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心下恼恨,直到有婆子上前来送,这才拂袖而去,嘟囔一声‘妇人之见’。

他蹉跎科场半生,先前从未沾过王子肫的光,其后王子肫告老还乡,这一支算是沉寂下来。不过几年,二叔王子腾便趁势而起。王仁一直逢迎二叔,为的还不是能谋个一官半职的?

王熙凤再是能为,如今也是贾家的媳妇,略略吃些亏怎么了?等他这个亲哥哥发迹了,来日还能短了凤姐儿的好处不成?

自仪门出来,王仁自觉没脸去见贾母等,沉着一张脸自角门出来,停步街头扭头朝着东边厢观量一眼,顿时胆寒不已。

那姓李的可不是个好脾气的,先前关押在刑部大牢也就罢了,吃的那一通板子如今还让王仁走道儿不利索。他心下恨恨,却不敢再露出行迹来。待小厮雇请了马车,王仁方才要上马车,就见宁荣街上行过来一辆马车。

车帘挑开,自内中下来一个熟人。

“哟,这不是王大哥?”

王仁观量一眼,也不急着上车了,敷衍着拱手道:“原来是文龙。”

薛蟠乐呵呵一瘸一拐上前攀谈:“王大哥这是要走?”

瞧见薛蟠的腿脚,王仁顿时面上一寒——什么意思?知道自己瘸了,这是装瘸子气自己個儿呢?

因是冷了脸道:“不日便要回返金陵,文龙这是来送礼?”

薛蟠指着后头一辆板车道:“也是赶巧,出门就撞见有卖桃子、甜瓜的,也不值什么银钱,干脆往荣国府送一车……都是亲戚嘛。”

王仁冷哼一声:“那文龙就去吧,愚兄另有要事,少陪了!”

说罢潦草拱手,转身一瘸一拐上了马车。薛蟠瞧着蹙眉不已,与小厮道:“姓王的是不是学我呢?”

小厮哭笑不得,压低声音解释道:“大爷,王家大爷早先吃了板子,听说养了一个月方才好转,只是就此落下腿脚不利索的毛病。还真不是有意学您。”

薛蟠眨眨眼,顿时就乐了,道:“原来他也瘸了啊。”呆霸王笑了半天,忽而迸出一句话来:“那话儿怎么说的来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哈哈哈。”

笑话了王仁半晌,薛蟠这才打发小厮去角门,随即押着板车自角门入得内中。这一车瓜果不值什么银钱,难得的却是一份心思。

薛姨妈与宝钗算计的分明,宝玉与贾家坏了名声,无论如何都不好继续在荣国府待下去。可这亲戚之间的表面情分须得维系了,不好就此疏远了……谁知过后用不用的上呢?

且前番闺阁诗词流漏,宝姐姐提心吊胆了一夜,转天便听闻那书坊被李惟俭给砸了。宝钗便思忖着,如今荣国府虽衰败了,可有李惟俭在一旁时不时的帮衬,说不得这荣国府还能再维系个两代人。

因是商议一番,母女二人觉着贾母不待见她们,便打发了薛蟠来走亲戚。

却说薛蟠这几日得了个新方子,补了一旬光景,复又龙精虎猛,总算趁着下晌与宝蟾成就了好事。

非但如此,连那夏金桂也心满意足。如此,薛蟠心绪极佳,得了差事便乐滋滋往荣国府而来。

一路入得内中,凤姐儿月份已高,探春不好见外男,便由来旺家的引着薛蟠去了荣庆堂。

薛蟠此人不着四六,全然不知薛家已然恶了贾母,见得贾母笑着答对一番,眼见时辰不早便风风火火告辞而去。

薛蟠前脚走了,贾母便推说疲乏,自去梢间歇息,打发了探春去分发瓜果。探春不敢擅专,又去后头怡红院寻了凤姐儿。

凤姐儿听罢便做主道:“现成的份例在,依着规矩往下分发就是了。若有多的,各处管事儿媳妇、婆子也都分一些。”

探春应下,凤姐儿好笑道:“薛家这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怎地跑来烧冷灶?”

