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广霖脸色铁青。

他本以为自己说了这样的话宋元襄肯定没办法再反驳了,毕竟一切都是情有可原,他相信旁人再提起他最多说一句情痴,不会说别的,可偏偏宋元襄跟苏家人联合起来,要将最后一层皮给撕下来,宋广霖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叫人发现,只能借着磕头挡住脸。

“皇上,一切都是臣的错,不管皇上如何处置臣,臣都愿意接受。”

“臣藏在心中十几年的秘密,也算是大白于天下了,臣心甚慰。”

宋广霖这话说得众人都神色复杂。

今天这些事桩桩件件下来,都让众人心惊不已。

无论是站在谁的立场上众人都很能理解对方,所以众人无法得出一个是非对错来。

“元月郡主,你可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当初你母亲的死跟宋广霖有关系?”

大理寺卿开口问道。

宋元襄摇头。

“我娘亲上吊自尽之前除开他就并未见过任何一个人,尸体也是第二日才被人发现的,之后尸体就被宋广霖藏起来,我无从得知真相。”

“这么说,你是打从心底里就认为这件事跟宋广霖有关系了?”

大理寺卿是负责断案的,他这么问并无不妥,但宋元襄可以感觉到这人应该是站在宋广霖那边的。

更确切地说,对方是站在皇上那边的,否则也不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

宋元襄从皇上改口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结果,所以看到大理寺卿站出来的时候并无半点惊讶。

她知道继续这样下去会被人戳着脊梁骨说她为了一个死去的人闹得家宅不宁恨不得逼死亲爹。

就算现在大家都知道宋广霖藏尸,但对大家来说,苏云烟已经是一个死掉的人了,所以他们并不想因为一个死人而逼迫一个活人去偿命。

所有人都觉得宋元襄要是聪明的话,在这个时候就该顺着大理寺卿给的台阶往下走,换个口风不要再继续追究。

否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她以后在盛京的名声只会更差。

但她不惧。

她自重生后步步为营,为的就是这一天,不管她以后要做什么,她跟宋广霖之间的仇恨,必须要摆在明面上!

她无法接受自己再跟这样的父亲虚与委蛇去相处。

纵然她知道有皇帝在她没办法断绝跟丞相府的关系,她也要让全盛京的人都知道,她宋元襄,恨不得跟宋广霖这个父亲一刀两断。

“大理寺卿这话说得好生奇怪,你不是断案如神吗?我且来问你,他冷落我娘亲已久,那日却一反常态跑去找我娘亲,而在他离开之后我娘亲便死了,十几年,尸体还被他藏于地下冰窖之中,我难道不该怀疑吗?”

“他平时如何偏心庶妹我都可以不理,他是我的父亲,我只能受着。”

“可他为何要这般对我的娘亲?难道就因为我娘亲娘家失势,就能被人这样践踏吗?”

大理寺卿被宋元襄震慑住,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毕竟他断案无数,只是听了这件事心里便有好几个结论,但此刻他不能说出来,只能硬着头皮道:“但没有证据的事,怎可拿到皇上面前来说?”

“元月郡主,我知道也很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你真的确定自己这般不是在无理取闹吗?再如何,他也是你的父亲呀,在你不能确认他是否真的害死了你母亲的前提下,你都需要尊重你的父亲不是吗?”

“你今日这般行为,到底所求为何?”

众人闻言都是有所触动。

天盛看重孝道,宋元襄此前闹出那些事大家都觉得可以理解,毕竟她是被欺负惨了之后的反弹。

可如今宋元襄要让宋广霖承认的可是杀人之罪。

宋广霖若是承认这一点,那天盛朝堂岂不是要成了个笑话?

一个杀人凶手居然能在丞相之位上坐十几年,这岂不是说明天盛无人?

这也是皇上为什么要保着宋广霖。

若是不保,那才是真的要乱了套了。

“我的所求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我要我母亲入苏家祖坟。”

“你!”

“你别太过分!宋元襄,我绝对不同意!”宋广霖不敢继续装死,他看向皇上,言辞恳切道:“皇上,我并未休妻,也从未跟云烟提过和离,我的确是因为当年不懂事所以忽略了她,可让云烟入苏家祖坟就是在打我宋家的脸啊,皇上,我愿意承担一切罪责,请皇上不要答应宋元襄如此无礼的要求!”

“元月郡主,贸贸然直接让你母亲入苏家祖坟的确是不妥当……”

皇帝话音刚一落下,宋元襄直接道:“那便让我的娘亲跟宋广霖和离吧。”

“一个在家中藏了妻子尸体几十年的人,不配得到他妻子的原谅,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皇上?”

宋元襄这话一出,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显然大家都没想到宋元襄居然这么执拗。

皇上摆明了是要和稀泥,可偏偏宋元襄要搞事。

让宋广霖跟一个已经死了十几年的人和离,众人肯定会好奇为何如此,等到大家一调查,宋广霖藏尸的事就瞒不住了。

一朝丞相居然做出如此恶劣之事,宋广霖这个人也就毁得差不多了。

皇帝的视线极具有压迫感地落到了宋元襄的身上。

“你非要如此做吗?”

他虽然并未发怒,但众人都感觉到了帝王身上传出来的威压。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苏家两位夫人想要让宋元襄见好就收,毕竟这位是皇帝,得罪了他实在是得不偿失,如今把这件事曝光出来已经是重创宋广霖了,其他的事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完成就是。

不必急于一时。

但宋元襄一直没跟她们有视线接触,所以哪怕是她们想提醒宋元襄也根本做不到。

“回皇上,不是我非要如此,而是宋广霖不配我给半点怜悯。”

“作为夫君,他宠妾灭妻,害我娘亲郁郁寡欢最后还离奇自尽而亡。”

“作为父亲,他偏疼庶女,纵容庶女抢嫡女的亲事,还纵容姨娘偷盗嫡女的嫁妆。”

“作为女婿,大将军府出事他一言不发,不说求情一二,事后甚至连大将军府的大门都没踏足过一步。”

“一个做人如此失败的人,我要如何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