋之死,清南赣巡抚刘武元、总兵胡有升奏报中说,三月初四日“生擒活贼审供,李成栋投河淹死等语”。初五日左协副将高进库部下兵丁在河滩“捉获大马一匹,镀金鞍辔俱全,送营报验,审问活贼供称系李成栋骑的战马,随验明转解江西(指南昌)报功”[122]。从南明史料来看,李部将士在信丰突围时各自争相逃命,直到撤至大庾岭清点兵马时才发现主帅无影无踪,经过追查方知成栋落水淹死[123],当时的混乱可想而知。
1649年春天,永历朝廷经历了一场中兴的幻灭。正月,何腾蛟在湘潭被俘杀;金声桓、王得仁在南昌覆亡;三月,李成栋兵败身死。噩耗接踵而来,朝廷上下一片惊惶。李成栋部将江宁伯杜永和原为成栋中军,重贿诸将推自己为留后,让武陟伯阎可义率众扼守梅岭,自己同其他将领返回广州。成栋养子李元胤在肇庆行在,面见永历帝痛哭流涕,永历帝封元胤为南阳伯挂车骑将军印;元胤辞免,仍旧以锦衣卫都督同知提督禁旅。永历朝廷追赠李成栋为宁夏王,谥忠武,赐祭九坛,葬礼极为隆重,“甲马数十队以彩缯为之,一时灰烬”;“爱妾数人皆令盛服赴火死,尽用夷礼”[124]。永历帝派戎政侍郎刘远生持手敕前往广州慰劳诸将,打算利用刘远生和李成栋是陕西同乡的关系接管两广总督职务。不料,杜永和掌握着两广总督大印,公然开印视事;永历朝廷无可奈何,只好默认。关于这件事,钱秉镫有一段议论颇有见地。他认为“当时诸将惟成栋子元胤可用。使闻变之时,即令李元胤驰入其军,摄行帅事,而召杜永和入代元胤禁旅之任。彼即拒朝命,无以拒元胤也。元胤果断有智略,又其诸弟李元泰、李建捷皆军府要职,最称骁健。元胤至,诸将即有异志,元胤亦足以制之矣。于是移军府于南龙,宿重兵于岭上,北师虽锐未可长驱而入也”[125]。永历朝廷的当权人士既昧于洞察形势的能力,又缺乏知人之明,以为趁李成栋溺水而死的机会可以通过任命刘远生为总督把广东一省军政大权收归朝廷。结果事与愿违,杜永和联络诸将推自己为留后,实际上又节制不了原先同自己地位相仿的将领,广东的局势从此逆转。杜永和等人毫无远志,一味麇集于广州等富庶之区,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126]。
[1] 吴伟业《绥寇纪略》卷九,附纪。
[2] 徐世溥《江变纪略》。
[3] 顺治二年八月江西提督金声桓给湖广等处总督佟养和的呈文,见《明清史料》丙编,第五本,第四九七页。按,徐世溥《江变纪略》云:“八月二十五日剃发令至。……令下三日未有应者。声桓曰:此王兵为梗也。明日请体中计事,即共揖时刺之。”据此推算,王体中被刺杀在八月二十九日,但当以金声桓呈文为准。
[4] 顺治二年八月总督江西湖广等处地方军佟养和“为报捷事”揭帖,见《明清档案》第三册,A3—58号。
[5] 顺治二年九月江西提督金声桓“为塘报事”揭帖,见《明清档案》第三册,A3—76号。
[6] 《清世祖实录》卷二十一,顺治二年十月辛丑(二十三日)“授札委总兵金声桓为左都督充镇守江西总兵官”。同书卷二十四,顺治三年二月己丑(十二日)条提及金声桓时用了“江西提督总兵官”,当系误记。
[7] 顺治三年五月兵部揭帖,见《明清档案》第四册,A4—115号。参见《清世祖实录》卷二十六。
[8] 在金、王反清以后,南赣巡抚刘武元给清廷的奏疏中说:“如巡按董成学(当为董学成之误写)者,闻以劾将召侮,索馈遗、索金珠至再至三,而一旦衅起不测,激成大祸。”见《明清史料》丙编,第八本,第七六二页。
[9] 黄道周《黄漳浦集》卷十七,书《与金将军书》三件。
[10] 康熙五十九年《西江志》卷三十三,武事。
[11] 徐世溥《江变纪略》。
