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技科技术员们的标配是在警服外套穿一件白大褂,这让他们看起来就像一群总在奔忙的海鸥。

保洁员赵大妈正在打扫走廊,迎面突然来了几只拎着工具箱“疾飞”的“海鸥”,给赵大妈惊了一跳,连忙闪到一边。望着技术员们的背影迅速消失在楼梯口,她摇了摇头,拎着墩布进了水房。

“造孽哟,”赵大妈打开水龙头,涮洗拖把时跟旁边的几个同事搭话,“我刚才瞅见刑技科的小伙子们了。”

“又出事了?”旁边张阿姨拧干抹布,擦起了盥洗台,咋了下舌头,“这东埠,怎么老出事,也是不太平,在我老家那儿,谁家母鸡少了个蛋,可都是顶天的事了。”

“越有钱的地方,人心就越容易坏,”赵大妈半天冒出来一句,“唉,真不知又是谁家遭了殃。”

那边郑阿姨接完水,刚准备走,一听到老姐们儿在聊这个,立刻把小水桶放下,凑到近前,白着个脸,“哎呀,你可说错了,这次出事的才不是谁人家呢。”

“你咋知道?”张阿姨也放下抹布走了过来。

郑阿姨一看这两位有兴趣听,四下张望了番,见没人路过,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次啊可是在警局出的事,今天不是该我包二楼嘛,我擦窗户的时候撞见的,就在那个老不穿警服的小伙子的办公室——”

“啊,他?不会吧,”赵大妈拖把也不涮了,“别啊,那小伙子人可好,怎么就出事了?”

“嗨呀谁说是他出事了,我说是在他办公室。赵姐,你瞅见的,都不知是第几批了,先过去的是那个小个子的‘看眼员’,养大肥猫的那个,我正撞见他叫那个小伙子和另一个长得特俊的男的把办公桌搬开,哎呦喂,可没把我吓死哦,是个死人!”

郑阿姨说着回忆起了当时的场面,浑身就一哆嗦。

沿着滴落状血迹一路寻至王久武办公桌附近,小史小心躲过地上的碎片,绕到桌子后面,还在门外的两个男人看到勘验员瞬间脸色大变。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先听好消息吧。好消息是,王组,你跟郑队不必费劲追捕那个‘疯牧师’了。”

小史随即恢复镇静,并试着搬了下办公桌,没搬动,便叫他们按照自己刚才的路线进来给他搭把手。

“坏消息是,你们恐怕也没法从这货嘴里问出口供了。”

三人合力将办公桌挪开,一具呈俯卧状的尸体暴露出来,衣衫破烂,底下一片血泊还未完全干涸。肉眼可见的部位遍布淤青,那之上,深浅不一的伤口密集得甚至让人有些反胃。

“行吧,至少我们可以首先排除掉畏罪自杀。”小史一边给尸体拍照一边说道。

他拍完照后,别动组员蹲下观察尸体,没想到身旁的稽察员居然也蹲了下来,打量起那些形状奇怪的伤口。突然“哐啷”一响,他们立刻警觉抬头齐齐望向声源,发现正对着门的那扇走廊窗户边,保洁员阿姨呆立在那儿,清洁工具摔了一地。

王久武起身走到门口,挡住了她的视线。

……

郑阿姨描述完她当时看到的场景后,虽然脸色依旧不太好,但表情中多了几分跟人倾诉的畅快。

她接着要拎起小水桶继续干活,郑大妈却拦住了她,“诶诶先别走,你当时站那么近,有看到那个死人啥样吗?”

“哎呀赵姐你咋还打听这个,嫌我不够难受是吗,”郑阿姨怨了一句,但还是回答道,“我也没瞧太真着,不过我看啊,是个老外。”

“你咋知道是老外,你瞧见脸了?”张阿姨瘪嘴笑了笑,“谁刚才还说死人趴着的嘞!”

“我还非瞧见脸才能猜是老外吗,那还猜啥,我是瞅那死人一头黄毛才这么寻思的,头顶都秃了,估计岁数也不小,总不能还是染的吧?唉,警局里死了个老外,这叫咋回事——不聊了不聊了,再聊今天活干不完了,赵姐,咱上六楼去吧?”

她招呼赵大妈一块儿走,对方却摆了摆手,“哎呦不行,我怎么觉着肚子有点儿疼,最近跑肚,我得待会儿再过去。”

“那成,那我先走了啊,”郑阿姨拎上小水桶,“赵姐,你可快点儿。”

赵大妈人已经进了里间厕所,只有声音传了出来,“晓得晓得,就一会儿,就一会儿。”

但她只是进隔间将门锁上。

听到张阿姨也出了水房、确定附近没人后,她从口袋里取出一部老年机。一串号码很快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粗黑的数字组合有些怪异,明显只是个虚拟号。

“喂?哎,我是赵妈,”赵大妈一只手挡在嘴边,耳朵还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有个情况,警局这儿出事了,死了个人,我看那意思,怕就是你说的那个……”

电话那边一直无人回话,几秒种后,传来手指敲桌子而发出的一声脆响。

赵大妈知道这是表示收到,便挂了电话,急匆匆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