探春心下不屑,面上笑道:“凤姐姐又何必明知故问?宝姐姐素来可是个周全的性子。”

凤姐儿心下不以为然,冷笑道:“周全?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探春闻言便笑将起来。算算宝姐姐几乎将荣国府上下得罪了个遍,如今怕是唯有宝玉与邢岫烟才记得宝姐姐的好儿了吧?那王夫人听闻薛家母女急匆匆搬走,可是砸了好些物件儿呢。

不提姑嫂二人心有默契,却说薛蟠送了瓜果,本道闲来无事寻狐朋狗友耍顽。奈何先前王、王仁一案牵连太过,如今莫说是锦香院,便是寻常的酒楼都不敢提供酒水,只供应饭食。

薛蟠自觉无趣,想起宝蟾来,顿时又往家去。

方才到得自家门前,遥遥便嗅见若有若无的刺鼻气息。薛蟠掩着口鼻,口中骂骂咧咧。进得内中刚好撞见宝钗,便禁不住非议道:“姓李的一准儿诚心的,咱们家一搬过来,他就在老宅子里捣腾东西,弄得这般刺鼻,实在不是人待的!”

宝钗蹙眉道:“昨儿倒是寻武备院的小吏扫听过了,说是那劳什子器具明儿就要拆掉。哥哥再忍一忍吧,明儿就好了。”

薛蟠哼哼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而又问:“妹妹这要是要出门儿?”

宝钗沉吟着道:“是嫂子病了,正要寻前头小厮去请郎中来。”

“你嫂子还没好?”薛蟠这会子只记得夏金桂的好儿,赶忙大步流星往后就走:“那可耽搁不得,我去瞧瞧去。”

走出去几步,赶忙又回身吩咐小厮去请郎中,随即这才重新进得内院。

进得房中,便见夏金桂面色憔悴,靠坐床榻上哼哼有声。一旁宝蟾与碧莲服侍着,夏金桂却推说汤药苦口不肯服用。

自前一回闹过,夏金桂软磨硬泡,终究将碧莲弄进自己房中。碧莲知宝钗看顾不得,这些时日便一直加着小心。

薛蟠上前问过几句便没了耐性,朝着宝蟾挤眉弄眼,那宝蟾也是个解风情的,好歹伺候了夏金桂用药,这才寻了个由头往外去。

临出门前悄然瞥了薛蟠一眼,薛蟠被这一眼勾得心火上升,略略盘桓了会子便推说去迎郎中,转头儿便扯着宝蟾往一旁的厢房厮混去了。

夏金桂看在眼中,心下自是愤恨不已,瞧了眼板着面孔的碧莲,心下暗忖着须得先打发了碧莲,回头儿再去磋磨宝蟾。

不片刻,宝钗领了郎中来看。那郎中仔细诊过脉,却说的与前一位郎中一般无二,只写了一副大同小异的药方子来,别的什么都没瞧出来。

宝钗心下暗忖,也不知面前的嫂子又要闹什么名堂。当下送了郎中,少不得送上一份诊金。

转头还不曾进院儿,遥遥便听得内中呼喊声四起。

宝钗紧忙领着莺儿匆匆进得内中,却见枕头丢在地下,那夏金桂盘腿坐在床榻上,原本枕头下多出个纸人来,上面写着金桂的年庚八字,有五根针钉在心窝并四肢骨节等处。

宝钗顿时面色煞白,哪里还不明白夏金桂的算计?

那夏金桂哭喊着道:“活不成啦,这是诚心要害死我啊!”

叫嚷声传得四下都听得见,宝钗劝说两句,那夏金桂却根本不听。须臾光景,提着裤子的薛蟠便急吼吼入得内中。瞥见那纸人,顿时傻眼道:“哪里来的?”

