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浴巾扎在**上的小姑娘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李明启并没有睡着。他很疲倦地斜躺在**,手里拿着遥控器,不停地换着频道。

“你都这么累了,为什么还不睡?”小姑娘问他。

“想睡却睡不着。”李明启老老实实地回答。

“该不会是惦记着我的故事?”小姑娘问他,见他摇了摇头,又一挑眉毛一挤眼睛,说,“那就是惦记着我了。你这人挺有意思的。”

“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我就是想睡睡不着。”

“那好,反正你也睡不着,不如替我给客房服务中心打个电话,替我借一个风筒,我要吹头发。”

李明启打完电话不久,门铃“丁东”一声响了,小姑娘过去把门半开着,从服务员手里接过了风筒,说了谢谢,轻轻地把门关了。

躺在**的李明启听到她插上了小门栓。

小姑娘转身进了浴室,风筒嗡嗡地响了起来,但没过半分钟,响声便停了,紧接着小姑娘走了出来,对着**的李明启一笑,说:“你既然睡不着,还不如让我陪你说话,我在外面吹头发得了。”

她找到了插座,恰好在李明启躺着的床边,弯下腰,把插头往插孔里插,却总是不得要领。她索性站起来,求救似的望着李明启,要他帮忙。

李明启懒得起身,把半边身子伸到床外,左手撑在地毯上,右手接过小姑娘递给他的插头,一次就插了进出。李明启退回到**,嘴里禁不住骂了一声笨蛋。小姑娘不乐意挨骂,回嘴说什么笨蛋?这本来就是男人干的活。李明启想继续骂她色情,又怕你一句我一句地刹不了车,便忍住了。小姑娘又叫了起来,说你就这样睡觉呀?快去洗一下手,地下多脏呀。李明启不想忍了,说洗什么洗,我又不会摸你。小姑娘眉头一皱,旋即一笑,说不见得?李明启还是不想动。小姑娘说你去不去?边说边开了风筒,对着他的脸吹了起来。

李明启从卫生间出来时小姑娘已经坐在床沿上吹头发了,他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躺到**去,二是坐到靠窗户边的椅子上去。

尽管两个人已经在**躺过了,但意义还是有一点点微妙的差别。在这之前,两个人都是和衣而卧,现在的小姑娘却只是在身子上裹了一条浴巾,轻轻一扯她便会在他面前一丝不挂(刚才他上浴室时已经发现她把抹胸和小**都洗好晾晒在了里面),这个可能性不仅始终存在,而且概率还比较高,不好预料的是到底是由他来扯,还是小姑娘亲自动手。李明启把自己的犹豫往深里一想便明白了:这不是一个能不能与小姑娘发生性关系的问题,而是一个他到底想不想的问题。

那么,他到底想不想呢?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不想的。他虽然找安琪做女朋友,却并不认为自己是个乱来的人。小姑娘虽然长得不错,可她几乎算是他从大街上捡来的,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有没有病,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讹他。再说了,凭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想**也做不了,既然这样,那躺在**又有什么关系呢?在女人面前,男人最怕的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如果男人能够控制自己,女人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这样一想,李明启还是做了第一个选择。

宾馆里的洗发液、沐浴露质量都不是很好,好在李明启的鼻子塞塞的,已经无法从味觉上分辨出优劣。他躺在**,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因为小姑娘的介入而恼火。很明显,如果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这个时候早就昏昏入睡了。他需要睡眠,小姑娘干扰了他。

“要不然,你起来帮我吹头发?吹完了头发,我们就可以一起睡觉了。”小姑娘暂时把风筒关了,扭头俯视着他,说:“你一边给我吹头发,我一边给你讲故事,这样可以节约时间。良宵一刻值千金啦。”

李明启打定了主意,且看她怎么折腾,便决定爬起来替她吹头发。

“我的头发怎么样?”小姑娘问。

“一般般啦。”李明启说,他已经接过风筒开始忙乎了。他很认真,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理发师的工作。

“你难道就不能说说假话哄哄我吗?”

“我也没说你的坏话呀。”

“可是,如果你对正在吹着的头发充满了感情,这个过程便会显得非常轻松愉快。同样是做一件事,为什么不把这个过程弄成是一种享受呢?”

“你这个观点不能成立。比如说,假设……我是说假设,你被人强奸,你能享受那个过程吗?”

小姑娘回过头来瞪他的时候,李明启才发觉自己刚才的比喻可能很糟糕。他连忙把手里的风筒关了,不过,却仍然把它拿在手里。他想,小姑娘也许是个叶公好龙的人,她自己说话很大胆,却不习惯别人也大胆说话。

小姑娘盯了李明启很久,突然说:“你伤到我了。”她把眼光一闭,头发一甩,望着墙角发呆。李明启赶紧说对不起。小姑娘很快回过神来,说:“没关系嘞,至少你不是有意的。”她叹了一口气,继续望着墙角,好像那儿还有一个看不见的人似的。她突然一笑,把眼光收回来,神情平静地望着李明启,说:“其实,说到强奸,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我第一次失身算不算被强奸。你有兴趣吗?你是不是很累了?你想不想听我把故事讲完?”

