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天时间,易惟文得了艾滋的消息,就在他的亲戚、朋友之间传遍了,可谓是身败名裂。
用后世流行的说法,应该就是“社会性死亡”了。
谁会愿意跟一个得了艾滋的人交往呢?
易惟文这事,让他家的巨龙集团的一些生意也受了影响。
身为董事长的易学富几天之内,先后接到各种负面的汇报。
“老板,张总要撤股。”
听到陈秘书汇报这事得时候,易学富诧异询问:“哦?张总什么时候说的?他要撤股怎么不直接跟我说?”
陈秘书:“老板,您刚刚在开会,张总是打给您手机的,我帮您接听的。”
易学富皱眉,又问:“那他说了要撤股的原因没有?”
陈秘书摇头。
易学富伸手要来自己的手机,当即拨通张总的号码。
张总是巨龙集团的第三大股东,所占的股份不少,这突然要撤股,可不是小事。
电话接通,易学富还想寒暄两句,刚开口说了两句,就听见张总沉声道:“老易!你就别跟我说这些废话了,任你说破大天,我也一定要撤股!这个股份我是撤定了!你就别想着怎么劝我打消这个念头,赶紧想想,怎么给我钱吧!你要是没钱买下我的股份,可就别怪我把股份卖给别人了,哼哼,到时候,你的董事长位子要是坐不稳,可就别怪我了!”
易学富:“……”
一阵沉默之后,易学富忍不住问:“为什么啊?老张,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你突然给我来这一手,不太好吧?”
张总:“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还好意思跟我提什么几十年的老朋友?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宝贝儿子呢!他把我家游云害成什么样了?他自己得了那种病,为什么要来害我们家游云?”
“啊?”
易学富神色惊诧,一颗心猛然往下一沉。
张游云,是张总的独生子。
也是易惟文的发小。
易学富万万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把张游云那孩子也坑了。
张总没再跟易学富废话,当即就挂断通话。
易学富听着手机里的忙音,也没有再拨打过去的想法。
因为他知道张总这个股确实是撤定了。
张总不像他易学富,还有一对年幼的儿女,就那么一個独生子。
这是把张总得罪死了。
……
“老板,瞿经理今天上午来辞职,这是她的辞职信。”
陈秘书将一份辞职信放到易学富面前。
易学富很惊讶,抬头看向陈秘书,“瞿经理为什么要辞职?我给她的待遇不低吧?最近还给她配了一辆车,年终奖也准备给她提一级,怎么这都快过年了,她突然要辞职呢?”
陈秘书摇头,苦笑道:“老板,这我就不清楚了,我问了她,她没有说,只是摇头,但我看她脸色不大好,可能是生病了。”
易学富神色恍然,点点头,便说:“这样啊,那你喊一下瞿经理,让她来我这里,我具体问问。”
瞿经理,是巨龙集团公关部的总经理,三十来岁,美女一枚,虽然不是什么大美女,但气质很好,专业能力和人脉也都很出色。
几年前,易学富是花了大代价把她从别处挖来的。
没想到她突然要辞职。
未久,不见大桥,只见瞿经理来到易学富的办公室。
易学富连忙起身招呼她入座,又吩咐陈秘书去给她泡咖啡。
等瞿经理落座,易学富也坐回原位,笑容可掬地问:“小瞿啊,我刚刚听说你脸色不大好,现在一看,还真有点,你是不是生病了?要是生病了,就赶紧去治!假期需要多少,我都给你批,用不着辞职的,我们巨龙集团,也不是那么没人情味的公司,这辞职信,你还是拿回去,好吧?”
说着,易学富将瞿经理的辞职信拿起,放到办公桌上,推到瞿经理面前。
但瞿经理看了眼面前的辞职信,却没有拿回来的意思。
微微摇头,看着易学富,道:“董事长,我这病恐怕是治不好了,你给我多少假期都没用,你还是批准我辞职吧!”