夏金桂只顾着哭,小舍儿便道:“方才我伺候着奶奶换席子,不想从枕头里抖落出了此物。”

内宅里乱糟糟一片,薛姨妈自然也被惊动了,这会子入内一瞧,顿时也说不出话来。

薛蟠本就是莽撞性子,当下怒不可遏,只叫嚷着拷打内宅丫鬟、婆子。

夏金桂便冷笑道:“何必冤枉众人,大约是宝蟾的镇魇法儿。”

薛蟠方才与宝蟾厮混过,闻言便道:“她这些时日并没在你房里,何苦诬赖好人?”

夏金桂便道:“除了她还有谁,莫不是我自己不成!这里里外外,谁敢进我的房呢?”

薛蟠一眼瞧见面上木然的碧莲,咬牙道:“碧莲如今是天天跟着你,她自然知道,先拷问她就知道了。”

夏金桂冷笑不已,道:“拷问谁,谁肯认?依我说不如装个不知道,大家丢开手罢了。横竖治死我,也没什么要紧,你也乐得再娶好的。若凭良心上说,左右不过你们三个多嫌我一个。”

说罢顿时掩面痛哭。

薛蟠想起当日情形,顿时怒不可遏,抄起门栓来劈头盖脸便打。碧莲挨了一下,顿时叫屈不已。薛姨妈被自己个儿的混账儿子气得头晕目眩,顿时喝止薛蟠,叫道:“不问明白你就要打人,碧莲进家门几年,何曾作过恶?谁教你不分青红皂白的?”

夏金桂心下暗忖,若薛蟠听了薛姨妈的话,一时心软且不说,来日查明真相只怕自己落不得好。当下哭嚎不已,叫嚷道:“这些时日把我的宝蟾霸占了去,不容她进我的房,唯有碧莲跟着我睡。我要拷问宝蟾,你又护到头里。你这会子又赌气打她去。治死我,再拣富贵的、标致的娶来就是了,何苦作出这些把戏来!”

薛姨妈眼见夏金桂处处挟制薛蟠,偏薛蟠半点也不争气,一时竟分不出好赖来。心下无法,只得赌气骂道:“不争气的孽障!骚狗也比你体面些!谁知你把陪房丫头也摸索上了,叫老婆说霸占了丫头,什么脸出去见人!也不知谁使的法子,也不问青红皂白好歹就打人。我知道你是个得新弃旧的东西,白辜负了我当日的心。她既不好,你也不许打,我即刻叫人送她归家,你也就心净了。”

当下叫了碧莲拾掇东西随薛姨妈走,一面叫人:“去!快叫个车来,送她回家去,从此拔去肉中刺、眼中钉,大家过太平日子。”

薛蟠眼见薛姨妈恼了,顿时低下头讷讷不言,手中门栓也丢在了一旁。

夏金桂听了这话,便往外哭道:“你老人家只管打发人,不必说着一个、扯着一个的。我很是那吃醋拈酸、容不下人的不成?怎么‘拔出肉中刺,眼中钉’?是谁的钉,谁的刺?但凡多嫌着她,也不肯把我的丫头也收在房里了。”

薛姨妈闻听此言,顿时气得身颤气咽,道:“这是谁家的规矩?婆婆这里说话,媳妇隔着老远拌嘴。亏你是旧家人家的女儿!满嘴里大呼小喊,说的是些什么!”

薛蟠急得跺脚说:“罢了,罢了!让人听见笑话。”

那夏金桂却是一不做二不休的性子,干脆撒泼叫嚷道:“我不怕人笑话!你的小老婆治我害我,我倒怕人笑话了?再不然,留下她,就卖了我!嫌我不好,谁叫你们瞎了眼,三求四告的跑了我们家作什么去了!这会子人也来了,金的银的也赔了,略有个眼睛鼻子的也霸占去了,该挤兑我走了!”