[12] 徐世溥《江变纪略》。
[13] 《八旗通志》卷二百三十《迟变龙传》《成大业传》。乾隆五十四年《南昌府志》卷十九,《武备》记成大业为湖西守道。
[14] 徐世溥《江变纪略》。
[15] 柳同春《天念录》,顺治十年八月《自陈奏疏》。按,这个柳同春就是拙著《明末农民战争史》第三七一页表内所列大顺政权忻州、定襄守将,顺治元年十一月他率领马步兵五百余名降清,后来被任命为江西掌印都司。
[16] 顺治九年六月浙江巡按杜果揭帖,见《明清档案》第十四册,A14—166号。按,此揭帖为残件,其全文见柳同春编《天念录》。
[17] 徐世溥《江变纪略》。
[18] 柳同春《天念录·自陈奏疏》中说:“即抚臣如章于天者……亦伪称大司马。”
[19] 南赣巡抚刘武元奏本中云:“江抚章于天非旧官乎?先事失于调停,临事不能担当。一旦被其凌逼,尚苟延性命,受兵部伪职,为之打造炮车。其忠君爱国之念何在?臣日为痛恨切齿者此也。”见《明清史料》丙编,第八本,第七六二页。参见《清史列传》卷八十《逆臣传·章于天传》。
[20] 徐世溥《江变纪略》。
[21] 美国印第安纳大学司徒琳教授著《南明史》英文版一二七页提及“弘光大学士姜曰广”,1992年上海古籍出版社中文译文第一一五页竟误译为“前大学士,湖广人姜曰广”,把“弘光”译成了“湖广”。
[22] 清江西都司柳同春在金声桓、王得仁反清后从南昌逃出,后来多次上疏清廷争功,顺治十年绘成“异惨全图”恭呈御览,这幅图收入他所编辑的《天念录》之首,题为《御览异惨图》。图绘清兵四面包围之南昌城内:有明朝衣冠的刘思赉、姜曰广、金声桓、金(余)应桂、王得仁、宋奎光六人站立,持刀兵丁六七人,中间尸骸若干具,上书“妻子亲属三十二口”。由此推知图中标名姓的六个人是柳同春心目中的“罪魁祸首”。
[23] 这里是依据《江变纪略》的记载。鲁可藻《岭表纪年》卷二,永历二年十一月内记,“江西巡抚吴尊周请缓入朝”,接着又说:“尊周原声桓幕宾,反正题为巡按。”前后自相矛盾。另据乾隆五十四年《南昌府志》卷十九,《武备》记封“刘一鹏为汉城侯”。
[24] 王夫之《永历实录》卷十一《金声桓传》记,雷德复到达广西桂林,见着督师何腾蛟,“腾蛟惊喜,即填空头敕,铸银印,间道遣使仍封声桓豫国公,总督南、浙、江、闽,便宜行事。使先达,声桓拜命。已,德复至南宁,诏封声桓昌国公。声桓曰:‘吾以豫国举义,人但知有豫国,而不知有昌国。’辞后敕,请如腾蛟敕。上许之,为加敕行”。同书卷一《大行皇帝纪》云“仍声桓、得仁承制封如故”,亦指此。
[25] 顺治六年二月南赣巡抚刘武元揭帖,见《明清档案》第十册,A10—47号。
[26] 康熙五十九年《西江志》卷三十三,武事五。
[27] 顺治六年十一月二十日江西巡抚朱延庆揭帖,见《明清档案》第十一册,A11—19号。又,《清世祖实录》卷四十六,顺治六年十一月戊午日(是月丙辰朔)下记:“江西巡抚朱延庆疏言:顺治五年间,江西遭金、王二逆之变,文武各官俱相效割辫从逆,惟故巡按御史董学成、分守湖东道参议成大业、新喻县知县张云翚、庐陵县知县常庚、袁州副将尚第。”不从被杀。
[28] 上引顺治六年十一月二十日江西巡抚朱延庆揭帖。
[29] 刘武元《虔南奏议》卷一,顺治五年八月初一日题本;胡有升《镇虔奏疏》卷上,顺治五年八月初六日题本。
[30] 《清世祖实录》卷三十七。
[31] 《满汉名臣传》所收《徐勇传》,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四四二三页。
[32] 嘉庆二十三年《湖口县志》卷十七《史事》记:“顺治五年戊子,江西提督金声桓叛,道其党王得仁攻陷九江。二月朔,据湖口。”