李明启望着她点了点头。

小姑娘伸出两只手在脖子后面的发根处捋捋了,从李明启手里拿过风筒,把它扔到了插座旁边的地板上。

“那好,我接着开始的故事往下讲。”小姑娘说:“后来,我又碰到过那个老变态三次,也是在新华书店不远的马路边。我不想见他,他真的让我很恶心,所以,远远地一看到他,我就躲了。我没想到他会跟踪我。

“我知道人多的地方最安全,而附近人最多的地方就是新华书店。但我前脚刚进书店,他后脚就跟了进来。书店里人虽然很多,但大家都忙着埋头看书,对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兴趣。他靠近我,压低了嗓子说,如果是工资的问颗,完全可以商量。我不想跟他说话,故意往人多的地方钻。他仍然像一条蚂蝗似的紧紧地盯着我不放,好像他是一只猫而我是一只可怜的小老鼠。当然,那天我还是想办法把他摆脱了。*

“这种事情后来又发生了两次,都是他突然从街角冒出来,身手敏捷得像一只猴子。他反复跟我说着钱的事,说只要我答应,一切好商量。他可以一次给我五百块,一千块,两千块……我知道这种情况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如果我一味地躲避,只会被他看成软弱可欺。我准备奋起反抗了。

“但我真的很善良,不想一下子搞得他很难堪,而是准备先礼后兵。我跟他说我们可以去阿根达斯坐下来谈一会儿。

“他立即高兴得屁颠儿屁颠儿了。马上问我阿根达斯在哪里。我也不知道阿根达斯在哪里,我是从同寝室同学的嘴里听到的,她用很不屑的口吻向我们炫耀,说二百四十八元一份的阿根达斯冰淇淋火锅也就那样,什么香草来自马达加斯加,什么咖啡来自巴西,什么草莓来自俄勒冈,什么巧克力来自比利时,什么坚果来自夏威夷,不好吃就是不好吃,太甜太腻,边吃还得边用柠檬水漱口,烦人。

“去阿根达斯的主意不是突然冒出来的,我已酝酿很久,就是要利用那个讨厌的老变态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我还不到二十岁,有点小虚荣心不算过分?

“可是,等我们打的到了那儿才知道,原来我搞错了。第一,它的名字不叫阿根达斯而叫哈根达斯;第二,那应该是有钱的公子哥儿向小MM献殷勤的地方,‘爱她就请她吃哈根达斯’。现在的我,则和一个岁数可以做我爷爷的糟老头成双成对,这戏一开场便说不出的别扭。

“我坐在一个自己讨厌的人的目光里,用慢镜头中小鸟啄食般的淑女动作挑食着面前的冰激凌,那算怎么一回事呢?但是,我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有了这个机会,我为什么不好好地享受一下号称‘冰激凌王国的劳斯莱斯’呢?我对对面的老变态视而不见不就行了吗?

“老变态花钱埋单时一点也不心痛,他大概以为自己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所以,一张老脸兴奋得就像猴子屁股。他想开口跟我说话,我在他面前竖起一根手指头,轻轻地摇一摇,意思很明显,就是请他闭嘴。他居然像小孩子一样听话,真的就老老实实地把嘴巴闭上。我很快就把对面的他当成了空气,开始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品尝。不瞒你说,在这之前我还从来没有吃过冰激凌哩,所以也就没有可供比较的参照。我的舌尖体会到了香软柔滑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咯噔’了一下。说实话,对我来说,那种味道太甜太腻,我不管怎么努力也没法在齿颊间找到淡淡的香草回味。

“关于吃哈根达斯的事我不想说得太多了。对我来说,那不是一次值得炫耀的经历,尽管接下来的情节完全是按照我设计的程序向前发展的。冰激凌火锅并没有吃完,四个人一份的东西大概只消耗了不到五分之一。因为他在刚开始尝了一小口之后,便啧啧舌头,再也不肯动一下勺子,并且紧紧地皱着眉头,好像那是一坨一坨的狗屎。

“见我拿餐巾纸擦了擦嘴角,他如获大赦,甚至想起身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我发现了他的企图,朝他一竖手掌,很坚决地阻止了他。我问他,好吃吗?他望着我很快地摇了摇头。我说,可我觉得还可以。你去跟我买两份曲奇香奶冰激凌,我要打包带走。

“他很快就把我要的东西买了,坐在我对面,殷勤地望着我,小声地问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我说是的,你早就该走了。

“见他一副茫然的神情,我一字一句地说,你没长耳朵是不是?现在给你一分半钟时间,请你从我面前永远消失,否则,我将高声尖叫,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一个骚扰少女的变态佬,我说到做到。

“他可能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会跟他来这一手,不禁愣在那里,过了差不多一分钟,他才像反应过来似的连声说可是可是……我说可是什么?你跟踪了我三次,等于耽误了我三次找到工作的机会,今天让你花钱只是让你长点记性,我还没让你赔偿精神损失费哩。如果你还缠着我,我会叫人把你的老胳膊老腿全卸了,你信不信?

“他还准备说什么,我又在他面前竖起了三根手指头,我说我喊一、二、三。他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转身就跑了。

“怎么样,你累不累?真的不累?我的故事你还想不想听?那好,我赶紧要处跟你说我被强奸的事。

“我一直没有找到家教的事,也没有找到其他的工作,心里不免暗暗着急。能不着急吗?我从家里带来的钱马上就要花光了,而我从上大学的第一天起就下了决心:决不再向家里要一分钱。如果我找不到事儿,怎么办?

