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田野间夜风送爽。

今夜田间分外热闹,罗格带领一众田间管理者一直来回穿梭在田地之间准备。

沈子宁与宫明昊二人并肩而立,她指挥着众人有条不紊,他则侧目静静看着她的侧颜。

若不再多看两眼,回了塞北必是想念。

宫明昊若有所思着。

“诸位可准备好了?”沈子宁高声询问。

“准备妥善!”众人齐声回答。

“点火!”

她一声令下,众人掏出火折子纷纷点燃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灯箱。

那是由几百根蜡烛和竹篾织成的网格的巨大光源,其中在特定位置安装了铜镜,将所有的光汇聚到一起形成一股极强的强光。

光亮起来的那一瞬间,被光所照射之地犹如白昼。

众人惊呼。

“我从未在夜晚见过如此明亮的烛光。”罗格怔怔说出。

沈子宁却是愁容不展,这个光的强度还是太弱了,果然古代没有电真是不方便。

但条件有限,也只能这样了。

“下一步要做什么?”宫明昊好奇询问。

“等!”

沈子宁寻了个地方坐下。

宫明昊负手看了一会儿,田间只有蝉鸣蛙叫,似乎没有任何异样的动静,于是也朝她身旁走过去坐下。

沈子宁略带嫌弃地看向他:“这么宽敞之地,为何偏偏坐我身边。”

宫明昊的罗刹面具在夜色之下显得更加阴森。

“我乐意。”他语气依旧不染喜怒。

夜风习习,二人之间沉默下来,气氛略显一丝尴尬。

沈子宁静静看着远方,如今已是盛夏,离秋收转眼也没有多久。

“三日后我将回塞北。”宫明昊忽地开口。

沈子宁闻言微微一怔。

三日后?!

怎么不声不响忽然就要回塞北了?

她虽是好奇,但也知晓军务不可过问。

“好,一路平安。”她平静应着。

宫明昊微微睨眼:“就这?”

沈子宁疑惑:“不然?”

他走了倒正好!待秋收以后自己向皇上提出解除婚约,他得知消息之时已经远在塞北也奈何不了自己。

沈子宁努力忍住控制不住要上扬的嘴角。

“你倒是很高兴?”宫明昊一眼看穿她抑制不住的喜悦。

沈子宁正色:“怎么会呢?将军征战四方,我担心还来不及。”

“哼。”宫明昊冷哼一声,“不必担心,待秋收后我便派人来接你去!”

沈子宁瞳孔地震,这厮还真是想把自己拐到塞北去呢!

“将军怎么不考虑在京都置办府邸?我就在京都为你生儿育女不好?”沈子宁试探询问。

宫明昊靠近她一分,语气中满是怀疑:“生儿育女?”

面具之下他冷冷一笑,若不将她随时看管在身边,到时候生谁人的儿育谁人的女他岂会知晓!

而且……

“将你独自留在京都,我怎舍得。”

他语气轻柔,似戏谑又似情深。

沈子宁僵住,她说不上来心中是何感受,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她不动声色移开视线,没有应答他这句话。

她注定是会留下来的!

“大姑娘。”彼时罗格缓步而来,“拜见安国侯。”

沈子宁目光看去,心下给罗格竖起大拇指。

来得正好,缓解了她的尴尬。

“怎么?可是有动静了?”沈子宁询问。

罗格面露忧色:“暂且没有。”

“再等等。”她说着,心下也是有一丝担心,毕竟之前学的东西都是理论,她只是基于理论然后设计了今日的一切。

“大姑娘,在下实在是觉得蹊跷!这田间我们日日都在防护虫害,不可能一夜之间变成这般模样!”罗格说着,脸上满是自责。

“不必自责。”沈子宁说着,眼神冷了一分,“是有人故意设计,与你们无关。”

罗格拧眉,亦是觉得是有人搞鬼:“大姑娘可知是何人如此歹毒?!”

沈子宁余光瞥了宫明昊一眼,这些事情倒也不怕被他知晓。

“户部的人。”她平静说着。

罗格浑身一怔,难以置信:“户、户部……可,他们为何如此?”

“其中缘由复杂。”沈子宁淡淡说着,此事主导不知是胡可月还是胡文山,但是就之前胡可月手下的言语与今日胡可月的态度而言,她必定是知晓此事的。

但仅凭胡可月一人之力又是做不成的,许秉文又初入官场羽翼未丰,所以必然是胡文山暗中助力。

“欺人太甚!”罗格双拳紧握,眼眸充血,“大姑娘!他们如此歹毒,我们岂能作罢!要不我将这些虫子收集起来全部扔进户部田中!”

沈子宁微微叹息:“不可。”

“为何?他们先是抢走我们的劳工,再是殴打我们的人,如今更是用上如此卑劣的手段要害我们收成!”罗格越说越气。

“户部的田地亦是百姓的田地。”沈子宁伸出手感受着干燥的晚风,目光看向罗格,“有多少日未降雨了?”

罗格不明所以,还是回答道:“十三日了。”

“京都粮食收成差,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大旱。户部那些田地,即便我们不做手脚,今年也收成不了多少,要再遭了虫害,以那些田地为生的百姓今年岂不是颗粒无收。”

罗格闻言眼中的怒意才被浇灭,只图一时之恨了,倒是全然没曾想过,说到底户部也只是承包了百姓的田地,最后若收成差了,忍饥挨饿的还是百姓。

彼时,田间渠道的水流声是如此悦耳,他们正因为沈子宁提前开凿渠道引流至每一亩田地,所以即便是再来一个月不降雨也不必担心。

“姑娘大义!”罗格眼中满是敬佩。

宫明昊看着她的侧脸,露出一抹不为人知的笑意。

沈子宁冷冷道:“要报仇,有得是办法。我看了记载,前两年最长的时候是五十六天未降雨,但旱情每年都在加重,今年这天气看来,只怕比去年更严重。”

“大姑娘,我们要如何做?”罗格询问。

沈子宁看向水渠,道:“天降大旱,南天湖水便是今年收成唯一的指望。”

罗格闻言眼眸一亮:“姑娘的意思是……”

沈子宁微微颔首。

“在下明白,明日就派人去做!”

“嗯。”沈子宁很是满意,罗格是个聪明人,他若有朝一日能入朝为官,必定是风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