夏金桂一面哭喊,一面打滚,自己来回拍打。薛蟠急得说不得,劝不得,打不得,央告也不得,只得唉声叹气,只说说运气不好。

宝钗实在瞧不下眼,赶忙与莺儿扯了薛姨妈与碧莲回返后头房中。

宝钗本要劝说几句,只道薛蟠是个鲁莽性子,说不得过两日就转了心思。不料碧莲啜泣着却是拿定了心思:“姑娘莫要再劝,亏得太太与姑娘都在,不然今日这一遭说不得我就没了性命。说不好听的,太太与姑娘又护不住我一世,不过护着一时半刻,待来日姑娘出阁,我又能如何?说不得便被奶奶磋磨死。”

说话间又跪地叩首不已:“求太太发发慈悲,允我归家去吧。”

眼见碧莲如此,宝钗也不好多说,与薛姨妈对视一眼,到底应了碧莲所请。碧莲又寻了体己归还聘金,薛姨妈与宝钗好歹要脸面,又哪里肯收?非但不收体己,又私下里贴补了碧莲二百两银子,下晌便雇请了马车,将碧莲送回了城外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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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陵伯府。

却说头一日黛玉与邢岫烟下了帖子,这日下晌邢岫烟便领着两个丫鬟篆儿、良儿往会芳园而来。

正是初夏时节,邢岫烟方才过得东角门便瞥见黛玉与宝琴停在凝曦轩投喂鱼儿。

邢岫烟赶忙上前见礼,起身后笑着道:“两位姐姐怎地在此等着?这会子暑气正浓,合该我去寻两位姐姐。”

黛玉便笑道:“此时还好,待到三伏时真真儿热死个人。偏我身子弱又用不得冰块消暑。明儿四哥邀了新科士子来家谈论实学,如今国丧尚在,虽不好预备酒宴,可这饭食总要预备周全了。今儿请了妹妹来,便是琢磨着拟定个菜谱。”

邢岫烟心下了然,笑道:“亏得姐姐想着,我也就擅长些饮食了。”

宝琴与邢岫烟不过点头之交,瞧着黛玉与其亲热,当下便笑着道:“那两位姐姐聊着,妹妹先回房歇息了。”

宝琴一走,邢岫烟顿时放松起来。

邢岫烟问过了来客,听闻一个来自山东,一个来自西南,当下随口便拟定了四凉四热八道菜。待要再拟,黛玉便连道‘足够了’。

寻常家宴,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宴请,又这些菜肴足矣。

紫鹃、雪雁、篆儿、良儿远远缀在后头,二女沿着游廊缓缓而行。邢岫烟寻思了下,说道:“说来,明儿宝二爷便要启程呢。”

黛玉顿时面上不喜,到底念着小时候的情谊,这才舒展眉头道:“只盼着到了舅舅处,宝二哥好歹能长进些。”

邢岫烟笑而不语。宝玉那性子早就养成了,又岂是一时半刻能扭转的?

黛玉与荣国府有亲,按说表哥启程,总要关切一番。无奈前几日方才闹出宝玉翻墙入园的事儿,黛玉这会子正恼着。若还在荣国府寄居也就罢了,总要看人眼色过活。如今嫁入竟陵伯府,下头的姬妾暂且没出挑的,四哥又对她百般爱护,黛玉哪里还用瞧旁人的脸色?

因是便打定主意,回头儿打发茜雪去过问一遭也就是了,余下旁的实在没必要。谁还没有几分脾气来着?

算算过门儿月余光景,黛玉瞥了眼邢岫烟,想着期间邢岫烟也来过几回,只是要么去厨房指点,要么便去了知觉斋,这些时日竟一回都不曾与李惟俭撞见。

她心下纳罕,禁不住问道:“你既拿定了心思,怎么不见如何动作?”

邢岫烟笑道:“姐姐以为我该如何动作?”