“报到的第一个星期我就到学生处办理了国家助学金贷款申请,开始还抱有很大的希望,可时间一天天过去,却一点影儿也没有了。我那位老乡师兄直泼我的冷水,让我尽快死了那条心。他说国家助学金贷款的政策当然是好的,但下面执行起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得凭关系,结果是那些真正家境困难的学生申请不到贷款,那些有关系的纨绔子弟却可以拿着贷款去买手机、买MP3和谈情说爱。

“好像证明他不是胡说八道,就在他跟我说这话没几天,班上的辅导员找到了我,告诉我说我申请贷款的手续不全。因为在学生提供本人及家庭经济状况的必要资料中,除了要求街道或乡政府一级以上的单位提供关于家庭经济困难的证明外,还要有担保人的担保书及本人的现实表现。

“可是,我到哪里去找符合条件的担保人?除了这个担保人,还要有另外一个担保人,就是还贷担保人,也就是说,如果我毕业之后不想或没有能力偿还贷款,他必须承担连带责任。

“好了,现在说说我们班上的这位辅导员。她是一个五大三粗的人,她没有屁股,所以从背面根本看不出她是个女人;她没有**,所以从前面看如果不注意她有没有喉结,也极有可能看不出她是个女人。她把我约到了她住的单身宿舍,为我泡了茶,示意我坐在她的床沿上。她问我怎么办?我说我不知道,除非你帮我做担保人。她说,我凭什么做你的担保人?我以为她只是因为我随便说的那句话生气了,正准备向她道歉,没想到我一抬头,便看到了她那双充满饥渴的眼睛……

“接下来的事情你该想到了,辅导员是个同性恋,她答应帮我把贷款的事情搞定,条件是每个星期得去她那儿一次,而且只准去一次,她说她是一个理智大于情感的人,她不想因为这种事而毁了自己的正常生活,如果学校知道了,我们两个就得死,而且会死得很难看。

“她提醒我注意,贷款条例中有一条,对于贷款的学生,如果被学校开除、劝退或自动退学,其全部贷款将由学生家长负责归还。

“她不是在威胁我,关于这一点我早就看到了,只是说我从来没想过会借钱不还,所以并不觉得这一条款有什么苛刻。

“我在男女感情上纯得就像一张白纸,也像一个白痴,如果前面没有那个变态佬的事作铺垫,面对一个长得像男人的同性,我一定会恶心得作呕。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并没有从她那儿跑掉,她的声音有点粗,有点沙哑,好像真的来自于一个平的世界。我把头埋得低低的,根本不敢再抬头看她,纯粹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实际上正是这样,她的声音在我耳朵里嗡嗡地转来转去,我的脑子里像钻进了一蜂箱的蜜蜂,她用一根手指头在我肩头轻轻地一戳,我便像一只**似的倒在了她**

“如果不是她发现我怀了孕,我们的关系可能会那样一直维持下去,我也可能还在继续上大学。不不不,她当然不会让我怀孕,否则,那不成天方夜谭了吗?让我怀孕的是我那位老乡师兄。

“被辅导员**的那天晚上,我生平第一次有了喝白酒的冲动,我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自己放倒,以忘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我在商店里买了瓶最便宜的白酒,准备回宿舍后像喝水一样一口气把它喝掉。

“没想到路上碰到了师兄,他拦住我,问我是不是找到了工作?一定要我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请我去唱歌,替我庆贺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的话我直想哭。他好歹是跟我接触比较多的熟人,在找家教的过程中也给过我不少建议,鬼使神差,我竟然答应了他。

“学校周围有很多小店,有餐饮店,有网,有茶座,有卡拉OK,有住房部,真正的衣食住行一条龙服务。他把我带到了一个唱歌的地方,我不管他,抓起麦克风就再也不放手,搞得他坐在旁边没有一点事干,甚至跟我搭不上半句话。我一首歌不落地唱了两个小时,准确地说,那不是唱,是扯着嗓子叫,是扯着嗓子喊。师兄肯定感到了异样,他一次一次地靠近我,又一次一次地被我推开。他靠近我不是为了图谋不轨,只是想让我休息一下,喝点水,吃点东西什么的。

“终于,我的嗓子嘶哑得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了,那时我正在唱《香水有毒》。字幕上歌词一闪一闪,‘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你赐给的自卑……’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流。师兄吓坏了,抽出几张面巾纸递到我手上,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啦,突然转身扑到了他身上。

“那天他并没有想到要把我怎么样,相反,我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抓住救命的稻草似的箍着他不放。就在那张肮脏的沙发上,我纠缠着他,三下五除二地替他扒掉了衣裤。

“事情的发展已经由不得他了,他的喘息很快就像一头耕田的公牛。但是,当他的眼光看到我**上没有血迹时,他立即就蔫了,把我往外面一推,迅速抓过自己的衣裤,用了不到半分钟便穿戴停当了。他那似乎有点惊慌失措的样子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半个月之后,我才从他对我审讯式的问话中找到答案,原来他以为那天我把自己的处女之身卖给了那些像猎狗一样在大学里转悠的老板。那些仗着口袋里有几个臭钱的男人,相信一个荒诞的传闻,说只要替一个黄花闺女**,便可以保证一年内他们的生意红红火火。他们做这种事的时候是不戴安全套的,因为他们觉得处女像山涧的清泉一样干净,至于他们是不是会把自己身上的脏病传染给别人,他们才不管呢,因为他们替处女**的价格是嫖一次娼的二十倍、三十倍,好像里面就包含了医药费似的。

“听了师兄的话,我连死的念头都有了,我恨辅导员,我只是请她帮我贷款,她却毁了我的处女膜,从师兄的嘴里我知道了,它值一万块。

“一万块,那是一笔多么巨大的财富呀,我可怜的妈妈,我可怜的妹妹~

“对于很多女人来说,她的道德底线就是靠那层膜维系的,一旦出于非她所愿的原因破裂,她很有可能会破罐破摔,变成一个对自己不负责任、什么事情也敢去做的人。很自然的,我跟师兄同居了。有几次,我想把辅导员的事告诉他,让他明白他才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但我始终没有勇气。

