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宿舍中,墨家弟子带着周怀和秦卫来到客房。当走入客房后,秦卫顿时不干了,正要骂娘,还是周怀瞪了他一眼,阻止了他。而这名墨家弟子则不好意思道:“几位客人,这是我们墨家最好的房间了。”
所谓最好的房间,就是两张木板床,铺上草席,**放了两床布衾。所谓布衾,就是麻布制成的被子,保暖效果极差。
这名墨家弟子尴尬的笑道:“其实我们自己盖的都是稻草。”
周怀环视一圈,见此屋虽然简陋,但是却打扫的干干净净,明显是用了心的,于是转身对这位弟子拱手道:“劳你费心了。”
这名弟子连道不敢。这时,只见秦卫肚子咕咕直叫,使得秦卫的脸色不由有些尴尬。而那名弟子则恍然大悟,笑道:“二位客人稍等,在下这就去给你们准备吃食。”
话毕,就待转身离去。
周怀拉住他,问道:“不知道你们墨家弟子都是在哪吃的?你们巨子又是在哪吃饭?”
这名弟子挠挠头道:“我们是在大厅吃饭,巨子也陪我们一起。”
周怀点头道:“那你就别单独给我们安排了,带我们一起去吧。”
这名弟子犹豫道:“几位客人有所不知,我们墨家吃食较差,恐怕会怠慢了客人。”
周怀笑道:“无妨。”
秦卫忍不住道:“我家公子都发话了,你还怕什么,前面带路吧。”
这名弟子微微点头,转身就带着周怀等人向着食堂走去。
约么一炷香之后,周怀等人就被带到了大厅。只见大厅中人流涌动,但是却井然有序,并不显得杂乱无章。而墨家众人也是分成两排,一排打粥一排打饭菜。至于墨家巨子和刚刚在议事厅里的墨者也赫然在列,待遇跟普通墨家子弟别无二致。
巨子墨执看到周怀,惊讶的走过来道:“摄政,你怎么在这?”说完,对着那么弟子斥道:“我不是让你给摄政单独安排的吗?!”
周怀摆摆手笑道:“巨子莫怪这位弟子,是我自作主张,想要尝试一下墨家日常吃食而已。”
巨子还待再劝,周怀却道:“还请巨子莫要多说了,麻烦巨子给我们准备两份碗筷即可。”
说完,自己找了个方桌坐下。
巨子无奈点头,吩咐下去。不一会,就有弟子将两份饭菜端了上来。周怀一看,不由挑了挑眉。
所谓饭菜就是在粟米上放些小青菜和一点咸菜,而粥则是稀米粥。难怪墨家想要单独给自己提供吃食,这的确太过寒碜。
而巨子则是端着碗带着几名墨者坐在周怀身旁。
巨子无奈道:“摄政勿怪,我墨家提倡节俭,所以只有如此饭菜了。”
周怀微微点头,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就算是再节俭,也不可能节俭到这么一步。而当发现周围那些墨家子弟,大都是一脸菜色,骨瘦如柴后,不由明白了什么。
看来,墨家的日子的确过得非常不好。不过也难怪,这里毕竟是山区,就算有适合耕作的农田也不会有多少。再加上墨家不与外面的人沟通,所以条件难免困苦了些。
随即,他也不客气,当着巨子等人的面吃了起来。见此,秦卫也无奈的端起碗来开吃,但是饭一入口,就觉得这饭菜味如嚼蜡,跟猪食差不多。不过见郡马吃的那么香,自己也不敢撒泼。不过自虐狂的称号则被他顺便被栽到了墨家的头上。
众墨者见这位摄政吃的香甜,心中松了口气,同时对这位卫国摄政又有了新的认识。
对于周怀,他们也进行过一番调查。据说此人出身卑微,而且当权之后也没有上位者的那些坏习惯。现在看来,所言非虚。
饭后,周怀就静静坐在原位,见众人也都已经吃完,不由问道:“墨家平常都是这种吃食吗?”
巨子无奈道:“摄政,我墨家崇尚节俭,再加上开销多用于机关研究之用。所以每日只得以此充饥。”
周怀郑重道:“墨家此举,我认为是弊大于利。”
众墨者疑惑的互相看了看,一名墨者不信道:“不知摄政何出此言?”
周怀道:“首先,墨家的专长是发明创造和机械制作,十分需要费心费力。若是没有丰富充足的吃食,那又有多少精力专注于此呢?虽然,饿着肚子去办事,看似意志坚定,但是却也不是什么好的办法。”
“其次,节俭是节天下之俭,而非节一家之俭。一个人每日节俭再多,也最多省下一口饭,一口菜罢了。对国家,对百姓来说,又有多大益处呢?若是墨家能发明更多实用的工具,尤其是农业工具。诸位想想,若是一亩地本来需费时三天,需消耗三名劳力,若是通过工具变成费时一天,消耗一名劳动力。那样的话,是不是比墨家节衣缩食更加节俭?”
见众墨者沉默不语,周怀道:“所以,我虽然向来认为节俭是好事,坚定自己的意志,培养自己吃苦耐劳的精神也不为错。但是我却从来没有在吃穿住行上亏待过自己,为何?因为当政者,身负天下重任,我明白我自己的职责。不是为了省一碗饭,一碗菜。而是为了让天下百姓的饭桌上能够增上一晚饭,一碗菜。而墨家,相对于自身节俭,若是能造福天下百姓岂不是更好?所以在下恳请诸位,为了天下百姓着想,也应当改善墨家弟子的衣食住行,以让大家能够更好的服务于天下百姓。毕竟,身体才是做事的本钱。”
众墨者惊了,没想到这位摄政见解如此独特。秦卫也惊了,没想到自家郡马如此能吹,竟然将墨家的吃喝拉撒也能吹到天下百姓的高度中来。
一名老者摇头道:“摄政的意思老夫懂了,可是先辈说过,珍馐美酒会腐蚀我们的灵魂,锦衣秀袍会污染我们的身体。若是不遵循古法,岂不是与我墨家思想背道而驰。”
周怀摇摇头道:“老先生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是要墨家改变什么,只是希望让墨家子弟吃的更好点,穿的更暖点罢了。再说了,人若坚韧不拔,再多的**在人面前也毫无作用。若是意志不坚,即使是一点小利都可使人堕落。”
话音刚落,周围的墨家高层顿时变得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