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定宜说完,又道:“还有,房契地契跟别的不一样。”
“应该是可以经衙门挂了失窃后,重新补办的。不然只认契不认人,岂不得乱套了?”
“所以更得尽快把清单都列出来,送衙门里去备案才是。”
“太夫人就别想着遮掩了,再遮掩只会让事情更糟糕!”
孟少茵没好气,“可不是,娘现在再遮掩也没有用了。”
“我们都已经知道你爱银子胜过爱自己的儿女,知道你宁可把体己都送给贱婢,也舍不得给我们花用一文了!”
“我们现在也不奢求你的一分一毫了,只是想好歹保住我们孟家的庄子铺子。”
“让这么一大家子人不至于活活饿死而已!”
孟少菱说得更难听,“娘到了这会儿都还不忘遮掩。”
“难道,是你那些所谓的嫁妆有见不得人的地方。”
“甚至根本不是你的嫁妆,而就是我们孟家的东西,让你给私吞了?”
“难怪家里日子越过越差,就是因为家门不幸,娶了你做媳妇,让你当了几年的当家主母!”
叶定宜差点儿就忍不住拍手叫好了。
瞧瞧这小嘴儿是多么的会骂,可见口无遮拦也不是全无好处。
果然,戏也要看狗咬狗才最有意思。
老的随时将‘当娘的就算为了自己的儿女去死,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挂在嘴边,想以此拿捏绑架她。
小的便也学到了,转头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到了老的身上。
还连‘我们孟家’、‘家门不幸’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
可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郭氏被两个女儿骂得灰头土脸,本来心里也火烧火燎一样的难受。
终于忍不住恼羞成怒了,“你们、你们反了天了是吧?”
“一句安慰的话没有不说,竟还敢这样对自己的娘说话,你们就不怕、不怕天打雷劈吗?”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养出两个这么不孝的东西来……”
孟少茵冷笑,“母慈才能子孝,娘先不拿我们当儿女,先不管我们死活的。”
“怎能怪得我们不孝!”
孟少菱附和,“何况我们哪里不孝了,我们不就说了几句大实话吗?”
“什么时候大实话都不能说了?总不能就只许娘做,不许我们说吧!”
郭氏捂着胸口,更气了,“你们……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滚……”
正乱着,孟少恒一脸铁青的冲了进来。
进门就冷声质问郭氏,“娘,你为什么不给阖府的下人发月钱?又为什么克扣他们的吃穿?”
“你不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吗?”
“就算他们都是家生子,都是我们家的奴婢,也不能光让马儿跑,不给马儿吃草吧?”
“何况孟家自祖上起就一直宽柔待下,你为什么要克扣他们!”
说着气得脸都扭曲了,“你知不知道,正是因为你克扣太过,门上才会疏于职守。”
“以致许妈妈前两日进出府里十几趟,到昨儿带了她儿子一道出府,都没人过问,没人怀疑的?”
“其他下人同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是,自家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还管那么多呢!”
“许妈妈更是因为她儿子的病,因为她儿子只能吃独参汤吊命,快穷疯了,可不只能铤而走险了?”
“你为什么连下人们的这仨瓜俩枣都要克扣?现在终于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你满意了!”
郭氏听得又气又急,“你都打哪儿听来的这些?”
“一回来就责骂我,我都够难过了,你是巴不得直接气死我是吧?”
“还为那该死的贱婢说话,合着你的意思,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咎由自取了!”
孟少恒咬牙,“我打哪儿听来的?”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当然要了解情况,要多问几个人,知道到底问题出在哪里了!”
“这才知道你竟苛刻至此,早已弄得阖府怨声载道!”
郭氏哭喊道:“我想苛刻的吗,家里要是有银子,谁不想当好人?”
“这不是账上根本没银子,连一家人吃饭都快成问题了吗?”
“我当然只能想办法节流,只能带着大家共渡难关了,凭什么怪我,我容易吗我!”
孟少恒气得直喘,“你才管家多久,就成了这样,怎么之前夫人管家时不这样?”
“之前夫人管得哪里都井井有条,下人也都各司其职,一派的大家气象。”
“怎么她年纪轻轻就能做到的事,娘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米还多,反而做不到了……”
话没说完,自己先意识到了问题。
意识到了这么一说,不更显得叶定宜劳苦功高,大公无私了?
只得立刻岔开了,“关键你克扣别人就算了,连自己的贴身妈妈、自己的心腹都要克扣。”
“这不是自寻死路,自己就把后背毫不遮掩的露给了别人,让别人可以尽情的背刺你、砍你吗?”
“许妈妈可跟了你二十几年的,你的什么事什么底细她不知道。”
“你的体己私房都有哪些,藏在哪里,怎么能神不知人不觉的弄出去,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真的是蠢得无可救药,到底怎么想的!”
郭氏哭得更厉害了,“我、我哪知道她胆子这么大,哪料得到啊……”
“我这些年待她也不薄……再说她一个当奴婢的,连命都是主子的,当然主子给的好的坏的都该受着了。”
“再说她是哑巴吗,有困难不知道开口求我吗?只要她开了口,我怎么可能不管。”
“说到底还是她狼心狗肺,是她黑心烂肝……等抓到她后,我饶不了她!”
孟少恒都快气笑了,“她为什么不向你开口?当然是因为知道她开了口也没用!”
“别人都是又打又拉,笼络心腹都来不及了。你倒好,生怕她不背叛你,逼也要逼得她背叛。”
“她就那一个相依为命的亲人,为了能让儿子活命,她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怎么就会有你这么糊涂的人,不把我活活气死了,誓不罢休是吧?”
孟少茵冷笑插言,“大哥这就气死了?”
“还早着呢,更气人的你还不知道,不过马上你就知道了。”
“二妹妹,拿纸笔来,开始列清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