“处女膜换一万块钱的机会只有一次,失掉了就再也不会来,我不能再把贷款的事弄黄了,所以,尽管我恶心死了她,还是每周都去她那儿一次。再说,即使我对师兄说真话,他会相信吗?他并不爱我,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他只是把我当成一个玩物,一个主动送上门来的**、贱货。在他眼里,我可能就像一块饭桌上的红烧肉,他想叉的时候就能叉到。

“更可气的是,他信死了我已经有了一万块钱,所以,他动不动就开口找我借钱,有几次居然是为了去追别的女孩子,而且对我还不避讳。

“我懒得告诉他我没有钱,也没有动手打他。他太不在乎我了,我又何必在乎他?我们两个在一起似乎只是证明:男人女人在一起完全可以没有感情,只要各取所需就能相安无事。

“你也许会问我为什么没有离开他,有两个原因,第一,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但我们**的过程却很享受,甚至有点让人上瘾;第二,他能帮我赚钱。

“本来我还想完成学业的,可班上根本没有学习的气氛。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读书的目的就是为了上大学,为此我们累了十几年,苦了十几年,被越来越重的书包压了十几年,一旦考上大学,自然要松一口气,大家就想疯了似的玩。可是想来想去,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玩的,除了上网和谈情说爱。

“师兄说,这个社会我算看透了。大学有什么好读的?大学毕业的时候就是失业的时候,你家里如果有关系,有没有大学文凭都能找到工作。你家里如果没有关系,大学读了也白读,还不如早点走上社会挣点钱实在。

“他成立了一个大学生商务服务中心,并在宾馆里租了间房子。你问我大学生商务服务中心是干什么的?是打字复印吗?当然不是。说穿了就是拉皮条。他跟几十个女大学生谈好了,有她们的手机号码,然后派人到马路上往小车上发卡、派名片,等到客人有需要,便通知那些女大学生上门服务。

“他安排我跟他一起接电话,负责从那些为她们介绍生意的女孩子身上提成,一次也没安排我出去过。他发现我的身子是干净的,没有病,每次**都不愿意戴套子,终于让我怀孕了。

“那时我很无知,自己没发现倒先被辅导员发现了,原来她见我干呕,便偷偷地留下了我的尿液,用早孕测试条做了检查。我没想到她会暴跳如雷并对我动手。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打过我哩,我积攒到胸中的怒气终于迸发了。

“我也对她破口大骂,与她对打,直到两个人精疲力竭地坐到**再也动弹不得。过了一会儿,她爬过来抱着我,扇自己的耳光,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乞求我原谅她,说她这样做都是为我好。我不为所动,心中雪亮,觉得毁了我生活的人正是她,我得争取这个自我救赎的机会,我明确告诉她,我跟她的事儿完了,要想相安无事,除非赔偿我的青春损失费,否则,我就要到学校里去告她,让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她是一个性变态。

“她没想到我会如此绝情,权衡利弊,决定私了。

“我从她那儿拿到了一万块钱,可是,就在我堕胎回来的那天,我们在宾馆租的房间里突然闯进来一伙警察,把师兄的公司一下子就捣了,我们双双被抓进了看守所,紧接着又双双被学校开除。最可气的是,那一万块钱没来得及寄回家,就被当作非法所得没收了。我没有理由不怀疑是辅导员搞的鬼,我从里面一出来就去找她,可是,我再也找不到她了,她从学校辞了职,至今去向不明。”

小姑娘说到这里闭了嘴,望着李明启,好像要看他有什么反应。李明启看了她几眼,问:“那么,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找辅导员?”

“不是,她如果要躲我,我是找不到她的。再说了,找到了她又怎么样?她已经给过我一万块钱了,我跟她已经两清了。我被学校开除后就到酒去上班了。

“怎么样?我的故事精不精彩?悲不悲惨?”

李明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小姑娘说:“讨厌,干吗这样看着我?”她轻轻地扬手在李明启身上刮了一下,说,“你别这样看着我,好怪的。”

“我是有点奇怪,你干吗要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

“因为我跟你不熟呀。所有的故事只有讲给你这种不认识的人听才有意义,不是吗?”

“有道理。可是,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我只是想借你的床睡一晚,就像你昨天借我的电脑上一下网一样,所以,我只要知道你是分半张床给我睡的人,就可以了。”

李明启愣了愣,一下子没应答上来,他觉得眼前的小姑娘有一种超出她年龄的成熟与油滑。他想了想,说:“你昨天希望我是记者。”

“昨天我是随便说的。”

“是吗?可是,不管怎么样,你讲的故事还是有点奇怪,那些倒霉的事儿怎么都让你一个人碰到了?”

“在酒里上班时有个客人对我说过,美丽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时候是一种财富,有时候又是一种悲惨生活的诱因。有时候我想,如果我姿色平平,也许就不会碰到这些狗屁事。怎么啦,你是不是在怀疑我讲的故事的真实性?”

“我不知道。”

“那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要骗你?”