[33] 康熙二十二年《彭泽县志》卷十四《杂记》载:“顺治五年江西提督金声桓叛,遣其党王得仁攻陷九江,伪署吴高镇之,属县皆被其害。”
[34] 康熙五十九年《西江志》卷三十三《武事五》。
[35] 《江变纪略》。
[36] 顺治五年三月二十二日湖广提督柯永盛“为逆贼窥犯蕲城,官兵奋勇获捷”事揭帖,见《明清档案》第七册,A7—163号。康熙三年《蕲州志》卷十二《兵寇》记:“顺治五年三月,九江寇水陆并进,至蕲州□城南,参将韩友领兵击败之。”
[37] 顺治五年三月二十二日柯永盛“为官兵擒获逆帅谨据实报闻事”揭帖,见《明清档案》第七册,A7—164号,同件又见《明清史料》甲编,第三本,第二二二页。
[38] 康熙二十三年《蕲水县志》卷一《沿革》。
[39] 康熙九年《麻城县志》卷三《变乱》。
[40] 顺治七年八月湖广四川总督罗绣锦“为报明勘确兵荒州县逋负万不能完,仰乞圣慈鉴允除豁事”揭帖,见《明清档案》第十二册,A12—6号;又见《明清史料》甲编,第三本,第二七一页。
[41] 顺治《孝感县志》卷二十二《逸事编》。
[42] 瞿共美《天南逸史》。按,原文写作“大清镇守湖广罗提督”,提督当为总督之误。王夫之《永历实录》卷十一说,金声桓派使者劝罗绣锦反正,罗犹豫不决,“然已密遣优人具冠带袍笏矣”。
[43] 鲁可藻《岭表纪年》卷二。
[44] 《南疆逸史》卷四十八,宗藩《朱常巢、朱统锜传》。
[45] 康熙十四年《太湖县志》卷二《兵氛》。按,该书还记有闰四月太湖县“山贼陈麟等密受伪札谋乱”,被清政府擒获事。
[46] 康熙二十二年《安庆府志》卷十四《兵氛》。
[47] 顺治六年六月二十四日刘弘遇揭帖残件,见《清代农民战争史资料选编》第一册下,第二六七页。
[48] 康熙十二年《安庆府桐城县志》卷二《兵事》。
[49] 顺治五年三月十二日江南总督马国柱题本,见《明清史料》丙编,第七本,第六一一页。
[50] “巡按淮扬等处试监察御史为塘报贼情事”残揭帖(顺治五年十二月初九日到),见《明清史料》甲编,第三本,第二四〇至二四一页。顺治五年四月江南上江巡视御史潘朝选揭帖中说“土贼袭破无为州、巢县”,江南总督马国柱、操江陈锦发满汉军星飞渡江,收复二州县。见《明清史料》丙编,第七本,第六七四页。
[51] 《清世祖实录》卷三十七。参见《清史列传》卷七十九《刘良佐传》。
[52] 柳同春《天念录》,顺治十二年九月初六日《部覆知照》。
[53] 徐世溥《江变纪略》。
[54] 徐世溥《江变纪略》。
[55] 徐世溥记:“三月丙辰,乃出师。骑步舳舻旌旗辎重,水陆亘三日不断。”按是月丙申朔,丙辰为二十一日,据清方档案,金声桓兵十六日已入赣州界,十九日至城下,《江变纪略》有误。
[56] 顺治五年四月提督操江李日芃揭帖,见《明清档案》第八册,A8—56号。
[57] 钱秉镫《所知录》卷四。按,此诗在《藏山阁诗存》卷八《生还集》中,原题为《江城感事》,戊子九月作。
[58] 胡有升《镇虔奏疏》卷上,顺治四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备陈赣南情形疏”。
[59] 徐启仁投降金声桓后,曾率部参加进攻赣州之役,后被清军擒杀。见刘武元《虔南奏议》卷二,顺治六年五月初七日“为确察南安失事情形遵旨具奏事”疏。
[60] 乾隆十八年《南雄府志》卷十七《编年》记:“顺治五年戊子,江右金声桓、王得仁反,遣伪总兵侯攻陷南雄,守将李养臣降之。”又见胡有升《镇虔奏疏》顺治五年八月初六日“题报战守杀贼情形疏”。
