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肚子上钻有风孔,趁人不注意,垒砖时,将小马车夹在流沟上面的砖道里,这样每次下雨,水流从小马车下流过,空气对流,马肚子上的风眼就会呜呜作响,这种声音很细微,不是内行人,根本听不出,这叫“财源流尽穷到底,马倒禄斜背到家”,风水学上是大凶!

“大娘,你们家从您丈夫开始,就万事不顺,穷困潦倒,如今这,儿媳还小产。您要知,没有子孙,也算财尽的一种,正所谓,有人才能有财,若是子孙都没有,谁能创出财富来?”

“这,那要怎么办啊?”

“大娘,你我相遇即是缘分。”

“古话说的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一碗茶水的恩情,贫道理应循天问道,起坛做法,帮您解了此术。”

陆大娘感动得泪花隐隐,千恩万谢地送我们出门。

“你到底玩什么花招?”

我转头看到说话的人,才发现张润居然还没走,惭愧惭愧,骗人骗得太过专注投入,居然把这美男子都晾了这么久。

“何能说是花招,贫道可是真心实意为陆家人解决厄运呢。”

张润冷哼,是一个字也不会信。

“润之公子若是不信,不如这几日就待在清风阁,亲眼看着贫道施法,不就明白了?”

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真的就是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这人真的低头认真思考了一会——“好。”

这.......怎么和姓魏的一样,不按常理出牌?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是一路人,还真是成为不了朋友。

路上他问:“你为何会随身带着古籍孤本?”

“还不是贫道掐指一算,已知今日和公子必有一遇,如此缘分.....”

张润做了停的手势,直接闭目假寐,又进入了雕塑模式,完全不再理会我了。

我吧,一向习惯了未雨绸缪。上了京,难免会遇上在牡丹苑的这群京都“熟人”。所以,事先打问过喜好而已。

有备无患嘛。

若是遇上文墨,奉上赌术秘籍,这种溜街斗鸟,花街赌坊不缺席的公子哥,这个保证是心头好。

遇上张润,就是名儒的诗书古籍,当然,得是孤本才有吸引力。

要是叶凌霄或是平久,那也不用担心,死不承认就行,毕竟两号人物也没看清过我的长相,行头一换,这么久了,他们就算觉得眼熟,也只是怀疑而已,根本不足为惧。

最重要的是,那两人给坨屎我都觉得浪费。

魏其修,更是不必担心。我在为他布局谋划,他又不是傻子,怎会搅乱。

马车在山路上行进,颇有些颠簸,摇摇晃晃地,我竟是睡了过去。等醒来时,发现张润依然端坐如钟,似乎丝毫不受这颠簸的影响。

还挺佩服这人,怕是与和尚比禅定,也不见得能输。

我掀帘看了眼车窗外,问过渐风,得知还要一个时辰左右才能到,眼滴溜一转,悄悄与渐风耳语过后,从小几的抽屉里取出安神香燃上。

这安神香是渐语特别调配的,安神效果简直比寻常的好上百倍。换个说法就是,迷晕人,简直手拿把掐,神不知鬼不觉。

这人长得再好看,也跟木头似的,无趣的很,而且万一对我做的事看不过眼,还有可能挨训,还是赶紧送走这尊大佛才是正经。

第二日醒来,我刚走出房门,便看到院中菡萏池中庭里,坐着个面如冠玉的公子。

我惊得一踉跄:“你怎么在这?”

张润反而一脸不解看我,随后淡淡道:“是你邀我前来的。”

我把目光投向渐风,后者则无奈耸肩,与我悄声耳语,“大当家,你昨夜在马车上睡得都打呼了,吵得张公子无法入睡啊!”

她把后面几个字咬的很重,我简直汗颜。

一起吃过早食,我只能装模作样地开始打坐。张润也在我身后寻了个蒲团,结跏趺坐。不到一炷香,我已经感觉腿麻臀麻,而他,依然面容平静,腰背挺直如松。

我......这是造什么孽啊。

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好在,这种坐立不是的情况没有持续太久,隔着屏风,我看到门口亭亭走进一女子,带着帷帽,我看不清长相,但是,我早已收到线报。

清风阁打的旗帜就是替人排忧解难,是宋叔很早就布下的一个据点。只是此前就是打个幌子,偶尔做做生意。直到魏其修要我帮他退婚,我才想起此处,真正张罗起来。

女子迈过门槛之际,我飞针挥出,大喝:“大胆鬼婴,竟敢如此明目张胆!”

于此同时,女子身后的柱上,忽然起了一点蓝色火光,似鬼火,在她惊骇转身之后,已经只剩一点点,然后在她眼前燃烧殆尽,随风飞远。

温念竹吓得面色煞白,差点跌倒,我适时扶住她。

“温小姐莫怕,贫道已为你清了孽障,只是......”

温念竹唇嗫嚅着,“炼师救我......炼师救我.......”

静室里燃着沉香,我倒了一杯茶给温念竹,“这是安神茶,静神安宁,温小姐试试。”

温念竹慢慢喝着,面色缓缓起了几分人色,心绪看着也平稳了许多。

我掐指算了算,“鬼婴法力弱,已被贫道消灭,只是,萦绕在温小姐身旁的阴魂,却是不散。”

温念竹吓得浑身颤抖,“炼师,这这,这该怎么办,你要救救我......”

“莫怕。”我温声道:“你既已找到我,便是你我之缘。贫道理应替天行道。”

第二日一早,温家的马车将温念竹接走了。

刚要转身回去,正好看到一人一身玄青,纵马而来,近了之后,我才发现是魏其修。

倒是少见他穿着沉重颜色的衣服,所以远远的时候,没认出来。

我:“温念竹此次回去,会病危,这婚事,不久便会不了了之。”

因为我给了她一种药,服下之后,像是此前卞余确那样,看着十分严重,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寻常大夫诊不出。

太医嘛,能诊出,有魏其修在,也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