“是呀,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因为我没有理由骗你,所以我没有骗你。如果你认为我在瞎编,就当我在瞎骗好了。这些故事跟你没关系,我告诉你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

“我也不是一点都不相信,也许……”

“你别婆婆妈妈了,这事就当我没说,反正跟你没什么关系。”

“是没什么关系,可是,我还是想问你一下,湖南的洪战辉你知道吗?他家里也很穷,生活也很困难,还要照顾一个捡来的妹妹,可是,人家活得多有尊严。即便你讲的故事是真的,我也要说你几句,自爱的人才有自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还这么年轻。”李明启说,他不知道干吗要摆出一副教师爷的面孔。

小姑娘盯着李明启看了几秒钟,打了一个哈欠,笑了笑,说:“我不想讨论这件事了。怎么样,你是不是也累了?要不然我们先睡觉?”

“怎么睡?”

“就这么睡呀。怎么啦,你是准备自己睡地板还是准备让我睡地板?”

“好像都不太好,是?”

“我也觉得,而且那也太假了?没有风,树不会动。”

李明启没想到小姑娘还会丢出一句带有禅意的话来,尽管他对此不敢苟同,却也还是看了她一眼。谁是风啊?谁是树啊?不是还有一句话,叫树欲静而风不止吗?风随心动,风什么时候来,谁说得清楚?

小姑娘见李明启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便把眼睛闭上了,说:“我困了,要不然,你去洗个澡,我先睡了。”

……

柳茜没想到股市会一下子那么疯狂起来,有媒体报道为证:小和尚到证券公司开户;休闲中心的盲人按摩师开口闭口都是股票;某城市打的难投诉多,因为的士司机到交易所看大屏幕去了,大街上跑的都是临时雇的代班司机,他们既没进行过专业培训,又不熟悉营运路线;家政市场求大于供,因为保姆很牛气,说辛辛苦苦干一个月,还顶不了一只好股票几个涨停板。柳茜看到这种形势,决定马上清仓,在五一长假休市的前两天把股票全部卖了,扣掉交易税印花税,赚了差不多二十万块钱。

柳茜没把那二十万来块钱放在眼里,但不到半年时间便有这样的斩获却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她打了个电话给杜俊,说晚上她请客。

杜俊听说她把股票卖了,未免替她可惜,说:“现在人们都挤着到证券公司开户,好多人把房子抵押了往股市砸钱,你这么快出来干吗?”

柳茜说:“你没炒过股,你没有发言权。行内有一种比喻,说哄女人上床易,让女人下床难。什么意思?是说把股票炒上去容易,要在高位出局变现就很困难。现在连卖小菜的都在谈股票,那些家庭妇女连基金和味精都分不清楚,就敢往股市砸养老的钱,我看离下跌已经不远了。即使不下跌也没关系,最多少赚几个钱,总比套牢好得多。炒股最难过的其实是心态关,我们不是准备五一长假到海南去玩吗?股票不清仓,总得惦记着,岂不是把游山玩水的兴致都破坏了?”

在炒股票的问题上,柳茜对杜俊倒是很有耐心。几个月前,杜俊就蠢蠢欲动,要到证券公司去开户,被柳茜制止了。柳茜不是怕他亏钱,是觉得他本钱不够,为几个小钱把心思耗在里面不值得。在柳茜看来,男人没有横财不富。用辛辛苦苦攒下的工资炒股,只会把人闹得斤斤计较、患得患失、婆婆妈妈。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杜俊跟柳茜比财力比不过,好像也就没有了话语权。其实,如果柳茜从另外一个角度谈这个问题,他会很乐意接受,他太忙了,根本没有精力关注股票的涨跌变化。

柳茜也还是很照顾杜俊的自尊心,并不经常提醒杜俊注意到他们之间的贫富差别,她只是奇怪杜俊怎么会那么安心地给柳絮打工。她对杜俊和柳絮关系暧昧的怀疑从来没有停止过,杜俊却越来越油滑,面对柳茜有盐有醋的诘问,早已学会了大打太极。

杜俊在约定的地方等了柳茜差不多半个小时,中间她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先把菜点了,并特别叮嘱他别替她省钱。对杜俊来说倒也省事,便给她来了个只点贵的,不点对的。

柳茜一进包厢的门便扔给了杜俊两个纸袋子,她刚才去了一趟城市之心购物广场,花了四千多块钱为他买了两件T恤,便逼他立即把其中一件换上。

杜俊换上之后才知道,同样牌子同样款式的T恤早已穿在了柳茜身上,原来是套情侣衫。

杜俊问:“什么意思?”

柳茜说:“让你分享我的胜利果实。咱们要让海南人民见识见识什么叫俊男靓女。”

“太夸张了?”杜俊笑着说,“海南人民艰苦朴素得很,上个月有个资金上亿的老板到我们公司参加一宗土地拍卖,穿得像乡村干部似的。”

“杜俊你什么意思?你是嫌这两套衣服,还是不想跟我穿成这样?你总不会打算这次出去不和我双栖双宿?你是不是怕贺小君骂你重色轻友?”柳茜说话语速极快,连珠炮似的朝杜俊摔过来一个一个问题。

“我是不想搞得那么形式化。贺小君最近跟女朋友吹了,才想到约我去海南玩的,如果我们太显摆了,不是摆明了刺激他吗?”

“真的呀?这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也是临时想起来叫你的。”

“好呀,杜俊,我白感动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杜俊一时语塞。

他说的倒是真话,让柳茜一起去,确实是杜俊一时的主意,当时贺小君答应得还有点勉强。他对杜俊老是跟前女友纠缠在一块本来就有看法,如果在他面前两个人再黏糊糊的,不是显得他杜俊太不会做人了吗?