易学富很意外,“不会吧?你到底得的什么病啊?现在的医术那么发达,按理说,已经很少有治不好的病了,你是不是嫌公司给你的待遇低了?或者又有公司来挖你了?你要是嫌待遇低,咱们可以谈!别轻易提辞职,好吗?”
瞿经理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轻吁一口心里的闷气,轻声说:“我得的病和您儿子一样。”
易学富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
他脑中生出一个怀疑,他怀疑瞿经理的病,也是自己儿子传给她的。
但,这话他不敢问。
因为问了,如果她承认了,难堪的就是他易学富了。
到时候怎么办?
为她负责?
能怎么负责?
同时,易学富心里也生出一股怒火。
他原以为儿子坑了张总的儿子也就算了,没想到这畜生连他集团总部的公关部经理都不放过。
“哦,这样啊!那行,既然你执意要辞职,那我就尊重你的意思吧!”
易学富说着,将她的辞职信拿回来,表情相当复杂。
而瞿经理见到这一幕,嘴角则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眼神却很落寞。
……
“老板,负责阿文这个案子的法官,有点难搞,我送出去的礼物,他不仅一件没收,还当作我们贿赂法官的证据,上交给法院了,我们接下来恐怕要收到法院的传票。”
又一天下午,当陈秘书向易学富汇报这个消息的时候,易学富抬头两眼懵逼地看着陈秘书,皱眉问:“哪个法官这么正直?”
陈秘书:“老板,是王守言法官。”
易学富眉头皱得更紧了,“不是吧?这个法官有这么正直?”
陈秘书苦笑,“我也很意外,我更意外的是他跟我提了一句,他的干儿子和阿文是好朋友。”易学富更诧异了,惊讶道:“什么?他儿子跟阿文是好朋友,他还这么搞我们……”
话没问完,易学富的脸色就突然一变,想到了什么。
陈秘书脸上的苦笑更浓了,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知道对方猜到了真相,但却都沉默了。
实在是最近这几天,类似的事情发生得太多了。
沉默良久,易学富突然将手中的钢笔扔在桌上,疲惫地往后靠在椅背上,神情复杂地叹道:“这些人得了艾滋也就算了,怎么还都知道是阿文传给他们的呢?真是奇了怪了!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陈秘书欲言又止。
易学富注意到了,就皱眉问:“你是不是知道原因?为什么不说?说!”
陈秘书苦笑,只能说:“老板,我前几天收到了一条不知道是谁发来的短信,那短信里说阿文得了艾滋。”
易学富眉头微动,脸色沉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故意在散播这个消息?收到这种信息的人,还有很多?”
陈秘书点头。
易学富皱眉思索片刻,忽然说:“小陈,帮我约那个杨记烤鸭的杨星宇今晚吃饭,今晚我要去会会他!”
陈秘书有点惊讶,“您觉得是他散播的这个消息?”
易学富缓缓点头,“之前我突然接到他的电话,他说我又要给他赔钱了,因为我那个得了艾滋的儿子,最近砸了他5家店!那时候,我们都还不知道阿文得了那种病,其他人应该也都还不知道,当时我想着阿文得这种病的消息,要先求证一下,心思都在这方面了,所以也就没答应要不要赔他那5家店的钱,我估计,这小子就是因为我没赔他钱,所以才故意这么散播阿文得病的消息。”
顿了顿,易学富叹道:“也许那小子还没有把消息散播得太广,咱们今晚就去见见他,尽量让他别再给我们造成更大的损失!”
陈秘书懂了,点点头,当即就掏出手机寻找杨星宇的号码。
……
当天傍晚。
华灯初上的时分。
江边的外婆鱼庄门前的停车位上,一身银灰色西装的杨星宇从车上下来,老虎和单晶跟在他身后。
三人不疾不徐地走向外婆鱼庄的大门。
这里他们三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上次他们和易学富见面,就是在这家饭店见的。
而今天的情景,也和上次相似。
易学富和秘书陈剑,早早就等在饭店门口,远远看见杨星宇,易学富就带着陈剑快步迎上来。
“杨总,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隔着几米远,易学富就寒暄上了,远远就伸出双手。
杨星宇笑了笑,走近后,伸手和易学富双手握在一起。
“易总看上去有点憔悴啊,怎么了?最近生意这么忙吗?”
