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少恒随即又想到了闵心柔的性子。

她虽看起来柔弱,实则最是有主见,最是执拗。

就算他给她远远的送走了,她也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再回到京城的。

毕竟她是那么的爱他,那么的爱他们的澈儿。

届时她伤心恼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可就谁也说不好了。

除非,她已……彻底倒下,什么都再说不了,什么都再做不了。

否则就算残了,她也绝不可能轻易放弃;就算傻了,也得防着万一哪天她忽然又好了。

关键他如何舍得?

就算他现在再生气,终究是他心爱的女人,还为他生了两个孩子。

他就因为她不听话、坏了他的事,便对她下狠手的话,他还是个人吗?

所以,趁这次机会把人接回府里,的确是眼下最好的法子了。

只要知情人把嘴巴都闭好了,只要柔儿进门后肯暂时委屈自己,低眉顺眼恪守本分。

他也绝不让叶定宜怀上孩子,将来他的爵位家产仍是他和柔儿的孩子的。

便跟他之前设想的、也是承诺柔儿的差不多,算是过程虽有波折,但结果终究是好的了!

正好眼下府里确实缺银子,一月纵只能省个几十两,也是好的。

澈儿也见天哭闹得他确实头痛。

还得防着他童言无忌,万一哪天就说漏了嘴……还不可能连他一起送走,不然更惹人怀疑……

孟少恒嘴上却仍否定着叶定宜的话,“嫡庶天生有别,我怎么可能坏了规矩体统?”

“我刚才也说了,我和夫人很快会有很多我们的孩子,我们还有澈儿。”

“根本不会让本就不该存在的孩子……生下来,将来自然也就不会有所谓的隐患了。”

“夫人到底要我说什么,才肯相信我的话?”

叶定宜低声,“可再多的孩子也不是侯爷的第一个亲生孩子,怎么能一样?”

“我也真的没敢奢望过,能独霸侯爷一辈子,打知道侯爷身体好了那一刻起。”

“所以,侯爷就别再辜负美人恩了吧?”

顿了一下,“还是,侯爷打算让我全权做主,去替你下聘,替你风风光光的把人抬进府?”

“虽然这的确是我这个做正室夫人的应该的,但……我心里还是有点儿过不了那个坎。”

“且侯爷才抬了宝姨娘进门,这个怕只能尽可能低调了。”

“不然让人知道了,还不定会说什么。尤其街坊四邻好像都知道她已有身孕的,更不知道会说什么了。”

“侯爷就别为难我了吧?我反正只会帮着收拾屋子,然后等着新人敬茶。”

孟少恒还待再说,“可……”

叶定宜已一脸疲惫,直接打断了他,“侯爷就别可了,就此定了吧!”

“我现在只想歇会儿,就不送侯爷了。”

“等定了日子,侯爷告知我一声便是。不然就我明儿看一看黄历,替侯爷定日子也行。”

“白兰冬青,送侯爷——”

白兰和冬青便忙应声进来,屈膝一礼后。

对孟少恒做了个“请”的手势,“侯爷请吧。”

孟少恒到底理亏。

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伤害了夫人,于情于理,都该留下陪伴夫人,直到夫人消气为止。”

“可我待会儿又得进宫去交班,只能等忙完了,再好生向夫人赔不是了。”

“夫人可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我总会给夫人一个交代,不会让夫人白委屈的。那我,就先走了!”

终于还是转身大步出去了。

冬青一直踮脚张望着,确定他已走远了。

方笑着看向叶定宜,“夫人,走了,要点香熏屋子吗?”

叶定宜不由失笑,“门窗都开着的,倒也不至于。”

“不过也行,那点支沉香吧,昨晚没睡好,今晚可得好好睡一觉。”

冬青便点香去了。

白兰这才问叶定宜,“夫人,侯爷不会一直不松口,真不接人进府吧?”

“既是他心爱的,当然说什么也舍不得委屈了。”

“回头万一您让她铺床叠被、打扇吹汤,给她立规矩。可都是她做妾该受的,便侯爷也不能说什么。”

“岂不再心疼再后悔,都迟了?”

叶定宜扯唇,“他其实已经同意了,不信等他后日回来后看。”

“好像就这几日内,就有黄道吉日?到时候让冬青去见他,说我定了那一天,他铁定只会默许。”

“呵,又要当又要立的,也真是难为他了。”

白兰忙道:“我这就让人取黄历去,若能三五日内把人接进府,就最好了。”

“还有脸对着夫人说那些甜言蜜语,也就是夫人心里早就明镜一般,不然少不得又要被他蒙蔽欺骗了。”

“口蜜腹剑的坏东西,总有一天不得好死!”

叶定宜冷嗤,“放心,迟早的事儿。”

“还以为怎么着都是他受益呢,反正不管我多委屈,那个女人多悲愤多隐忍,以后在他面前都得妻妾一家亲。”

“这样的齐人之福,当然傻子才不要。毕竟只要管好知情人的嘴,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不是吗?”

“做他的春秋大梦!”

说话间,冬青已点好了香。

叶定宜遂不再多说,叫摆了晚饭。

翌日起来。

叶定宜先让白兰取了黄历来,确定了最近的黄道吉日在六日后。

方带着白兰冬青,去了玉桥胡同。

虽然她昨晚还是没睡好,虽然理智一遍遍的告诉她,她不该再去看沐沣,往后都不该再见。

她不去,相信高凌也一定能再给他找个绝对靠得住的大夫。

不可能真对他的伤势恢复造成实质影响。

可……

她既然答应了常大夫,也答应了……今天一定会再去。

当然说什么也不能食言了!

叶定宜于是仍是一路沉默着,到了沐沣的宅子,再由高凌接到了正房。

就见沐沣不但清醒着,整个人的气色精神也比昨儿好出了一大截。

再次证明他身体底子确实远胜常人。

叶定宜微笑着冲他屈膝一礼,“沐爷今儿一看就好多了,真是可喜可贺。”

“我先给您诊个脉吧?”

便上前给他把起脉来。

却是才把了片刻,就皱起了眉头,“怎么看起来好多了,脉象却这么快,还有点乱?”

她本是低声自语。

不想沐沣却随即接道:“当然是因为见到了想见的人,太高兴太激动,才会心跳脉象都失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