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魏其修这样前胸贴后背的亲密距离,实在让我别扭的很。

“禅师,到底男女授受不亲,清修之人更该避讳不是。”

魏其修不为所动,“六根清净之人,何来男女之分。”

他微微低头,气息拂在耳边,温软且带着淡淡的湿润,拂得我心口乱颤,脖间忽有一股浅淡的凉风,似是他轻轻拉开我的衣领。

微凉的指尖温柔地触着我的脖颈,惊得我本能一缩,用力挣脱他。因为离的近得不能再近,我慌乱偏移那一瞬,他的唇腻在了我颊边。

微凉细润,细腻如玉的触感,在颊边掠过,像青葱柳叶掠过微光粼粼的水面,溅起涟漪,层层水纹潋滟漾开。

那种酥痒的感觉,从肌肤渗入心口,两个人,皆是震了一震。

我呼吸微促,强制平静了下来,趁着他呆立的一瞬,离了他的怀抱,与他保持着两臂的距离。下意识地摸上他碰到的那一处,略有凹凸不平,才想起,这是他那一夜的利剑所致。

伤口褪了痂,疤痕尚在。

“怕我?”他缓缓放下呆在半空的手,双眼在昏暗灯光里难辨喜怒。

“禅师说笑,你长的如此面善,过路的小孩都忍不住与你亲近,怎会让人心生害怕呢。”

魏其修没有说话,只是抿唇凝望着我,他看我的眼神一向讳莫如深,复杂的很,只是隐约间,我感觉多带了些许冷意,冷的我不敢再开口,只能沉默地与他对视。

良久,久到我双腿微微发麻,他才道:“骗子,嘴里吐不出一句实话。”

“这话冤枉的很。”我用一种澄澈真诚的目光看着他,“我与禅师好歹一起共患难,御外敌,怎么也能算得上生死与共了。而且,”

我略低了头,偷瞄着他,一副想看他又不敢看的娇羞模样,小声道:“而且那一夜,我们,还躺一起......话本里说,这是交颈而卧的交情呢。”

树洞狭窄,两人若是一起躺着确实毫无缝隙,只是那一夜,我全程坐着而已。

“不会用词,就不要乱用!”魏其修语声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略略加重了一些,他将目光移到别处,

“没事少看话本,你不要脸,我还要。”

呵,这毫不掩饰的嫌弃。

现在的我,对于他的嫌弃早已免疫,心有些寒,却也只是一点,不影响脑子理性运作。

“哎,禅师身份特殊,不能负责,小女子理解的。”我用帕掩面,欲泣未泣。

“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魏其修居然不为所动,唇角扬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弧度,眼底的促狭一闪而过,快的让人觉得就是错觉。

“或许,我眼里容不下女人,心里只能装着男人,无法对你负责。”

我呆了半瞬,心里一咯噔,快要挤出的泪,瞬间被逼了回去。这,不就是那日在如风茶馆,我与巧媚儿的玩笑话。

他还真听到了?

不是吧,仁兄,就这么一句话,值得你记这么久的?

我总算明白了过来,为何他总是三番五次地出现在我的院中,敢情不是试探,就是特意给我添堵的?

这都大半月过去了,也陪你送死过了,怎么也能算上过命的交情,还不能抵了这么一句玩笑话?

心里无语至极,面上却是装死到底,反正我全程带着帷帽,他不可能看到我的脸!

“如此,更是令人扼腕。”姜汁熏得我瞬间挤出泪花,配上那点颤音,简直完美。

“是吗?”魏其修似笑非笑,缓步逼近,“那日在茶馆,你可一点都不觉得惋惜,聊的倒是开心。”

呃,他不会是靠辨音认出我的吧?

我暗自吞着口水,多说多错,还未必圆的回来,只好保持缄默。连连后退——不是,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我记得,他最是讨厌矫揉造作,动不动眼泪招呼的女子。所以前世,我是极尽全力地表现懂事和沉稳。

是一点矫情都不敢有。

我被逼到墙角,他欺身靠近,手落在了我的腰间。

我一颤,下意识地要躲,而他戏谑轻笑,略加了力道一揽,直接揽我入怀。

大哥,我们面都没见过几次,不熟啊。你不是一向不喜不相熟的人靠近。怎么,突然转性了?

难不成……也重生了?

这个想法一出,惊得我猛然抬头看他,直盯着他的双眸,想从他的眼里寻出异样。

泪花让我的视线略有些朦胧,我眨巴了几下,缓缓滑落。

此时若是照镜看自己,怕是也能称上泪光晶莹,楚楚动人。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目光过于认真地探究,他竟是呆愣住了。连放在我腰间的手,似乎也僵了一瞬。

好一会,他放开了我,皱着眉把头扭开,

“把你那虚假的眼泪擦一擦,丑死了!”

话音一落,转身出了酒窖。

离开的时候,还不忘从我怀里抢走酒。

这人,蹭酒蹭出这般不要脸的境界,还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

更无语的是,老娘的美丑,与你何干!

其实,这倒也让我确定,魏其修不可能是重生,前世他对我的戒备是骨子里的,根本不会碰我一下。别说不会碰,我这个人在他面前就仿若无物一样。怎么可能会注意到,我的美丑与眼泪真假的问题。

如今他对我态度的迥然不同,怕也是因为我对他不再小心翼翼,没有爱慕,没有期待,更不会有无形中施压一说。我猜,他或许对我,颇有种经历相似,同病相怜之感,因而与我相处起来,觉得亲切轻松。

是以,不论是闲谈还是肢体接触,他都不太抗拒。

我若是因此就要误以为,他可能会对我日久生情,那就太傻了。

于他而言,因为我不是他的谁,也不可能成为他的谁,因为无关,所以无喜亦无恶。

第二日一早,渐风说,方林氏身边的婆子在院外徘徊了好一会。

不用想也知道,不就是确认我死没死成。

我思索了一会,与渐风耳语了几句,渐风眉一挑,兴高采烈地跑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