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回到自家院子。

叶定宜已经梳洗更衣完,还小憩了一会儿起来了。

她于是大概说了一下闵心柔和叶宝宜各自的状态,“文姨娘又瘦又憔悴,一看就知道连日都过得极煎熬。”

“她屋里也冷冷清清的,好些陈设摆件都不见了。应该是都让她砸了,又没有备用的可换。”

“我挤兑了她几句,就告辞了。走出没多远后,还隐约听见了砸杯子的声音。”

“看样子,是真气坏了,却又是真无可奈何。”

顿了顿,“至于宝姨娘院里,主仆几个看着倒是都挺沉稳谦虚,一点都没有得意忘形。”

“看来很清楚自家接的不是什么美差,而是烫手山芋。”

“也没有因为腹中的孩子,就自以为从此有靠了。倒比之前瞧着,都顺眼了些。”

叶定宜等白兰说完。

方扯唇,“发现自己原来不但不如自己想的那般重要,甚至什么都不是。”

“哪有不慌不怕的,气反倒都是次要的、是遮掩自己惶恐不安的了。”

“且看她接下来会怎么着吧,她是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又说叶宝宜,“看来确实有点脑子了。”

“也可能,是王妈妈劝得好,哄得好?廖氏果然爱女心切,当初就替女儿能考虑的都考虑到了。”

“就看到头来,会鹿死谁手吧。”

可惜两人争的只是个人渣,到头来输的固然恨,赢的只怕也高兴不到哪里去。

不过现在两人争的也未必是男人了,更多都已是在为自己的孩子而战。

那“为母则刚”之下,战况岂不得更激烈、更精彩了?

叶定宜和白兰又说了一会儿话。

小丫头子小跑来报:“侯爷来了。”

叶定宜一瞬间白眼儿都快翻上天了。

不是让他忙就不用来看她吗,非得来脏她的地儿是吧?

孟少恒很快进来了。

虽然脸上在笑,眼底却满是阴郁。

叶定宜屈膝一礼后,便淡笑道:“不是让侯爷这些日子不用来我这儿了吗?”

“我本来就忙,文姨娘宝姨娘又都怀着身孕的,侯爷该多去陪她们才是。”

“尤其听说宝姨娘今儿开始管家了,真是辛苦她了,大着肚子还要劳心劳力。”

“侯爷更该多陪她,更该善待她才是。”

孟少恒本来就是强笑。

这下越发笑不出来了,坐下便索性开门见山,“夫人的经书什么时候才能抄好,给净尘师太送去?”

“我到时候陪夫人一起去。”

“万一师太听说我也去了,就愿意赏脸见我一面呢?”

“机会本来就是创造的,坐等天上掉馅儿饼,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虽然他终于达到了目的,让叶宝宜那贱人愿意拿银子出来,愿意管家。

好歹给自己争取到了几个月喘息的时间。

可他还是厌恶她至极,根本不想看到她。

却不得不一回来就去陪她,甚至还得在她屋里留宿。

就算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同睡一张床,对他来说,都是巨大的屈辱和折磨好吗?

说到底,这跟、跟卖身有什么区别!

叶定宜笑容更淡了,“侯爷不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呢?”

“我不说抄得比上次的本数多,至少也得齐平,才能去拜见师太吧?”

“也必须抄得跟上次一样好,让师太知道我跟上次的心是一样虔诚的。”

“不然便是弄巧成拙,功亏一篑,侯爷确定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

说着又一笑,“照理府里马上就要添两个孩子了,这可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怎么侯爷瞧着,似是不大高兴呢?我都高兴,您该更高兴才是。”

孟少恒被噎了一下。

方干笑,“我自然是高兴的。就是总觉着对不住夫人,所以迫切的想要飞得高一点,再高一点。”

“才好让夫人真正夫荣妻贵。”

“也是想着,只要我好了,府里好了,添丁进口后,才能让大家都有好日子过。”

“所以难免着急了些,夫人定能理解我的吧?”

叶定宜微笑,“我当然理解侯爷,理解你的压力和不易。”

“但女人怀孕也是真不容易,尤其怀孕初期,情绪波动大,身体也各种不舒服。”

“所以我就不留侯爷用晚膳了,你去陪宝姨娘吧……或者宝姨娘那儿你不想去,也可以去文姨娘那儿。”

“至于我这儿,这阵子可是真不欢迎侯爷再来啰!”

最后的话,虽是用的玩笑语气。

却只有自己才知道,分明就是她的真心话,再不滚蛋,她就要赶人了!

孟少恒为什么来叶定宜这儿,就是既不想去叶宝宜那儿,也不想去闵心柔那儿。

特意来躲清净的。

他明明都跟柔儿事先说好了,他是不得已,让她即使帮不上他的忙,也别再拖他的后腿。

他是真的已经身心俱疲,受不了节外生枝了。

结果还是要哭要闹,害得他……不得不伸手抱了叶宝宜。

虽然因此终于让叶宝宜早上起来,在他一说希望她能暂时把家管起来,替他分点忧解点劳时。

她一口就应了。

他心里还是膈应得慌。

所以现在他去她那儿干嘛,看她继续哭闹继续作吗?

他还嫌自己在外面打拼了一天,不够累是吧?

可叶定宜都一再下逐客令了,他也不好赖着不走,还真是男人一旦落魄了,连自己的老婆都看不起。

且给他等着……

片刻,孟少恒方站了起来,“行,那我就不打扰夫人了,去看看宝姨娘。”

“夫人自己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啊。”

总不能叶宝宜才接手了烂摊子,才拿了银子出来,他就立刻过河拆桥。

真惹得她也撂手不干了,他可再往哪儿想办法去?

把人往庄子上一扔,甚至直接要她的命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真要实施起来,哪有那么容易,还得防着善后万一不当,曝光于人前。

到时候就算净尘师太肯提拔他了,他只怕也没那个命受用了。

所以,在他升迁之前,真的不能再出任何岔子了。

他也愿意忍的得忍,不愿意忍的也得忍!

叶定宜等孟少恒出去了。

方站起来,无声冷笑起来。

她早说过某些人又当又立的嘴脸着实无耻、恶心。

结果还打算又当又立到底了不成?

别的不说,单论这一点,闵心柔也好,叶宝宜也好,都有够可怜可悲的。

好歹都是他孟少恒的女人,都是他孩子的娘不是?

到头来一个都对不住,算什么男人!

如此一对比,也越发显出沐沣的难能可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