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此时此刻,江浩宇也还不想自乱阵脚的承认。

他甚至在心里祈祷刚刚只是他听错了,是他误会了。

可是下一瞬,他听到了熟悉的,哽咽的哭腔。

“浩宇哥……”夏苗苗哭着喊了江浩宇一声。

她甚至多一句话都没说,就让江浩宇面如土色。

那个瞬间,江浩宇的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完了,他完了,他苦心经营的好形象,彻底没了!

他猛然抬头看向自家父亲。

当看到江康平一脸失望和愤怒的模样时,江浩宇的心尖锐的疼了起来。

他知道,有夏苗苗这一件事情在,不管他其他事情做得再如何好,再怎么让人认可,他都无法再获得他父亲的认可了。

江康平是一个道德感极强的人,他不但严于律己,也严于律人,而他做的事情,在江康平的眼中,就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浩宇,为父从小到大是怎么教导你的?你说。”江康平冷着脸问。

江浩宇唇瓣动了动,哪里说得出来?

他每多说一个字,就是在他自己的身上捅刀子。

那些教诲他都记得。

可那些教诲,他也都没有遵守。

“江浩宇,你抬头,看看你身边站着夏苗苗,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跟你有关,你可认?”江康平沉声问。

江浩宇红了眼,死死的咬着牙。

他想说他不认。

可他清楚,他和夏苗苗的事情虽然瞒得很好,但那是在没有人调查的情况下,一旦他父亲动真格的去调查,一定是会查出来的。

他如今的狡辩,只会加深他的罪孽,更让父亲瞧不起他,认定他没有担当。

江浩宇绝望的闭了眼,哑声开口:“儿子……认!”

夏苗苗人都出现在江府了,由不得他不认。

他万万没想到,答应得好好的,愿意去把孩子给打掉的夏苗苗,竟出尔反尔,骗了他!

她不但骗了他,她还毁了他!

江浩宇麻木的跪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着。

想到他多年以来的好形象毁于一旦,江浩宇就恨得不行。

若说他最开始帮夏苗苗是真心实意,后来接受夏苗苗的以身相许是一念之差,再后来他在夏苗苗的温柔小意的讨好之下,对夏苗苗也是动了几分心思的。

毕竟范晨曦是个爽利的男儿性子,虽是个姑娘家,但成日里混在一堆糙老爷们中间,温柔什么的,那是不可能存在的。

她处事利落果断得比他还男人。

尤其范晨曦还特别的强势,不说对他盛气凌人吧,但每每和他在一起,总让他感觉到压抑和不舒服。

就好像她才是那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他这个男人,在她的面前,不过是个娇柔不能自主,只能依附于她的小女子一般。

这样的对比让他无比的不舒服,甚至心生怨念。

怨范晨曦为何要那么能干,怨她为何要那么强势,怨她为何不能像别的女子那般温柔小意?

也正是因此,当温柔小意,事事顺着他,听从他,以他为天的夏苗苗出现时,他才会忍不住的接受她,对她动了几分真心。

可眼下,仅有分的真心化作利箭,狠狠的扎在他的心里,让他痛不欲生。

他被夏苗苗给毁了!

江浩宇死死的咬着牙,口腔中全是鲜血的腥气。

“好,算你没有混账到底!”江康平见他承认得爽快,眼中的冷意微微散了散。

虽然依旧失望,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江康平也不能真的不管不顾。

他沉声道:“既然你认,那夏苗苗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你便要负起责任,妥善安置好,你对此有没有意见?”

“回父亲,没有。”江浩宇低声说。

事已至此,他还能有什么意见?

这种时候,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只有老老实实的承担责任,才能够让他的形象挽回几分。

“你打算怎么做?什么时候迎夏苗苗过门?”江康平又问。

江浩宇垂放在身侧的手顿时一紧。

迎夏苗苗过门?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

他是江家嫡长孙,身份尊贵,要不然也不能和范晨曦有婚约。

可夏苗苗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个卖唱的歌女而已!

一个无名无分便能以色侍人之辈,怎么配得上的他江家嫡长孙的身份?

娶夏苗苗,对他的仕途没有任何的助力不说,甚至还会让他沦为笑柄,江浩宇光是想想,就觉得窒息。

见江浩宇久久未曾言语,江康平皱眉,沉声呵斥:“别装聋作哑,说话。”

“我可以将她纳为妾室,但我绝不会娶她。”江浩宇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江康平听到这话,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他像是被惊到了,好半天都没说话。

江浩宇低声道:“我确实是一时不慎,走错了路,同夏苗苗搅和在了一起。”

“但那都是意外,我的心里只有晨曦,我爱她,也只想娶晨曦一个,我……”

“砰……”一声杯子的碎裂声传来。

江浩宇吓了一跳,众人也同时吃了一惊,齐刷刷的向着发声处看去。

柳含星手边的茶盏碎了,茶水散了一几案,她正手忙脚乱的收拾着。

见众人看向她,她的面上全是不好意思,“抱歉,我刚刚就是一时没注意,手滑了一下下……”

她正满脸歉意的解释着,一旁的江楚臣却已经牵了她的手,不让她收拾。

“你别乱动,让下人来收拾,仔细划了手。”

说着,他又从怀中取出贴身的帕子,仔细的给柳含星擦拭着手上湿润的茶水。

嘴里却道:“大嫂,往后家中购置茶具还是要您亲自过目掌眼才行,这随意一放就破的茶盏,保不齐哪天就会不小心伤了人。”

“若是家中人,解释一番也能理解,若是伤着来府上的客人,到底是个麻烦。大嫂你说是吗?”

江楚臣说着,抬眸看向封芸宁,问。

封芸宁本来还因为他的话而发愣,不过这会儿却是下意识的点头:“四弟说得是,赶明儿我便亲自挑选合适的茶具,将府上现有的茶具都给换了。”

事实上,就算府上的茶具不是她亲自过目的,但也是管家掌过眼的,质量定是极好的,一碰就碎的可能性不大。

柳含星手里的茶盏碎了,说明她刚刚放茶盏的时候力气定是极大的,否则不至于碎。

至于为何柳含星会那么用力的放茶盏,用力到茶盏都碎裂了,她也不清楚。

可江浩宇都这么说了,她这个做嫂嫂的,总是要给面子的,只能压下心中的困惑。

“有劳大嫂了。”江楚臣好像很是满意的,轻轻点了点头。