[61] 顺治六年三月二十七日南赣总兵胡有升揭帖,见《明清档案》第十册,A10—52号。
[62] 胡有升《镇虔奏议》卷下,顺治八年十一月十二日“圣明亲政伊始,敬陈任内事实疏”。
[63] 顺治五年十月初六日江西巡按王志佐“为要地必需良将事”揭帖,见《明清档案》第九册,A9—104号。参见康熙十二年《九江府志》。
[64] “征南大将军固山额真谭泰等奏本残件”,见《明清史料》丙编,第八本,第七○六至七○七页。
[65] 《清世祖实录》卷四十二。
[66] 徐世溥《江变纪略》。
[67] 《江变纪略》。这种说法为《南疆逸史》等书所沿袭。
[68] 《明清史料》丙编,第八本,第七○六至七○七页,“征南大将军固山额真谭泰等残奏本”。
[69] 鄂尔泰编《八旗通志》卷一四三《觉罗顾纳岱传》。
[70] 顺治五年十月江南江西河南总督马国柱“为塘报剿杀江西逆贼情形事”揭帖,见《明清档案》第九册,A9—144号。
[71] 《江变纪略》。温睿临《南疆逸史》卷六《姜曰广传》记,金声桓“自投于城之东湖”。彭士望《耻躬堂诗集》卷十六《山居感逝》诗注中说,姜曰广“缢于敕赐故翰林郭思颜仁臣之心坊下”。魏耕《雪翁诗集》卷四,《题姜阁老曰广绝命辞卷后》诗中有“满门同日赴黄泉”句。
[72] 《江变纪略》。
[73] 顺治九年六月浙江巡按杜果题本,见《明清档案》第十四册,A14—166号。按,参与审讯的柳同春在《天念录》中记王得仁答语为“一念差错”。
[74] 柳同春《天念录》,顺治十二年九月初六日《部覆知照》。
[75] 《清世祖实录》卷四十二。
[76] 《瞿式耜集》卷一,奏疏。
[77] 《瞿式耜集》卷一,奏疏。按,刘一鹏与郭天才等都在南昌城破后被清军捕杀,根本没有什么领兵四万入楚听何腾蛟调度之事。
[78] 钱秉镫《藏山阁文存》卷五《粤论》。
[79] 彭孙贻《茗斋集》卷四,《道经南昌府君祠下》诗前序云:“戊子,声桓又叛,清谭泰攻灭之,屠南昌。”
[80] 钱秉镫《所知录》卷三。王夫之《永历实录》卷十一记金声桓赠榆林王,谥忠武;同书卷一《大行皇帝纪》又说金声桓谥忠毅,王得仁谥忠壮。
[81] 《永历实录》卷一《大行皇帝纪》。
[82] 《清世祖实录》卷四十;《南疆逸史》卷十六《余应桂传》。参见《甲申朝事小纪》第四编卷七《余应桂纪略》《吴江纪略》。李元度《国朝先正事略》卷十一《杨敏壮公事略》记,杨捷时任清朝九江总兵官,“旋率兵复都昌,获伪官余应桂等,斩之,江西平”。
[83] 这是清时宪历,清历置闰于四月,明大统历置闰于三月,若按大统历则为闰三月。
[84] 《清史列传》卷八十《李成栋传》。
[85] 鲁可藻《岭表纪年》卷二记:“养甲为宁南侯左良玉督饷盐于扬州,名董元。降□(虏)乃复姓名。扬州未陷时,养甲于南京劝马士英为降计,士英笑而不答。养甲知失言,急出登舟。士英随悟不应放之去,差人觅之,已解维。”瞿共美《天南逸史》记:“养甲于崇祯年间诡名董荚,由提塘起,得至总兵。弘光时,贿马士英,提督南直盐法,赢积过多。贝勒至,携之入闽,因令取粤。”初读此事,颇觉离奇,似难置信。后阅《佟氏宗谱》(康熙年间修),内收顺治十三年南赣巡抚佟国器撰《先世被难述略》,文中云:“曾叔祖讳进,号静斋,系宿学明经,解进关内收系狱中,含冤而死。子讳养甲,患难流离,易姓董,更名源,顺治元年始复姓,历官两广总督兵部尚书……”可证确有其事。但佟国器记其复姓名在顺治元年,当是二年之误。
[86] 按照明后期的惯例,广东、广西设置两广总督,广东巡抚由总督兼任,另设广西巡抚驻于桂林,处理广西事务,听从总督节制。清初沿袭了这种安排,后来才增设广东巡抚。
