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也好心想,那她也不是让他直接上去,掀开人家的帘子就往里头瞅啊。

里头的乡绅余惊未消,惊悚之下,竟然带着一丝的迷茫。

欸?

不认识自己?

当年,可是他把这个恶霸弄到牢里去了,这个恶霸居然……把自己给忘了。

这么不记仇的吗?

陈也好扯了戎嵘一把,然后对着轿子旁的一个略微年长的下人说:“刚才见你们看过来,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儿吗?”

程乡绅的管家,程寿,脖子僵硬地朝着轿子看了一眼,见自家老爷一副躲在里头,不敢出来的样子,只能干笑道:“我家老爷听说镇上有人做出了糖来,就觉得挺稀罕的,所以就来看看。”

陈也好心想,这可能是一个潜在的大客户,脸上立马就热情了起来,道:“我确实做出来了糖,就是现在已经卖完了。”

“东西我家老爷倒是已经见过了,”程寿又朝着自家老爷看了一眼,“那个……本来今日是想同姑娘请教一番的,但我家老爷今儿个身子不舒服,不如改日再说。”

陈也好怕“改日”就没有日子了,又笑道:“您要是要的多的话,我哪天可以给您送到家里去。”

“好!好!好!”程寿连忙应下,说了他们府上在那条街上,就说有急事儿要走。

陈也好目送他们离开。

程府?

这镇上,能称得上“府”的人家,那可是真没有几家。

真就接了一个大单子,陈也好很是高兴,整张小脸儿都洋溢着笑容。

麦芽糖这东西,在镇上确实不算好卖,但若是能传到县里的话,那可不得了了。

再跟衙门联系上的话,那陈也好的一些想法,就更容易实现了。

“这么高兴?”戎嵘问她。

陈也好的阴霾一扫而空,看戎嵘都看顺眼了,“你就看着吧,我以后肯定能挣大钱!”

戎嵘听了就想笑,倒不是看不起她,只是喜欢她这个样子,“那要挣不了,你就乖乖让老子养。”

陈也好听言,直接瞪了他一眼。

陈也好倒也不食言,真给戎嵘买了肉包子,但戎嵘吃六个就说吃饱了。

戎嵘知道懂事儿,陈也好却觉得不痛快了,又给他买了四个,大气地说:“可劲儿吃!”

张永一直也插不上话,但陈也好却没忘了他,也给他买了五个肉包子,说:“今天真是辛苦了,来,吃包子吧!”

张永看着陈也好塞到自己手里的包子,干笑了一声。

这是什么意思?

想他张永,那叫一个“无恶不作”,如今竟然被人当成一个卖苦力的伙计了。

说到卖苦力……

张永看向同样是卖了苦力,正在十分没出息地吃着包子的戎嵘:“……”

“嵘哥,”张永看不上包子,拿在手里也算是给陈也好面子了,但也不吃,“兄弟们这两天都没见您,也忒没意思了,今晚吃肉喝酒去?”

陈也好一听,就皱了一下眉头。

这个张永,又想带坏戎嵘。

“家里的门还没装上呢……”陈也好抓着戎嵘的手,说,“你不回家,我害怕……”

张永看着这个小娘们儿,颇有意见。

他还不信了,戎嵘能为了这个小娘们儿耽误了正事儿。

毕竟戎嵘这才刚出来没多久,想挑衅他的多得是,道上的兄弟们又哪个不在观望。

戎嵘要是不对上去,日后哪会有多少兄弟跟着他混。

难道就像今天一样,在他屁股后头混几个包子吃啊?

此时,一场拉锯正在上演着。

可戎嵘却浑然不知,吃着包子说:“走!回家装门去。”

说罢,戎嵘甚至没有看张永一眼,就这么拉着陈也好走了。

留在原地的张永:“……”

戎嵘跟陈也好刚走远,一个从赌场出来,长得流里流气的男的就从后头拍了一下张永的肩膀,问他:“欸,找着嵘哥了吗?”

张永哼了一声,说:“嵘哥被他家里的小娘们儿哄回家去了!”

“啊?”那人挺震惊,“嵘哥这两天该不会是回家了吧。”

张永:“谁说不是啊。”

那人的神色变得狐疑,又说:“嵘哥该不会是想从良吧?”

张永将眼睛一挑,斜眼看他,“你觉得可能吗?”

那人笑了。

自然是不可能的。

戎嵘生在这里,长了一身的力气,天生就该是吃这一碗饭的。

而且,没有人比他更合适吃这一碗饭。

这一点,戎嵘比谁都要明白。

陈也好去找牛叔的牛车的路上,从别人的嘴里,听说了几句那个“程府”。

“那个程乡绅,可是从大地方来的!”

“什么大地方?”

“就算不是京城,也是江南那些富得流油的地方!”

“那他怎么来咱们这里了,这穷乡僻壤的。”

“那没办法啊,他祖上是咱们这里的,四年前他就曾回来过,这次回来,应该是想落叶归根,回来养老的。”

“……”

“对了,那个程乡绅叫什么来着?”

“叫啥来着……哦!叫程观瑛!”

陈也好的脚下突然一顿。

程观瑛?

这个名字,她好像在那里见到过。

是见到,不是听到。

是……

陈也好猛然看向戎嵘。

戎嵘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看向自己,还一脸的疑惑,问她:“咋了?”

“……没什么,”陈也好怕戎嵘惹事,实在是不好跟他说实话,“……咱走吧。”

程观瑛,是一纸状书,将戎嵘告到县衙,又用权利施压,让当年的县公将之关到牢里的人。

只是陈也好实在是不明白,这小地方的人命纠纷,本就混乱不堪,程观瑛不过是一个回乡探祖的人,为何独独抓住了戎嵘不放。

实在是太过奇怪了。

让她更加不可思议的是,戎嵘居然……把这个人给忘了?

回到村里之后,陈也好还是给戎嵘交了三倍的车钱,又跟牛叔寒暄了两句,然后就扯着戎嵘回了他们家的院子。

说是要把门给装上,但戎嵘这人的懒病又犯了,说什么反正他今天在家里呢,陈也好也不用害怕,一回去就要躺**睡觉。

装门现在倒是小事儿了,陈也好有更重要的事情想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