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些老生常谈的话罢了。”

祥妃神色淡淡,似有几分厌倦之色。

“太医们见过的生产女子无数,说来说去,也只是一句放宽心,无大碍。”

娴贵妃自己也是生过孩子的人,但她生产时顺顺当当,对祥妃并不能感同身受,因此只是笑笑,说些场面话。

“妹妹都说了,太医们见多识广,想来妹妹也并无大事,别自己吓自己……”

话音未落,忽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小儿啼哭之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祥妃原本就疲惫不堪的神色瞬间冷到极点,焦躁不安地冲着宫人大喊道,“奶嬷嬷呢?他为什么哭!让他闭嘴!”

忽然的大喊把娴贵妃吓了一跳,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去安抚祥妃的情绪。

“是七皇子哭了吧?孩子还小,饿了就哭是常事,妹妹别着急……”

“七皇子,七皇子,所有人都盼着他落地。”

祥妃晃晃悠悠地起身,咬牙切齿地盯着哭声所在的方向,仿佛那不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而是什么仇人。

“好似我只是一个让他出世的工具一般,从我入宫前,便要听着他们日日耳提面命,说我日后是定要诞下皇子的……”

这番话落入娴贵妃耳中,察觉到其中似有隐秘,她好奇心起,正待试探问询一番,忽然从偏殿走进来一个嬷嬷。

那嬷嬷生得一张古板面孔,看着格外严厉,一脸褶皱,一看便知有些年岁了。

她露面后,那头七皇子的哭声也消下了,嬷嬷走到娴贵妃面前,冲她一拜。

“贵妃娘娘见谅,我家娘娘身子抱恙,太医说了不便待客。今日,还请娘娘先回吧。”

娴贵妃哪里被一个宫人下过逐客令,闻言眉毛一竖,正想斥责这不懂事的老嬷嬷几句,却被自己的贴身嬷嬷轻轻扶住了胳膊。

“这是常嬷嬷,田首辅特地送入宫照顾祥妃的。之前是田首辅之子的奶嬷嬷。”

娴贵妃奉命掌管六宫,她的心腹自然对六宫之事也了如指掌。

从宫外来了新的嬷嬷这种事,自然瞒不过娴贵妃的心腹嬷嬷,她知道主子有意巴结田首辅,故此低声提醒。

果然,娴贵妃闻言,面色硬生生地转怒为笑,“原是如此,那今日本宫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望妹妹。”

不仅就这样离开了,还示意自己人偷偷给那常嬷嬷打赏了一包银子。

“我家娘娘心里时时刻刻记挂着祥妃,嬷嬷入宫照拂祥妃辛苦,这是我家娘娘的一点心意。”

常嬷嬷并未推辞那包银子,只是收下后依旧是一副板着脸的模样,淡淡谢恩。

“贵妃娘娘仁厚,我家娘娘自然也感念贵妃娘娘的厚待。”

常嬷嬷让宫女好生将娴贵妃送了出去。

她耷拉的眉眼,注视着娴贵妃一行人离开后,忽然转身,高高抬起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祥妃的脸上。

阖宫上下,看着一个奶嬷嬷掌掴宫妃,竟然无一人敢阻拦,皆垂目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似的。

而被打的脸偏向一边的祥妃,也没有半分怒意,面上无悲无喜,似乎没觉得痛一般。

“娘娘,这一巴掌,不是奴婢要以下犯上,而是老爷赏给你的。”

常嬷嬷当真是半点没留力气,祥妃的脸眼看着红肿了起来,她却只是慢慢地收回了手。

她口中的老爷,自然指的是田首辅,也是祥妃的叔父。

“您说得也不错,所有人都盼着七皇子出生。最重要的这也是老爷所期,只要娘娘好好照顾七皇子,日后自会荣华富贵不尽。”

常嬷嬷见祥妃依旧不言不语,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便冷冷开口警告了一句。

“只要娘娘像从前一般,听老爷之命行事,总会有机会见到您的母亲的。”

听见嬷嬷提起自己远在宫外的母亲,祥妃的眼珠才转动了起来。

到底,祥妃还是微微闭上了双目,低下了自己的头,“我知道了,嬷嬷教训的是。”

娴贵妃才从祥妃宫中出来,另一头,二皇子却是才等到了田首辅相见。

两人依旧,约在了二皇子名下的茶楼相见。

一照面,田首辅便笑着冲二皇子行礼道,“臣知道殿下唤臣来的用意,臣也正好有一良计,想要献给殿下。”

二皇子招揽了田首辅也时日不短了,但除了一开始南下巡田之际,田首辅帮自己除掉了碍眼的迟不归,再后来,似乎也没对自己出什么主意。

思来想去,二皇子只能想到,此前两人在对待容晚玉一事上产生了分歧。

田首辅想要将容晚玉除之而后快,彼时二皇子却想设法迎娶容晚玉,谋求她身后的势力。

如今,自己的计划未成,眼看不日便要迎娶容沁玉为正妃了,父皇对自己的态度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二皇子自然不愿再得罪了田首辅这样大的助力。

“本皇子便知道,田相向来是料事如神。”

二皇子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给田首辅亲手斟了一盏茶。

“还请田相知无不言,本皇子洗耳恭听。”

此前两人相见,二皇子待田首辅,也是这般礼遇有加。

田首辅之前还会推辞一二,言之不妥,如今却是坦然受之,饮下了那杯茶。

“太子较之殿下,年长许多,多年来位居东宫,可谓占据天时地利人和,陛下如今,难得对太子动怒,正是殿下您一击毙命的好时机。”

二皇子闻言先点了点头,再又苦笑一声。

“田相所言极是。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们要如何做,才能让父皇对太子彻底厌弃呢?”

田首辅闻言露出一抹神秘的笑意,低声道,“殿下可知,何为四面楚歌?”

四面楚歌是何意,二皇子自然知晓,只是不知田首辅此计的把握何在,也压低了声音追问了一句。

“自然知晓,只是楚歌何解?”

田首辅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告诉了二皇子一个如平地惊雷一般的消息。

“镇北军和西境军之所以大败,是因为兵力不足。而这短缺的兵力,便藏在太子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