[87] 清廷的正式任命佟养甲为两广总督兼广东巡抚在顺治四年五月,李成栋在同年六月,见《清世祖实录》卷三十二,这以前为贝勒博洛札委。有的史籍上说李成栋只被任命为广东总兵,不确。
[88] 佟养甲心怀异志,后来被杀,见下文。在李成栋反正后被处死的还有清广东巡按刘显名,见《八旗通志》卷二百三十《刘显名传》。
[89] 瞿式耜《丁亥正月昭江道中寄》书信中说,两广总督丁魁楚“踌躇不决”,“必待何象冈(即何吾驺)书至而意始决,其持重老成如此”。见《瞿式耜集》第二五六页。金钟《皇明末造录》卷上也说:“九月,旧阁臣何吾驺航海至粤,书至总督丁魁楚,述上之变。因言即今永明王讳由榔……序亲序贤宜立。”
[90] 康熙十二年《广州府志》卷末《艺文志》,樊泽远《请祀乡贤疏》。
[91] 黄士俊撰《大明首辅象冈何公墓志铭》,转引自马楚坚《明清边政与治乱》,天津人民出版社1994年8月版,第五一五页。
[92] 顺治四年五月初三日两广总督佟养甲“汇报两广委员补缺事”揭帖,见《明清档案》第五册,A5—165号。
[93] 《东明闻见录》。
[94] 永历三年五月赐左都御史兼院事袁彭年晋阶为柱国、光禄大夫、太子少保,亡妻罗氏赠一品夫人诰命,实物原件。
[95] 钱秉镫《所知录》卷二记,佟养甲命李成栋分兵两路进攻南宁,“成栋辞以无饷,观望不进。养甲趣藩司即行措办。置布政袁彭年先以库存八万两付成栋,养甲不知也。三月十七日黎明,成栋密令兵齐集教场,哗言无粮,欲为变。自诣总督,请养甲亲出拊循。养甲出城,铁骑布满城外,马步五万余,拥之大噪。成栋先取其总督印握之,三军欢呼,同时割辫。养甲亦自割辫,即时出榜,以反正晓谕吏民,用永历年号……”参见嘉庆二十四年《三水县志》卷十三,《编年》。
[96] 鲁可藻《岭表纪年》卷二。
[97] 鲁可藻《岭表纪年》卷四。
[98] 《永历实录》卷四《何吾驺传》。钱秉镫《所知录》卷中也说,何吾驺“剃发出降,与成栋相得甚欢。令修《粤东志》,阿谀新朝,为粤人所嗤”。何是非《风倒梧桐记》卷二云:“何吾驺投诚乞修明史,门署纂修明史额。广东人有‘吾驺修史,真堪羞死’之谣。”鉴于南明党争极其复杂,这些记载未必可信。
[99] 王夫之《永历实录》卷四《何吾驺传》。
[100] 钱秉镫《所知录》卷二。按,张调鼎反正前,先任清广东海道,接替袁彭年任广东学道。
[101] 顺治四年五月初三日两广总督佟养甲为“恳恩具题搬取家属以免内顾事”揭帖,见《明清档案》第五册,A5—168号。
[102] 《岭表纪年》卷二记:“成栋差接家眷旗鼓范承恩,为王得仁留署数月,至是回住南雄,寄禀云:‘江西兵实强盛不可当。’成栋意益决。”可见,李成栋反正前确实曾经派人到松江接家眷,途经江西。
[103] 邝露《邝海雪集笺》卷六《赵夫人歌》并序。邝露曾参加绍武政权,成栋反清时他正在广州,顺治七年尚可喜、耿继茂兵再破广州,遇害。按,台湾《大陆杂志史学丛书》第四辑第五册收简又文撰《南明民族女英雄张玉乔考证》,论证何吾驺作传、邝露作歌的赵夫人就是陈子壮的遗妾张氏,即长于广州的名妓张二乔之妹张玉乔。何、邝写作“赵”氏乃为子壮讳。这种说法自然有一些影子,但并不仅仅是改名换姓的问题,歌中情节也同原居广州的张氏不合。简氏引徐鼒《小腆纪年》、江日升《台湾外纪》等书为证,而推徐鼒为此说之“滥觞”“最早提出”者。其实,江日升为康熙时人,徐鼒为道光前后人,两书相距一百五十余年,徐说本于江氏而杂取诸家尸谏之说。这种考证上的疏漏,难以信服。
