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我堂堂叶侯府大小姐,岂容尔等胡乱污蔑!”

叶凌凌狠狠瞪着我,“来人,掌嘴!”

到底是高门大户的教养,自小就是高高在上的姿态,气势自然足,半句废话不想有,能动手的,何需过嘴瘾?

这不就是,她优良家世的优势么?

翠波听命上前,满脸得意,刚要动手雪耻,却被魏其修拦下,语气难得的带了一丝严肃,“凌凌,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莫要引人注目。”

叶凌凌略有些委屈咬唇,只能不甘地让翠波退下。

我淡笑望她,“叶大小姐,好气度。草民佩服。”

我语中的淡淡嘲讽,我不信她听不出,可是出乎意料的,她竟是展颜一笑,

“与许姑娘开个玩笑,姑娘不会吓到了吧?一会与我们一桌用饭吧,难得碰上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子,我们可要多多熟稔,增进增进感情才是。”

多多熟稔,增进感情?我信你的话才有鬼。但我也不拒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反正她想看我当个歇斯底里的绝望野兽,哪会那么容易让我嗝屁。

再说,我又不傻,就算条件再简陋,这两人的伙食肯定是这行人当中最好的。正所谓,这蹭吃蹭喝,也得会选不是。

龙井虾仁,清炖蟹粉狮子头,水晶肴肉,除了当地的菜色,还有旋炙猪皮肉和滴酥水晶鲙,味道正宗,十分美味。

想来后两道是叶凌凌一路随行的家厨做的。

这行为是否骄奢,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我吃的是十分满足,瓜也看得颇为开心。

一顿饭下来,我总算明白了叶凌凌邀我同桌的意图了。

她全程都在和魏其修保持着亲密互动,秀着“恩爱”。这姑娘也是有意思了,怎么总喜欢以己度人呢。

你喜欢的,别人未必都会惦记。

这种小心量的行为,和方舒窈还挺像。难不成,她们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我全程吃的认真,看的也十分认真。

“修哥哥,这道菜你尝尝,是我们家厨子的拿手菜。”

魏其修回以一个好,引得叶凌凌更是心花怒放,“修哥哥,回京后带我春游可好?正好可以赶个今春最后一游!”

魏其修没有回答,只是淡淡一笑,叮咛她多吃一些。

其实,自己剥离出来后,以旁观者的角度入局,就有一种——看着别人恋爱,感受吃瓜的快乐。

而且,吃瓜的快乐,盖过了心底的那点小小的不舒服。

叶凌凌对魏其修,看的出,非常纯粹的爱慕。是少女独有的稚嫩纯真的情感。

我不禁想到从前的自己,青涩的单相思,那种真挚纯情,丝毫不输如今的叶凌凌。

我倒也不是为自己惋惜不值,情出自愿,我为这段感情,付出过百分之一百的真心,从来没等来魏其修的回眸,是会难受,不甘,但痛彻心扉后,便是迎来了大彻大悟。

这就是现在的我。

我承认,我是还有些难受,却也只是一点。已经完全可以以旁观者的角度,或者说无关者的身份,来应对他们。

龙井虾仁是我心头好,却离我最远。见他们你侬我侬地顾着说话,我悄悄地挪近一点点。

再见他们根本没注意到,又伸手准备再挪那么一点点。

手还没碰到白瓷盏,魏其修一推,鲜嫩的玉白虾仁,就这样地呈现在我身前。

就差一点,白瓷盏便要碰到我的身体。

我愕然看他,而他面对我时,那神色一扫和煦,依旧冷若冰霜,“想吃就取,何必扭捏。”

我不知道他抽什么风,但我还是得有礼貌——“多谢王爷关爱。”

“你少自作多情了。”叶凌凌白了我一眼,“修哥哥是根本吃不得虾,一吃便要过敏......”

过敏?不对吧。

从前我和魏其修偶尔同桌吃饭,我做的龙井虾仁,他吃的挺多的啊。

她惊觉说漏了嘴,看向身边人,半是歉意,半是撒娇,“修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

魏其修温煦一笑,“无妨,这也不算什么秘密。”

.......

这,同样是人,同样风华正茂,鲜嫩的一枝花,你要不要区别的这么明显!

我无语至极,完全没了胃口,随便扒拉几口,便离桌了。

管你啥过敏,与我有何干?我巴不得你吃啥啥过敏,碰啥啥不行!

春日的雨说下就下,我坐在长廊石阶上,看夜雨打芭蕉。

哎,一屋子都是人,进屋又得听那几个女人聒噪,也不知道怎么睡。看来漫漫长夜,只有此处的静谧属于我。

我随手折了一枝花,数着花瓣玩。数着数着,脑海中忽然浮现叶凌凌的面容,白净细腻的芙蓉面,精致绝美的五官如同冰雕玉琢,圣洁中,又流露出几分妩媚。

是比花娇百倍的女子。

到底是京都第一美人,美艳绝伦,出身高贵,家世样貌无可挑剔。奈何看上的却是魏其修这种冰碴子。

不过,也算融化了几分。

说来,不知是不是因为人性本如此,被爱的那人总是有恃无恐。

从前我一直以为魏其修也是爱叶凌凌的,但如今脱离这种三角关系,再去看,似乎,是那么回事,又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魏其修对叶凌凌是最特别的,这点无可否认。但似乎也只是比别人特别温和一些而已。

比起叶凌凌看他时的那种微微羞涩,却满眼星光的目光,魏其修显然要显得平淡很多。

难道他掩藏习惯了,连爱意都能藏的住了?

我的脑海闪过丁威的话——不过就是敬着几分她家老爷子的兵权,当作妹妹一般多些关怀罢了,根本不可能是男女之情。

我甩了甩脑瓜子,赶紧丢开这浮在表面的推论。魏其修是我根本看不透的人,哪能这般武断地先入为主。

有时也是玄乎,心里念着谁,还就能碰上谁。

叶凌凌从对面走来,“许姑娘在这做什么?”

“赏夜景。”

叶凌凌鄙夷勾唇,“无星无月,黛云寒雨,这样的夜色你能赏什么?是花花心思又起,想在这里偶遇修哥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