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之文在街上刚买好夫人最爱吃绿豆糕,管家满头大汗从人群中挤出半边身子,一把将郝之文扯住。

郝之文笑意喜庆的脸一愣。

抬眸就见到管家急色匆匆的脸。

“家中出事了大人!”

郝之文撩着袍子冲进大门那一刻,耳边萦绕两道求饶的惨叫声。随后走进,惨叫声没了,反而是清晰听到棍棒落在肉上的声音。

管家跟在后头,拎着两包绿豆糕两眼疲惫,汗如雨下撑在门口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嘿~嘿~”累死他了!

郝七线坐在正堂,刚放下茶盏便见两人一前一后,身上衣衫湿了大半往这边走来。

下人见大人回来,主动让出一条道来。

郝之文先是对郝七线拱手,才缓缓开口询问,“娘娘这是为何?”

他没有因为郝七线在府中对人行刑表现出任何不满,反而很平静。

郝七线将他的神色都看在眼中,拂了拂袖子道:“两个奴才,背着本宫,对本宫的娘亲伺候不力,甚至欺辱。

还对本宫出言不逊,口无遮拦。被本宫抓到,还敢殴打本宫的婢女。简直无法无天。

郝府有这样悖逆的奴才,理当就地正法,以正视听!”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两个奴才敢对主子动手,主子尚在病中,为自己能寻欢作乐,公然不顾主子死活,差点害死主子。”

试问,这样的奴才,谁家敢用?

若是不给教训,往后各各奴才都学他们,岂不是乱了套。

郝之文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娘娘圣明!”

他转过身,严肃扫视一圈下人,看着众人幽幽道:“往后府中,若再出这样的事,结果当如你们所见!”

小翠和小萍被人押着,嘴巴还被封上。

想叫都叫不出来。

不一会儿两人就血肉模糊,胆小些的都吓昏了过去。

郝之文没有再管,他对郝七线躬了躬身,示意先离开。

郝七线却站了起来,两人四目相对,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双双离开,留下压城在此看管。

“你娘亲没事吧?”

郝之文跟在她身侧,率先开口。

郝七线抿唇,“没有什么大碍,她现在在我院中休息。”

郝之文闻言,松了口气。没事就好,管家来报急匆匆的,路上他只听到夫人出事,其余一概没有听清。

郝七线睨了他一眼,他倒是对她娘挺上心的。

“我身世之事,府中知晓的人很多?”她话头一转,停下了脚步。

郝之文也跟着停下,闻言惊得左右看了看,神色慌张。

郝七线蹙眉,“这里没有别人。”

要是有外人,她也不敢当众问他。

郝之文擦了擦头上的汗,卸下一口气回答她,“府中知道的人除了一个老嬷嬷,就是管家,以及红袖三人知晓。

其余知情的人,早在十五年前就死了。”

“死了?”郝七线惊愕。

郝之文点点头,她既然问起来,恐怕是红袖告诉她真相了。

“当年此事做的很隐秘。先帝不想让人知晓,当时只指派了几个心腹过来打探。”毕竟是关乎帝位稳固,先帝自然不会大肆宣扬,行动也是在暗中进行。

“我抢先一步将你送出去,等那几人来了之后便说你克父克母,以后就养在庄子上。

先帝虽不是嗜杀之人,有仁慈之心,却也不会真就这样轻易相信。

先帝一直暗中派人在庄子上盯着,我们不敢贸然动作,甚至是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悲伤。”

每天顶着个无所谓,毫不在意的样子,他们内心堪比凌迟还要难受。

他那女儿夫人连抱都没来得及抱一下,就让他送了出去。

谁都不知道这十几年来,他们夫妻是如何煎熬度日。

郝之文说着说着,双眼泛红,“先帝不会对婴孩下手,但郝府中知晓你被送去庄子上的人,一一被先帝……最终只留下我身边的管家和你娘亲的陪嫁丫鬟一个。”

郝之文回想当年,简直心有余悸。

那段时日他们过得小心翼翼,担惊受怕。

先帝不在明面上动手,全是在私底下动作。根本没有几人知道实情,甚至连当今太后,当时还是皇后的莫氏,她都是被蒙在鼓里。

此事一直等到先帝驾崩,秘密也被尘封。

就算有心人查,也只能查到她克父克母,被秘密送往庄子。再深究的事情,是查不到的。

先帝不会允许有人查到。而他们,也不会随意说,几乎是烂在肚子里的秘密。

郝七线得知真相,眸光冷了下来。

“既然如父亲所言,现在知情人就那么几个,那小翠和小萍就不该知道。可……”

两人方才在和她对峙之时,居然当面说她是痴傻儿。两人分明是知道了什么。

看来,白墨北让她禁足一趟郝家,是对的。

郝之文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那两个丫头怎么会知道!

“她们两人入府的时间是在三年前,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按理来说,轮不到她们知晓才对。

况且红袖在府中替代你的时候,都是鲜少见人。出门会戴面纱和围帽,照顾也是夫人和嬷嬷亲自来,从未让其他人伺候过。

而你回来,虽是痴傻,却是由着我亲自派人看守,也没有让府上不相干的人见过你痴傻的模样。”

郝之文的意思就是说,从她出生起。除了心腹几人,其余人根本就不知道府中小姐到底长什么样。

一直到白墨北选后,郝七线回来,“红袖”才真正在众人前露出真容。

当然,众人见到的,便是郝七线的容貌。

并且,因为有郝之文看管严重,除了心腹知道原主是痴傻儿外,外面的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端倪。

所以,小翠和小萍就很有问题了。

“会不会是我娘她犯病的时候说了什么?”

郝七线想起高招娣犯病时的模样。神志不清,双目呆滞。

她就怕那时的高招娣当疯言疯语呢喃出来什么,让人听了去。

“不会!”郝之文笃定,“我相信夫人,她虽神志不清,但她……认得你。”

郝之文又开始掉眼泪,哽咽道:“夫人疯傻是疯傻,可她从来不会随意和外人说话,就算是自己一个人,也是发呆。

她生气或者受委屈时,只会喊夫君。根本不多讲,也不乱讲话。”

郝七线眸光流转,回想起今日高招娣在被欺负时,只说过三句话:“啊!啊!啊!夫君,夫君救我,我要夫君,要夫君!”

“不要踩蚂蚁,线儿,那是我线儿喜欢的。疼,疼!”

“线儿,线儿,娘亲的线儿。线儿,娘亲对不起你,线儿最喜欢的蚂蚁被人踩死了。”

所以,郝之文说的是对的。

高招娣认得她,以及,高招娣不爱说话。除了心思在夫君和郝七线身上外,似乎就没有其他人了。

“看来,小翠和小萍的命,还挺大!”郝七线目光幽暗,“两人暂时杀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