杨星宇注意到易学富深深的黑眼圈,以及有些发黑的面容,就笑着询问。
易学富苦笑,叹道:“是啊!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怎么可能不憔悴呢?原因您是知道的啊!”
杨星宇故作惊讶之色,“哦?是吗?易总这话说的,我怎么知道您为什么睡不着呢?”
易学富表情无奈,也不多话,只是深深叹了口气,然后侧身伸手作了个请的手势,“杨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先进去吧?咱们边吃边聊,好吗?”
杨星宇点点头,含笑和他并肩走向饭店大门。
迎客的又是上次的老板娘。
老板娘竟然还记得杨星宇姓什么,一口一个“杨总”地叫着,让杨星宇有点诧异这个女人的记性竟然好到这种程度。
他明明只来过这里一次,而且还是很久之前来的,她竟然还记得他。
真是活该她家生意这么好啊!
他还记得上次听易学富说,这家店是她公公婆婆做起来的,传到她手里。
杨星宇作为一个餐饮人,很清楚任何一家店能做几十年,都是很不容易的。
特别是这样的小店,本身不能像一些大店那样凭着规模和档次吸引客人,想做几十年,就更不容易了。
在老板娘的热情招呼下,杨星宇等人来到一间包厢,易学富已经提前安排了店里的几道招牌菜。
在杨星宇落座后,易学富一边询问杨星宇的意见,一边又加了几道菜,要了一瓶酒。
在等菜上桌的时间里,易学富也不说正事,就和杨星宇寒暄,天南地北地一阵乱侃。
一会儿询问杨星宇的生意;一会儿询问杨星宇的感情状况、有没有女朋友;一会儿又询问杨星宇的父母健康状况,等等。
不得不说,易学富很能聊。
等到酒菜上桌后,易学富起身接过老板娘手里的酒,亲自来到杨星宇身边,给杨星宇斟酒。
杨星宇嘴上说着客气话,却并没有阻止。
老板娘见状,告辞退出包厢。
易学富给自己酒杯斟满,放下酒瓶,双手捧起酒杯,神色诚恳地看着杨星宇,说:“杨总,我知道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最近肯定是把您得罪狠了,其他话我也就不多说了,一切都在这杯酒里,我干了,您随意!”
说完,他一仰脸,将满满一杯酒全部倒进嘴里,喝完,还亮了亮杯底。
杨星宇见状,心里在感慨这老家伙姿态竟然能放得这么低之余,也不想失了风度,当即也把自己杯里的酒全部喝完。
放下酒杯时,易学富又起身过来给他斟酒。
一边斟酒,一边看似很随意地问:“对了,杨总,最近是您在散播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得了艾滋的消息吧?您别误会啊,我不是在指责您,只是想问一下,您把这个消息都发给了哪些人?不瞒您说,因为这事,我最近的生意已经受了很大影响,真让我焦头烂额了,刚刚在外面,您问我最近为什么睡不着觉,其实就是因为这件事啊!”
杨星宇闻言,却不想承认那些消息是自己散播的。
因为有些人做好事都不留名,而他做了这种不光彩的事,怎么还好意思留名呢?
而且,他可不信如果自己承认了这件事,易学富以后会不报复他。
真当眼前这满脸笑容的易学富是什么善茬?
真正的善茬,能打拼出一个巨龙集团?
“易总,您是不是误会了?我什么时候散播这个消息了?您可别冤枉我啊!我还等着您给我赔我那5家店的损失呢!在没拿到这笔赔偿之前,我怎么可能敢做这么得罪您的事啊?我真没这个胆子!易总,您不会以为令郎得了这种病,我是最先也是唯一知道这消息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