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她前番表明心迹就已经很出格了,若趁此之时兜搭李惟俭,只怕黛玉便要记恨上了。

黛玉却是个怜贫惜弱的性子,低声说道:“听闻大太太又来催逼你了?”

邢岫烟依旧笑着,摇摇头道:“姐姐不用挂心,姑母不过是叫我过去问话,并未说旁的什么。”

那邢夫人心下惴惴,生怕李惟俭寻机报复,又指望着邢岫烟攀上李惟俭的高枝儿。因是每回叫去问话,都只是暗戳戳的指点一番,倒不曾真个儿催逼。

反倒是邢忠两口子,念着邢岫烟年岁愈大,此时便有些沉不住气。

“那就好。”黛玉过问一嘴便罢,总不能为二人牵线搭桥……那真是怄也怄死了。

偏她又极欣赏邢岫烟安贫乐道的性子,便思忖道:“我那陪嫁里,有两处铺面,两个庄子。庄子也就罢了,这几年直隶还算风调雨顺,庄子里略略有些出息。两处铺面却是挨着的,我便思量着,与其赁出去,莫不如留下来自己经营。”

邢岫烟也是个聪慧的,顿时闻弦知雅意,讶然道:“姐姐莫非要开饭庄、酒楼不成?”

黛玉团扇掩口笑着道:“倒是正有这个心思。那两处铺面不大,一个如今经营杂货,一个经营面馆。位置倒是正好,刚好与内府衙门极近。如今朝堂上、衙门里南方官吏不在少数,偏京师里只有两家淮扬菜馆。我便思量着,我出铺面,妹妹出手艺,也不做酒楼,单做往衙门里送的食盒,每日花样翻新,想来也能多几分收益。”

邢岫烟顿时合掌赞道:“姐姐果然好心思。前些时日还听爹爹说过,京师日渐繁华,往来南方商贾繁多,偏吃不到可口的饭食。三不五时的往酒楼去,抛费也是太过。姐姐若做了这经营食盒的营生,定然日进斗金……只是我这手艺只怕难登大雅之堂。”

黛玉便笑着劝说道:“妹妹何必妄自菲薄?这几日亏着妹妹出的菜谱,那凉面、拌面、米皮都极合口味,一早儿四哥出门时还交代了,下晌回来要吃牛肉肠粉呢。”

邢岫烟也笑着道:“那菜谱姐姐早就得了,我如今也是黔驴技穷,只怕憋闷上好些时日也想不出一道新菜式来呢。”

黛玉却不依,道:“怎好平白占了妹妹的便宜?依着我说的便是,那饭庄给妹妹留两成干股,妹妹得空也去照应着。”眼见邢岫烟欲要推脱,黛玉便道:“你也知我情形,陪嫁只几个丫鬟,奶嬷嬷又思乡心切,早早回返了姑苏,身边实在无人手可用。此番可不是照应你,说不得还要请你帮衬着呢。”

见黛玉如此说,邢岫烟方才应承下来,道:“我也不曾做过营生,只怕做不好。”

“妹妹试着做就是了。”

此事议定,二人又往前头悦椿楼行去,便见茜雪捧着两副画轴朝这边厢寻来。

到得近前见过礼便笑道:“太太,丁如松自海淀回来,寻了两处往外售卖的庄子。一个是先前革职的侍郎,一个是辅国将军的园子。太太先过过眼,回头儿也好与老爷商议。”

邢岫烟讶然看过来,黛玉取了画轴笑道:“四哥升了内府协理大臣,少不得来日要随王伴驾,便想着干脆在海淀买一处园子。”

画卷展开,内中是两处园子的草图。一处百亩出头,一处将近三百亩。茜雪又在一旁说道:“这两处距离御春园都是五、六里上下,乘车两刻便到。另有一处郡王的园子发售,只是太过逾制,丁如松便没过问。”

邢岫烟瞧着两处园子倒不如何心动,只想着过些时日李惟俭便要去海淀,听闻其后又要北巡……这,她便是想要主动,又该如何主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