柳茜没有对杜俊穷追猛打,她开始有了点隐隐的担心,怕贺小君不乐意她参与,甚至临时改变去海南的主意。

杜茜微微皱着眉头想了想,终于嘴角往上一翘,笑了,望着杜俊说:“你这样看重朋友关系,我且饶了你。衣服的事好办,两套情侣衫,我们交叉穿就是了,这样你就不会为难了?”见杜俊要插话,柳茜笑着制止了他,继续说:“上次我要你跟贺小君谈一下到他那儿开户的事儿,你跟他说了吗?”

“提了一下。”杜俊回答。

“你现在给他打个电话,”柳茜有点急不可耐地说:“就说休完假我马上到他们支行开户,先在账户上存……八十万。”

“要不然,让他过来一起吃饭?”

“可以呀。”

杜俊电话打过去,贺小君已经在饭桌上了,而且是他做东。现在的银行业务跟原来比已经有点不一样了,以前都是申请贷款的人请他们,现在为了拉存款,他们也得反过来请客送礼。这会儿贺小君请的就是一个上市公司的财务总监。不过,贺小君接了杜俊的电话还是很高兴的,让他把电话给柳茜,说找个机会再请美丽的富姐。柳茜说,也不要特意请了,这不就要一起到外面去玩了吗?你抢着埋单不就行了吗?贺小君哈哈一笑,说一点问题没有。

柳茜和贺小君通完电话之后明显地高兴起来,她把手机递回给杜俊,问:“你说……我们要不要给贺小君找个女朋友?”

杜俊说:“如果有合适的当然好呀,你有这样的对象吗?”

在这件事上杜俊倒是很有体会,忘掉一场爱情最好的办法是开始另外一场爱情,忘掉一个女人最好的办法是用另外一个女人去代替她,反正是既不能让心里空着,也不能让床旁边的位置空着。当初如果不是柳絮,很难说他会那么快从柳茜给他的打击中走出来。

“包在我身上。”柳茜说完这话便有意地停顿了下来,不再急着往下说。

其实,刚才她让杜俊打电话之前便已经拿定了主意,要替贺小君物色一个女朋友,一个临时的玩伴。否则,三个人出去,贺小君形单影只的,怎么行?

当然,她也可以想办法在海南就地解决,不过,那样做会很不自然,会搞得她像个拉皮条的似的。

柳茜是经过了考虑之后才决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杜俊的。在购买流金世界这件事上,她有好几个地方需要杜俊的支持与帮忙,她不可能又利用他,又事事处处都瞒着他。

不过,杜俊听了柳茜的话却有点奇怪,柳茜跟贺小君并不是很熟,怎么会这么关心起贺小君来?杜俊想到什么说什么,说:“你对小君这么关心,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柳茜好像早料到他会这么问似的,反问道:“你说我有什么目的?你没看报纸吗?股市疯涨,存款下跌。贺小君上任伊始,他拉存款的压力肯定小不了,我呢?钱存到哪家银行不是存?为什么不顺便帮你朋友一把?至于替他找女朋友的事,不也是为你好吗?怕你心理负担太重了。”

杜俊笑了,说:“听你这么说,我倒有点受宠若惊了,我值得你对我这么好吗?”

柳茜说:“你说呢?你别那么作践自己好不好?我对你凶巴巴的,你才爽是?”

杜俊说:“没有没有,我巴不得你对我再好一点儿。我只是纳闷,谈到替贺小君找女朋友的事,你好像特来劲儿似的,提前告诉我一下,你准备从哪儿去弄呀?”

柳茜说:“怎么啦?你是不是也想去找一个?告诉你,别说我对你还没死心,就是死了心,凭你打工挣的那几个子儿,想都甭想。”

杜俊说:“我想什么啦?有你我就够了。一个这么有钱的……女朋友,我还用想什么事?每天沉醉在幸福中还来不及哩。”

柳茜说:“嘿,听你这话好像有情绪嘛。”

杜俊说:“没情绪没情绪,真的没情绪。那,我们要不要把这事先跟小君通报通报?”

柳茜说:“我随你呀。”

杜俊说:“还是先跟他打个招呼比较好,否则,他没有思想准备,还以为我们背着他搞什么鬼?你说呢?”

“我说了随你呀。”

杜俊就又给贺小君打了一个电话,把柳茜的意思跟贺小君说了,没想到贺小君一口就回绝了。

听了这话杜俊急了,“你说跟小君找女朋友,不是去找那种伴游小姐?”

“你急什么?又不是跟你找!”

“柳茜你可不要乱来。如果贺小君只是需要一个伴游,他自己会解决,用不着咱们替他操心。那些女孩子,多脏呀。他信任我们,我们却给他找个那样的,要是万一染上了什么病,我还算他的朋友吗?”

“说你傻,你怎么为这种事操心?你替他准备一盒套子不就行了吗?”

“可是……”杜俊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得了得了,你别皇帝不急太监急了。我们这样忙乎,贺小君不是还没答应吗?他还不一定买账哩。你别想那么多,我知道贺小君是你的好朋友,他又没得罪我,我总不至于害他?噢,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你想过重新追我的事没有?”

杜俊没想到柳茜把话题扯到了他俩的关系上,望一眼柳茜,一笑,耸耸肩。

“那你想过我追你的事没有呢?”

杜俊又是一笑,除了耸耸肩,还摇了摇头。

“哪天有时间你想一想。”

“好呀。”

“你很不认真嘛。”

“没有?”

