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穗岁从她的表情中看出点不同寻常来,但又看不出来哪里不同寻常。

“今天是我去妙手堂坐诊的日子,换一件普通的衣服,让小桃跟我去。”

她看诊的日子固定不变,裴淑从柜子里找了一套衣服帮她换上。

“奴婢也陪您去吧。”

裴淑一边帮她抚平衣服上的褶皱,一边说道,“奴婢生养过,多少懂一点常识,也能帮您打下手。”

连穗岁有点心动,小桃毕竟是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有些妇人的毛病当着她的面不太合适讲,或者是讲了她也未必懂。

有时候帮不上忙不说,还得避讳着她,怕给她留下阴影。

“行,你也一起过去吧。”

妙手堂前来找连穗岁看病的病患排了长队,正在议论着。

“你们说三小姐前天跟九王爷成婚,今天还会不会过来了?”

“可能不会来了吧,朝臣还能请三天假期呢,这才两天,要不咱们改天再来?”

“可三小姐成亲前一天不还来坐诊了吗?再等等,好不容易排到前面,咱们身上的毛病说大不大,也怪难受的!”

连晓小早就到了,帮着维持秩序。

马车在门口停下,连穗岁戴着面纱从车上下来,原本被连晓小安抚好的百姓口中突然爆发出激动的尖叫声。

“王妃娘娘来给咱们看病了!谢王妃娘娘!”

百姓们自发跪下,不太整齐地喊道:“给王妃娘娘请安,王妃娘娘好——”

连穗岁被这一幕惊呆了,急忙开口说道:“都快点起来吧,妙手堂里只有连大夫,没有王妃娘娘,大家无需行这般大礼!”

“王妃娘娘身份尊贵,却愿意给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看病,不嫌我们脏,不嫌我们穷,还免费给我们看不起病的人免诊金,免药钱,王妃娘娘真正把咱们穷苦百姓们当人看,我们都敬重王妃娘娘,大家说是不是啊!”

大家齐声附和,连穗岁心中一暖,看吧,她的努力还是有回报的,给百姓们看病虽然不如给达官权贵们看病赚得多,但是能得到大家的拥戴,能被人承认,她就觉得很幸福了!

“多谢大家愿意相信我!”

谢大家愿意不在乎她的名声,真真正正的认可她的医术。

“是我们该谢过王妃娘娘才对!”

有人带头,就有人起哄,连穗岁抬手,在宁二跟江石等人的帮助下才把为她呐喊的浪潮压了下去。

“我们马上开始坐诊了,要排哪一位大夫的号,大家排好队。”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今天的情绪格外高涨,连穗岁在小桃和裴淑的护送下进了妙手堂。

妙手堂的名声打出去,来找他们看病的大多是疑难杂症,在其他地方看不好的,慕名来妙手堂碰碰运气。

连穗岁看完一个病人,等病人拿着方子出去抓药,小桃扯开嗓子高喊一声。

“下一位!”

来人在桌前坐下,连穗岁低头整理着病历,随口问道:“什么症状?”

那人没说话,却听小桃愤怒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还敢来?”

祈文林扯掉蒙在脸上的面巾,不好意思地看着连穗岁,羞耻道:“王妃娘娘,以前是我不对,我这个毛病,您看还有法子吗?”

他哭丧着脸,伸手摸着自己越来越光滑的下巴,快哭出来了。

“我最近胡子越来越少,对什么样的女人都提不起兴趣,他们说我说话还开始娘娘唧唧了,我,我害怕啊……”

“我花了一千两银子,找了京城最有名的花魁,我,我还是不行啊!我要做官,要娶妻生子,再这样下去,我就真不行了……呜呜,王妃娘娘,我能给你钱,你要多少都行,求你帮帮我吧!我给您跪下都行!”

祈文林的毛病钱大夫看过了,他之前来闹事,妙手堂的人都见过他,他不敢上门,到处求医问药,试了不知道多少偏方都没成。

实在没了法子,才来找上连穗岁。

连穗岁隔着门帘瞧见连晓小躲到柜台后面,按照她的本心,他这是咎由自取,活该。

但她现在是大夫,他是病患,抛开私人恩怨,既然找上她,她的医德不允许她不管病患。

听他的描述……连穗岁皱眉。

她只是用了点手段让他不能人道,并没有像骟猪一样骟了他,他除了举不起来以外,不应该有别的毛病。

连穗岁仔细观察着他的面容,大拇指按在他下巴上摩挲了一下。

“你干什么?”

祈文林一脸惊恐地向后躲开,“我都这样了,你还轻薄我?”

连穗岁无语道:“脱了裤子去里面的**躺好,我让人给你检查一下。”

“王妃!”

裴淑跟小桃惊得齐声喊出来,祈文林更是吓得捂紧自己的衣裳。

“你,你,你个禽兽,你简直不是人!我,我……”

他的表情动作,好像吃了多大的亏!

连穗岁又白了他一眼,补充道:“你进去躺好,我让乌大夫来看。”

虽然早就看过了,但她嫌脏了她的眼睛,祈文林那点东西,有跟没有本来就没什么区别。

“小桃你去喊乌大夫过来。”

小桃在震惊中跑去把乌大夫喊了过来,祈文林进去乖乖躺好,见进来的是个男人,长呼了一口气,这口气还没有出完,他又忍不住倒抽进去……

乌大夫在他腿根按了几下,摇头道:“没救了,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祈文林对上他的目光,终于是没忍住彻底哭了出来。

乌大夫洗了洗手,替连穗岁喊了下一位。

连穗岁满脑子疑问。

不对呀,应该还能救一下的,她当时又没有下死手,就做个小手术……

祈文林受尽屈辱,哭着跑出去,连穗岁看见乌大夫手上银光一闪而逝,疑惑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乌大夫瞥了一眼连穗岁身边一左一右两个护法,勾起一边唇角。

“帮他彻底断了后路。”

连穗岁惊呆。

“你把他另一边也割了?”

人家是来看病的,没想到病却更严重了,连穗岁扶额道,“咱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道德?”

会不会砸了妙手堂的招牌?

乌大夫瞥她一眼,上下嘴唇一碰,吐出了一个把连穗岁气到吐血的词。

“妇人之仁。”

连穗岁:“……”

好吧,她承认是她的心不够黑,嗯,圆满了。

视线落在他脚下穿着的那双鞋上,这做工……连穗岁挑眉看他,黑皮黑芝麻馅儿的汤圆,她那心地善良胆小怯懦的妹妹不一定能吃得下啊!

“三姐姐,吃饭了!”

小为跟一个小姑娘手牵着手进来喊她吃饭,连穗岁在他们两个头顶揉了揉,当初宁二从城外只捡回来了五个还活着的孩子,加上小为,一共三个男孩三个女孩。

义善堂其他孩子不知道被安顿在哪里了。

他们无处可去,几人就留在妙手堂干点粗活,有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