[104] 李成栋遣人往松江接家眷,并不排除他在松江仍留有部分眷属、家产。《吴城日记》卷中记:“松镇李虎子(指成栋)领兵在闽(粤),与金声桓合,其家口尚留松江。土公(指清江宁巡抚土国宝)于十月中往松江,出不意执其家眷,送江宁羁留之。”《过墟志》述籍没成栋家得刘氏女,后为清某王之妃,当为好事者之戏作。
[105] 钱秉镫《端州拟上第二疏》,见《藏山阁文存》卷一。
[106] 华复蠡《粤中偶记》(是书又名《两广纪略》)。
[107] 鲁可藻《岭表纪年》卷二。永历三年瞿式耜在《请力破积习疏》中也说:“昨年勋臣李成栋反正之后,圣驾跸东。成栋取东粤全省官吏造册送部,疏请圣裁,忠挚?谦,尊君守礼。乃庙堂之上,因循沿习,以待西勋(指庆国公陈邦傅)者待成栋,岂成栋之志哉!臣犹闻梧州知府束玉受委之日,勋臣成栋命之曰:‘尔至地方,须要清廉洁已做好官,反正一番,事事以遵朝廷,奉皇上为主,朝廷若选新守来,汝即让之,勿与抗也。’即此一端,成栋忠谨之心亦可见矣。”见《瞿式耜集》卷一,奏疏。
[108] 蒙正发《三湘从事录》。
[109] 沈佳《存信编》卷二。
[110] 《岭表纪年》卷二记十一月杀佟养甲于白沐洲头;《存信编》卷二记十月初十日杀于杨柳沙。
[111] 鲁可藻《岭表纪年》卷二。
[112] 钱秉镫《藏山阁文存》卷一《初至端州行在第一疏》;参见其《所知录》卷二。
[113] 刘武元《虔南奏议》卷一;参见《明清档案》第九册,A9—162号,南赣等处巡抚刘武元奏疏残件。
[114] 《明清档案》第九册,A9—162号,南赣等处巡抚刘武元奏疏残件。
[115] 鲁可藻《岭表纪年》卷二。
[116] 上引南赣巡抚刘武元奏疏中说,李成栋“乌合十余万众于十月初一日突犯我赣”。初二日出城反击,“斩杀万计,活擒数百,而盔甲、大炮、马骡、器械半归我有”。清方奏报数字不免夸大,但说明成栋的主力并未被歼。
[117] 前引清方奏报,赣州总兵力为七千,其中徐启元所辖一千降明,在金声桓、王得仁攻城时也必然有伤亡。
[118] 《明清档案》第九册,A9—162号,南赣巡抚刘武元奏疏残件。
[119] 鲁可藻《岭表纪年》卷二。
[120] 顺治六年三月二十七日胡有升题本、二十九日刘武元题本中均云:“李逆在信丰,有伪伯董、张等贼已犯雩都下赣去讫”,成栋部将中封伯者有博兴伯张月、镇安伯张道瀛,不能确定张姓者为谁。
[121] 康熙五十九年《西江志》卷三十三,武事五记:“大军屠信丰。”
[122] 顺治六年三月二十七日南赣总兵胡有升“为汇报满汉官兵剿灭广逆恢复信丰异常奇捷事”题本,见《镇虔奏疏》卷上;《明清档案》第十册,A10—86号即为此件揭帖,但后半部分已残缺。同月二十九日南赣巡抚刘武元有同一内容的题本,见《虔南奏议》卷二。
[123] 钱秉镫《所知录》卷三等书记载成栋渡河至中流时,“人马俱沉”,略误。鲁可藻《岭表纪年》卷三记于二月,云:“成栋札营信丰,分兵取各县,意在孤赣之援以困之也。赣侦知,分兵单趋信丰。成栋度不支,合各镇走。自饮火酒十余瓯,渡河投水死,辎重器具无一存者。虏骑掠至南雄而回。”
[124] 钱秉镫时在广州,亲见其事。所引见《藏山阁诗存》卷十一《行朝集·己丑·广州杂诗》。
[125] 钱秉镫《藏山阁文存》卷五《粤论》。
[126] 鲁可藻《岭表纪年》卷三记:五月,“以董方策守罗定,杨大甫守梧州,马宝守德庆。虽云为忠贞入粤,实各勋镇与杜永和不相下,不肯听其调度,求入内地养闲也”。新泰伯郝尚久在上年(1648)即由李成栋派驻潮州。张月、罗成耀等均随杜永和遁回广州。可见,成栋身亡后,部下主力除武陟伯阎可义率部镇守南雄外,其他都驻扎于广东南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