“没有?我看你就有。你最好早点想清楚,过了这个村,可没那个店儿。”

柳茜不是一个轻易改变主意的人,不管杜俊和贺小君怎么说,她都会按原来的想法做下去。

首先,她心里很清楚,自己跟杜俊的关系早已不是真正的恋人关系。鉴于她已经习惯于拿杜俊开涮当下饭菜,那么他们之间便需要一个人当润滑剂,而贺小君并不是最佳人选。相反,只有跟他配个伴儿,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才能逗得他开心。因此,这个事是没有什么选择的。

什么是真正的恋人关系?就是不管说出口还是没有说出口,大家都自觉不自觉地以婚姻或白头到老为终极目标,彼此自觉履行忠诚的义务,起码不能容忍第三者的存在。

她跟杜俊一开始是这样,后来大学毕业走入社会,大家经历了太多的人和事,怎么可能还能像过去那样亲密无间、把对方的感受当成是自己的感受、以足够的包容心和责任心善待对方、共同建造未来的生活呢?

生活是没有什么回头路可走的。

但是,如果大家碰巧都需要一个婚姻,两个知根知底的人通过权衡利弊结合到一起,也不能说不是一种选择。

可是,只要一方不主动,不坚持,他们两人的关系便怎么都像是一种临时的松散组合,以不向对方提要求换取彼此偶尔的生理需要。

既然两个人都不想打破彼此之间的生态平衡,那就说明这种状态对彼此尚且有利。

其实,柳茜早过了对游山玩水感兴趣、以去过什么地方为荣的年龄。这次自驾游她是准备承担下全部的费用支出的,她这样做当然是有目的的。从深圳的宋老板那里借不到钱,她便只能打贺小君的主意。她还没有想到具体的方案,但她已经直觉地意识到需要一个能够尽可能零距离接近贺小君而又听命于自己的帮手。

当然,她准备花钱全程埋单,必须以一个赚了钱的烧包富婆的形象出现,否则,贺小君会觉得很奇怪,因为她到他的支行开户存钱是在帮他,应该是他感谢她而不是她巴结他才对。刚才杜俊不就开始怀疑她的动机了吗?要是贺小君也觉得她此举不合常理,就会有所戒备。

所以,她要花钱,还得把钱花得自然。如果她摆出一副倒追杜俊的姿态,爱屋及乌,让贺小君觉得是沾了杜俊的光,也许他就不会往别的方面想了。

吃过了饭,柳茜把杜俊带到了自己的住处。

她表现得很浪,一副很有**的样子。

完事之后,还逼着杜俊跟她缠绵了一会。

杜俊刚才体力消耗比较大,早已疲惫不堪。但跟柳茜在一起,从来都是由她控制节奏,便强打起精神,拣她身上的要害处,做一些安抚性的扫尾工作。

终于,柳茜用手分别拍了拍他的脸和屁股,起身去了浴室。

杜俊眼皮一沉,居然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茜已经回到了卧室,在他腰上戳了戳,见他睁开了眼睛,便问他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杜俊没什么安排,他本来打算在这儿过夜算了的,听柳茜一问,就知道她还有事,希望他离开。杜俊只得像突然想起了一件什么事似的,借故走掉了。

杜俊前脚刚走,柳茜便也离开了家。

前几天她去过一家在鹏程酒店办公的大学生商务服务中心,跟那个看上去精明能干的经理聊过,知道他们二十四小时上班,准备过去把有关事情落实了。

还是那位经理当班,从他打招呼的微笑中,柳茜知道他并没有认出她。这也难怪,上次她来的时候是白天,脸上罩了一副大墨镜。

柳茜直接问他有没有陪游服务,经理望她一眼,又是一笑,这一笑表明他已认出了她。经理说,他们中心的一项主要业务,便是为成功的商务人士提供陪游服务,他们中心全是兼职的大学生,她们个个口齿伶俐、身材曼妙、精通社交礼仪、至少懂一门外语。经理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柳茜的反应。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看了早两天的报纸没有?英国剑桥大学有名?据新华社电讯,英国剑桥大学数百名女生,为了支付飞涨的学费,不惜当伴游女郎、应召女郎或**娘赚钱。不是几个人,而是四百五十名。看来哪儿都一样啊,有一种工作,一旦做了就会上瘾,因为它来钱快而且轻松。”经理说。

“还是说你们中心的事。”柳絮打断了他。

“我们中心最大的特色,就是我们还会提供雇佣前一个星期以内的健康证明,包括乙肝、肺结核及其他传染病、性病检测报告。”

“你的检测报告是从哪里弄来的?不是大街上买来的?”

“绝对不是。如果不相信,可以去省人民医院查档案,假一罚十,对,体检时必须使用实名,否则有什么意义?是不是实名你可以核对身份证和学生证。你绝对放心,我们中心以诚信为本。”

“提供特色服务吗?”

“你指的是什么?”

“性服务。”

“No。”

“不提供性服务为什么提供健康证明?你这不是诱导人家吗?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No,No,No。不是诱导,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是劳务市场的基本要求,更是本中心的严格自律。从逻辑上来讲,提供健康证明与是否提供性服务没有直接关系,比如说保姆和餐厅服务员,也要求这些。我们自觉地这样做,完全是一种对客户高度负责的表现。不过,话说回来,本中心不提供性服务并不代表雇主和员工之间不会在工作中产生感情,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爱情速成时代。”

柳茜不想和经理讨论形式逻辑、劳务政策和这个时代的爱情特征,她扬了扬手,制止他继续往下说,要求他让她看看人,挑一挑。

经理突然问:“你不是警察?”

柳茜一笑,说:“你从哪儿看出我像警察?”

