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决的解释,让金戈亚圣母面色稍缓,但疑惑仍存。

“拜月丹乃我潜心多年所作,何况其中最特殊的药引还是以你的血,便是那什么郡主医术再高明,也不至于有对策才是......”

金戈亚圣母言语渐隐,忽然想起了一个被自己忽视已久的存在,月路纳族在澧朝的唯一血脉,阿月。

可是阿月分明已经死在了北域和澧朝相争之中,这还是她布下的手笔,对背叛者迟来的审判。

金决猜测出了金戈亚圣母的未尽之言,微微抬头,眼神似疑惑不解,又似别有深意。

“母亲说的是。我是母亲亲手炼制的月神神使,血有奇效,天下不该还有第二人同我一般特殊才对。”

金决语气稍顿,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

“哦不,还有阿月姐姐,可惜她已经死在了澧朝人之手。”

“阿月她是月神的叛徒。”金戈亚圣母提起阿月,面色有一瞬间的扭曲,看向金决时,又掩盖成了怜悯之色。

“月神宽宥无上,总会原谅阿月的背叛,但澧朝人心胸狭窄,没有给阿月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件事到底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金决俯首掩盖悄然改变的心思,以督促招收北域百姓为由,先行退下了。

待金决离开后不久,金戈亚圣母便叫来了自己的亲信侍女,低声向她吩咐了什么。

抬眸间,满是决绝和恨意,“如若探查属实,不顾一切代价,也要取她性命。”

在北域大军中,看似金决统领着一切事务,实则最有威望之人却是金戈亚圣母。

起初是她靠着在北域治病救人的美名,让众人对她心悦诚服,再然后,便是通过刮骨香和拜月丹,控制了所有人的心神。

圣母的贴身侍女依照吩咐,带了一批精兵强将,趁着夜色,秘密从军营中离开。

前行的方向,则是镇北军的军营。

不过才离开北域军营几公里,安静的夜色中,却忽然冒出了一批等候多时的骑兵。

为首之人,没有穿着铠甲,只是披着狐裘,拽着缰绳,慢慢踱步停在了侍女的面前。

“深更半夜,不知姑娘要去何处?”

圣母贴身的侍女,在金戈亚族内地位不浅,就连少主金决,平日也会称呼一句姑娘,而不会颐指气使。

见阻拦之人是少主,侍女警惕的神色稍松,已久骑在马上,没有要下马行礼的意思,只是冲着金决抱了抱拳。

“参见少主,奴婢奉圣母之命,有要事在身,还请少主速速放行。”

便是尊称金决一声少主,话里话外的敬意也并不多,唯独在提及圣母二字时,恭敬非常。

金决已久勒马停在原地,没有丝毫相让的意思,在夜色的遮蔽中,面上神情难辨。

“让我猜一猜,母亲可是让你们去镇北军军营寻一个叫阿月的女子?”

侍女见金决和他带的人已久阻拦在前,也隐约觉察出了不对,但顾及对方的身份,还是耐着性子,再催促了一次。

“少主,这是圣母之令,还请您——”

“母亲是否还说了,若确有其人,格杀勿论?”

金决的话比夜里的寒风还要冷冽几分,打断了侍女的催促,反问声更为威严。

“是,或不是?”

侍女见金决摆明了不问清楚不放行,也有些不耐,紧握缰绳应答了一声。

“是!少主既知圣母的意思,为何还要——少主!”

话未说完,金决抬手做了一个手势,跟在他身后的骑兵齐刷刷地取下弓箭,朝着侍女和她带的人,利索地展开攻势。

因是面对自家少主,那些人都没有防备,很快便被击倒,死伤一片。

到最后,只剩下了武艺最高的侍女还在苦苦支撑。

她浑身上下都是利箭所伤,一手持剑插在地上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要害处潺潺流血的伤口。

侍女看向金决的眼神,既震惊又不解,“少主,为,为何要背叛圣母,你我分明皆是月神的子......”

金决反手抽出身边将士腰间的佩刀,一刀割喉,侍女的血溅了他一脸。

带着几分稚气的面容,被鲜血侵染,有一种难言的诡异之感。

他并不会武功,近日来为了制作拜月丹又献了不少血,握着刀都有些力气不足,很快便将带血的刀丢到一旁。

黑夜中只听见金决轻笑一声,似是嘲弄旁人,又似是自嘲。

“月神的子民吗?可今夜无月啊。”

随意用袖子擦了擦眼睫上的血,金决回身上马,只留给亲信一句命令。

“尸体拉去树林,伪装成野兽袭击。”

过了几日,派去暗查阿月的人一去不返,金戈亚圣母自然也会怀疑,不得已又派了另一个心腹,沿途去查探缘由。

很快,心腹折返禀告,说是在一片常青林中发现了他们的尸体,似乎还有野兽啃噬过的痕迹。

“野兽?古雅的武艺是你们几人中最高的,怎会如此?”

圣母隐约觉得不对劲,可心腹并没有发现其他的证据,似乎一切都指向了意外。

不等她多想,侍从通报,说是少主金决到了。

想着自己即将炼制的一批新的拜月丹,圣母只得先放下这件事,金决有一件事说得不错,只要被转化的人够多,镇北军就不可能阻挡得了北域大军的倾轧。

等到金决入内,圣母已经准备好了炼制拜月丹的一应器具,怜爱地看向金决,向他递出一把匕首。

“好孩子,来吧,你为月神奉献的一切,月神都看在眼里。”

金决自然地接过匕首,像往日一般,走到了药炉面前站定,伸出了手。

在割开掌心的前一刻,金决忽然停顿,用琉璃似的眼眸,看向了圣母。

“母亲,身为母亲,总会原谅孩子的过错,对吗?”

这句话有些没头没尾,圣母以为金决还是念着阿月,没多想点了点头。

言语温柔又慈祥。

“当然,就像阿月,虽然她背叛了月神和母亲我,但我依然,爱着她,思念着她。”

听完圣母的回答,金决咧嘴一笑,仿佛吃到糖的孩童一般。

握紧匕首,利落地划开了自己的掌心,让鲜血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