“不,随便问一问。”经理一笑,说,“你是警察也没关系,我们办了工商执照,完全合法经营。”

“你的警惕性也太高了?”柳茜斜眼朝他一瞥,说,“你是不是怕警察以介绍卖**嫖娼的罪名逮你?”

“不不不,违法的事我们中心坚决不干,犯得着吗?”他停了停,说,“不过,要挑人可以,得先交订金。”

“多少?”

“不多,每天一千元。”

“这么贵呀?”

“你可以货比三家。你会发现,我们这里是最规范的。一分钱一分货,我们的员工可都是高素质的人才。现在是五一黄金周期间,生意稍微差一点儿。因为假期长,旅游的人一般都会以家庭为单位倾巢出动,所以,我们的价格可以适当地下浮一点。”

“是吗?”

“为什么?你这不是霸王条款吗?如果你所有的员工我都看不上呢?”

“不退订金是考查你的诚意,也是基于对我们自己员工的自信,只要你是我们的客户,我们绝对让你满意。”

最后经理给柳茜打了七折,办了交费手续,让她挑人。说好了,伴游期间发生的相关费用不在此列,由雇主和员工自行协商解决。

候选人存在电脑里面,编号一二三四五,几张大头照,外加一小段视频录像,看起来还像那么一回事。但视频录像无非是展示由笑靥和身段构成的青春魅力,没有半点专业知识的介绍。不过,柳茜也没打算考查她们的数理化文史哲知识,她跟经理的对话冠冕堂皇,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她知道他这里只能提供什么样的货,他也知道她来这里是为了挑什么样的货。

但一圈下来,并没有柳茜满意的。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她们的风尘味都太浓了。她可没把贺小君当嫖客。;

经理见柳茜没有挑中,将身子半躬在电脑前,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编号ABCDE,换成了天真活泼型。柳茜一一点击,看完了,还是摇了摇头。她对那几个姑娘的直观印象并不好,尽管她们的眉眼都不错,但她总觉得她们的动作和笑容有点做作。这种看起来单纯清丽的姑娘,要么是装傻,要么是真傻,指望她们有所作为,除非柳茜自己先傻了。

经理见柳茜还没挑中,表情便有些夸张了,意思明摆着,既嫌她太苛刻,又怀疑她自己可能都还没想好要什么样儿的。

但他似乎非常想给柳茜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不知道为什么,他认定柳茜是一个可以给他带来回头生意的人。可是,他让柳茜看完了电脑里储存的差不多五十个姑娘的资料,居然没有一个让她满意。

柳茜说:“这是你所有员工的资料吗?”

经理一直望着柳茜,似乎在努力分辨柳茜脸上表情的意义,他压低了声音,说:“女员工的资料全部在这儿,不过,我忘了问你,你要看帅哥的资料吗?”

柳茜好奇地从电脑上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经理,直到他率先把头低了下去。

柳茜一笑,说:“如果我以后有需要,我会来找你的。不过,这次我是替朋友物色,只要女的。”

经理马上抬起头来,冲柳茜笑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柳茜问。

“我不敢说我囊括了附近几所高校全部的美女,但在你之前,还从来没有一个客人空手而归过。你的朋友要的只是一个……打短工的,不是挑女朋友,更不是挑未婚妻,对?再说了,你的客人喜欢什么样的,你可能知道,也可能不全知道。相信我,男人有时候只是需要换一种口味。”经理嘴里说着,眼光却在柳茜脸上跳来跳去。

经理略一沉吟,说:“你一直没有把你挑人的标准说出来,不过,我可以用排除法试着猜一猜。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要的是那种会来事的女孩子,她应该长得很漂亮很漂亮,一下子就能吸引男人,可是决不会被男人牵着鼻子走。她应该完全听命于你,可在那个男人面前却可以做到不露一丝痕迹。换句话说,你要找的这个人,应该美丽而不妖媚,机灵而不狡猾,活泼而不**……”

柳茜挥手打断他,眼朝他一斜,说:“你有这样的吗?”

“有。”

“不在这里面?”

“不在。她是我女朋友。”

“你女朋友?”柳茜眉毛一扬。

“确切地说是我以前的女朋友。”

“你以前的女朋友?你……他妈的是不是太混蛋了?”

“我不觉得呀。如果是我现在的女朋友,那我他妈的是太混蛋了。既然是我的前女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介绍给你,是人尽其才,人尽其用。再说了,我总不能让客人对我们服务中心感到失望?”

“好,我喜欢你这种做生意的劲头。她在哪儿?你这里有她的资料吗?”

“没有。我甚至都不知道她这会儿在什么地方。她在我这里干过,是我的助手,而且从来没有出过勤。我保证她就是你要找的人。”

“为什么?”

“我说不上来,但她决不会让你失望。我会帮你联系她,但我不能保证一定能联系得上。”

“既然你对她这么有信心,那就定她了。抓紧跟我联系,我等着你的消息。”

“行。”

柳茜不知道为什么会相信那个狗屁经理的话,连那个女孩子长得啥样儿都不知道,便决定了请她。

对她来说,这是一次小小的冒险,但直觉告诉她,她会赢。

尽管贺小君已经通过杜俊回绝了她替他找玩伴的主意,柳茜却不以为然。人们只是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免费的午餐,但是,如果当一份免费的午餐真真切切地摆到你面前,而且明确无误地向你保证,这份午餐不仅不会坏肚子,而且色香味俱全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心如止水、视而不见?

为此,柳茜愿意跟贺小君也是跟自己赌上一把。

直觉告诉她,她又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